說時遲那時快,才剛踏出電梯,一眼又看見那個跟她八字相克的男人。
由于她堅持不肯準假,賀玉濤只好請吳子云去附近的服裝店,幫他買了套運動服。雖然是廉價的衣服,但穿在這出身高貴的公子哥兒身上竟是出奇地合適。
換上運動服的他,整個人的氣質跟以前完全不同,不經意地散發出一股悠閑隨性的氣息,平常梳理得一絲不茍的頭發也自然垂落,原本他身上那股矯揉造作,讓葉蘭希萬分厭惡的貴族派頭消失了,變得自然瀟灑,反而更顯得魅力驚人。
周圍的女同事們紛紛用更加愛慕的眼神看他,就連葉蘭希也怔了一下,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現一個念頭,這家伙真是長得不錯……
然而她又很快驚醒,用力揮去這個想法,嚴厲地責罵自己,怎么可以夸獎他!這種外表出眾的男人,骨子里全是自私自利兼自戀的爛貨,她還沒受夠教訓嗎?
這時賀玉濤回過頭來,剛好跟她四目相對。兩人心中都是一震,接著不約而同地別開頭,視若無睹地走向門口。
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對方心里正和自己想著同樣的事,我絕對不承認他(她)是我的白馬王子(真命天女)!
出了大門,賀玉濤很快地往右轉,葉蘭希本來也要右轉,但她死也不愿和他同路,于是毫不猶豫地轉身往左走。
賀玉濤走了幾步,不由自主地回頭望了她一眼。有支筆從她外衣口袋掉了出來,但她沒有發覺。
「葉經理,筆掉了!」
不管再怎么討厭她,這種時候要是不出聲,未免有損他的紳士風度。
葉蘭希停住腳步,看到了地上的筆。
「哦?好。」她低下身去撿筆,忽然轟隆一聲,人行道上的路燈竟然倒了下來,砸在離她不到半公尺的地方,當場玻璃碎片四濺。
「哎呀!」
四周行人驚呼連連,賀玉濤二話不說,飛快沖上前去將她一把拉開。
「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沒、沒有……」葉蘭希驚嚇過度,差點說不出話來。
「好好的路燈居然會倒下來,真是太夸張了!公家機關到底在做什么?在歐洲根本不會發生這種事!」他罵完后又回頭問葉蘭希,「你還好吧?」
她稍稍鎮定了些,聲音略帶沙啞地回答,「我很好,謝謝!
這時兩個人才注意到,她幾乎是貼在他的懷里,而他的手臂還圈著她。
這一驚非同小可,賀玉濤飛怏地松手,在這同時,葉蘭希也猛然往后跳離他的懷抱,活像腳上裝了彈簧。
葉蘭希發現自己的心臟很反常,居然卜通卜通地跳個不停,心跳聲大得活像打雷一樣,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
一定是剛剛受到的驚嚇太大了。她心想。
兩人無言對望半晌,場面非常尷尬。
最后她打破了沉默,「謝謝你。」
賀王濤也是奇窘無比,微微頷首,「不客氣!
葉蘭希最后一次向他點了個頭,然后飛也似的離開。
賀玉濤望著她的背影,忍不住嘆了口氣。他這雙手臂不知摟過多少美女,早習慣了軟玉溫香,今天一時不察抱了這惡婆娘,居然會緊張到呼吸停滯掌心冒汗,簡直就像一輩子沒碰過女人一樣!更氣人的是,那女人還問得飛快,好象被他抱一下會少塊肉似的。
她大概真的很討厭他吧?
賀玉濤又嘆了口氣,決定把這件插曲忘掉,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緊的大事。
然而,她身上的溫暖卻一直留在他手臂上,久久不散。
歸途上,葉蘭希腦中仍不斷浮現那破碎的路燈。要不是賀玉濤叫住她,這個燈一定會不偏不倚地砸在她腦袋上,就算不死也重傷。更甚的是,如果她一開始就不要為了避開賀玉濤,而刻意走反方向的路,根本不會遇到這種事。
劉瑋苓說過,白馬王子會給她帶來好運,但如果她拒絕他,就會遭遇不幸。
難道,賀玉濤真的是……
一想到賀玉濤,還有方才靠在他臂彎中的感覺,原本已逐漸平息的心跳,又像觸電似的亂了節奏,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她握緊拳頭,大力吸氣,第一百次在心里大吼,可惡!我絕對不接受命運的安排!
*
當命運毫不留情地引導她走向她最不喜歡的道路時,她該怎么辦?
做法有兩種:第一、坐在地上哭,第二、想辦法改變命運。
像葉蘭希這樣意志堅定的女性,當然會選第二種做法。
「小希!你、你的辦公室……」劉瑋苓瞪著她,還有她身后那幅刺眼的紅色窗簾,震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她翻閱著手上的風水書說:「書上寫的,如果想改變命運,就要掛上鮮紅色的窗簾,還要在辦公室的東北方擺上一盆大盆栽!
「可是東北方是門口啊!」劉瑋苓快昏倒了。
葉蘭希把走廊上的大盆栽搬進辦公室,放在門口正中央,非但門關不上,連每個要進她辦公室的人,都得彎腰側身從枝葉中擠進來。對于這個奇觀,所有同事無不目瞪口呆,以為她壓力大到瘋了。
她自然知道這種做法很離譜,但為了擺脫那可怕的命運,也只好咬著牙拚了。
「小希,這樣不好啦。你只要找到穿白衣服的男人,運氣就會變好啊,根本不用做這種事。」劉瑋苓憂心仲仲道:「難道你沒遇到他嗎?」
「就是遇到了才麻煩!」她沖口而出。
「真的?」劉瑋苓興奮地雙眼發亮,「他是誰?真的是公司的人嗎?長得帥不帥?」
她真覺得自己腦袋快要爆開了,「拜托不要再問了!我研究風水,就是為了要讓那個什么白袍白馬的離我遠一點!」
「為什么?你不喜歡他嗎?」
「瘋子才會喜歡他,」
這樣說自己的救命恩人雖然有失厚道,但她真的不想跟賀玉濤有任何牽扯。
「你、你的臉色都發白了耶!
葉蘭希在心中吶喊著,還不都是你害的!
她深吸幾口氣,保持冷靜地說:「這樣吧,你再幫我算一次,看看有沒有辦法擺脫那個男人。算我拜托你了!」
「好吧……」
劉瑋苓很不情愿地拿出塔羅牌來,但連翻了幾次,都是同一個答案。
她沉重地搖頭,「我用不同的方法連問了五次,五次都是塔。你要是不接受命運,就會像這牌上的高塔一樣,遭天打雷劈!
「干脆現在就劈了我吧!」葉蘭希真想抱頭痛哭。
劉瑋苓很疑惑,「大家都變得好奇怪哦,先是玉濤帶著鳥籠上班,然后你又迷上風水……」
「什么?!」她坐直了身體,「你再說一次?」
「我說你迷上風水很奇怪……」
「不是,前一句。」
「前一句?哦,玉濤今天帶了個空鳥籠來上班,走到哪兒都帶著,連開會都放在腳邊,結果他不小心在客戶面前絆倒掉了一跤,害得霆非常沒面子,現在霆送客戶出去了,回來一定會臭罵他一頓的!
「哈哈哈!」葉蘭希頓時心情大好,「這真是本公司有史以來最大的笑話!不過他帶鳥籠上班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墒切∠,我有不好的預感,你要是再不把這些風水的東西丟掉,可能也會跟玉濤一樣倒霉哦!
「這是什么意思?」她很不滿地抗議,「算過塔羅牌以后就不能相信風水嗎?這塔羅牌之神也太小氣了吧?」
「好吧,隨你了!箘|苓只好放棄勸她。
顯然塔羅牌之神真的很小氣,十分鐘后,劉瑋苓的預言成真了。
副總經理云霆耀送客回來后,有急事到人事室來找葉蘭希。他走得太快,又沒仔細看路,結果在門口一腳踢到那巨大的盆栽,疼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接下來當然是慘劇的開始。
「葉蘭希!五分鐘后到我辦公室來,順便把賀玉濤也叫來!」不愧是雷霆企業的未來總裁,發起脾氣來果然雷霆萬鈞。
五分鐘后,賀玉濤和葉蘭希兩個人像犯錯的小學生似,排排站在云霆耀桌前,賀玉濤手上仍然提著鳥籠。
「你們到底在搞什么?一個是我表弟,一個是我手下愛將,兩個居然串通好了一起要白癡!今天又不是愚人節!」
云霆耀怒發沖冠地指著賀玉濤,「你先說,你沒事帶個鳥籠來公司干什么?」
「哦,這是占星雜志上說的,鳥籠是我這個月的幸運物,可以把我所有的惡運關起來,讓我的人生更加美滿順暢上他臉不紅氣不喘地解釋著。
云霆耀氣極了,「什么惡運?你是我這輩子見過命最好的人!」
「話是沒錯,可是總是要預防萬一!
云霆耀狠狠瞪了他一眼,回頭問葉蘭希,「那你呢?你把辦公室變成蠻荒叢林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改變辦公室的風水……」她小聲地回答。
「你們兩個……」他氣得渾身打顫,「你們居然為了這種無聊的迷信,影響到公司的工作!」
「對不起,副總,」賀玉濤非常謙卑地說:「我記得您未來的夫人最近好象很迷塔羅牌哦?」
云霆耀理直氣壯地說:「那不一樣,塔羅牌是流傳了幾千年,有學術根據的傳統占卜法!
「占星術也有幾千年的歷史。」
「副總,風水是中國很重要的文化遺產。」
「夠了!」云霆耀猛然敲桌,「你們兩個幾時這么有默契了?居然敢聯合起來對付我!」
賀玉濤臉色一變,開口反駁,「誰跟她有默契?」直覺把鳥籠舉高對著葉蘭希,很顯然地,對他而言,她就是他的惡運。
「副總,我只是在陳述事實,絕對沒有要對付你的意思!谷~蘭希冷靜地說:「還有,那鳥籠要裝我未免也太小了點!
「行了行了,那么請兩位告訴我,你們最近到底是遭遇到什么不幸,慘到非用這種手段改運不可?」
「呃……」
這問題可難倒了兩人,他們不自覺地互望一眼,隨即又飛快地轉開視線,仍是無法啟齒。
最后賀玉濤說:「事關個人隱私,不方便說!
葉蘭希的回答是,「這種小事不好意思讓副總費心!
云霆耀看到他們兩人如出一轍的尷尬表情,心中實在非常疑惑。
這時他忽然想到,劉瑋苓先后都給他們算過命,結果都是「會遇到未來的另一半」;算完命后兩人就不約而同地變得很古怪,尤其是在面對對方的時候。這么說來.
云霆耀頓時腦中靈光乍現,真相大白。
原來是這樣!這可是本世紀,不是,有史以來最大的妙事呢!哈哈!
兩人見到原本怒不可遏的副總,竟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都是一頭霧水。
他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輕咳幾聲,「既然是私事,就不要帶到公司里來。你,馬上把鳥籠丟掉。你,給你二十分鐘把辦公室恢復原狀,以后不準再搞什么占星風水了!」
「是——」
當兩人走向辦公室門口的時候,云霆耀又叫住了他們。
「兩位,我不曉得你們遇到了什么事,不過,既然是命運的安排,與其多做無謂的掙扎,還不如乖乖地接受現實,這樣不是很好嗎?」
兩人口中同時迸出一句話,「絕不!」
他們離開后,云霆耀狂笑了許久,然后拿起了話筒。
「瑋苓嗎?我告訴你,現在事情變得很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