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到這個,就想起回門那日,自己連車都沒下的場景,現(xiàn)在想起來,那時候家里人該有多失望啊!宛玲瓏臉一僵,眼神流露出滿滿的愧疚!澳铩际俏也缓茫亻T那日我讓你們丟臉了!
宛母也是想到那一日的事兒,不過她說得云淡風輕,“沒事兒,家里人也不是那種會多心的,再說了,你也是受了那賤婢的挑撥才會如此!
宛母不會說,那一日她是真?zhèn)牧,臉色僵硬的回了房后就忍不住大哭了一場,要是可以,她也舍不得把自己的掌中寶嫁給一個不知道能夠活多久的病殃子,只是開口的是安王府,就是她再怎么舍不得,遇上安王妃那樣又逼又求的施壓,她就是再堅持也抵擋不了,也只能在答應(yīng)的同時,替自個兒的姑娘多爭取一些。
只是沒想到回門那一日,她卻連車都不愿意下,直接回去王府不說,身邊的丫鬟還哭哭啼啼的說自家姑娘嫁過去兩天過得多不順心,那時候她的心只覺得都要被撕裂了。
只是一個女兒,和一家子活口,要怎么選,她也是掙扎了好久,再加上王妃提出的就是世子身子好了之后也絕不納妾的補償,讓她只能咬著牙送她去賭上這一把。
宛玲瓏知道娘是為了讓她寬心才會這樣說,覺得喉嚨里像是梗了什么般,半晌說不出話來。
宛母的心情也有些激動,但是今兒個女兒好不容易能夠回來一趟,可不能都浪費在傷感上了,她偷偷的抹了抹發(fā)紅的眼眶,然后正經(jīng)的問著女兒,“那些都不提,你就先說說有關(guān)于你木大哥的那些話,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宛玲瓏一時半會兒的還不能從剛剛的感傷回過神來,表情還有些怔怔的。
宛母看她摸不著頭腦的樣子,恨不得一巴掌將她拍醒!熬褪悄阕屓松有呕貋碚f的那些,木子齊除了收買你的貼身丫鬟,是不是還真的借著兵餉的事情想利用咱們家來為他的升官路鋪路?”
宛玲瓏現(xiàn)在不好奇自家娘親是怎么知道這件事情的,她只曉得這是一個讓娘親看穿木子齊狼子野心的好機會。
她正了正神色,在母親的盯視下,點了點頭。“娘,這么多年來,我們都被他給騙了!”
就在宛玲瓏正想著要怎么大力抹黑木子齊在娘親心里的印象的時候,書房里的三個男人也正好提到了這個話題。
“你上次寫信來,只說木子齊那小子要利用我們知道軍中吃空餉的事兒來替自個兒升官?”宛天雄板著臉嚴肅的問著,身為武人的氣勢不怒自威。
肖承安點點頭,看起來倒是半點不懼他身上的氣勢,不過他還沒說話,身邊的宛正剛就忍不住跳起來大喊——“你這病殃殃的弱雞胡說什么呢?木子齊可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了,他是個怎么樣的人我還能不知道?該不會是你見我小妹和木子齊以前感情好,這是打算造謠來了吧?”
宛天雄聽兒子越說越不象話,忍不住喝道:“胡說八道個啥!老子就是這樣教你的?”
宛正剛可不服他爹這時候先罵他,而不是訓(xùn)斥這個臭小子,他梗著脖子,一臉不服氣的回道:“我就是這樣說又怎么了?爹,你不是教我做人可不能輕易的懷疑自己的兄弟嗎?木子齊在咱們家出入多少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個什么性子的人,怎么能夠聽這弱雞說了幾句就對他心生懷疑,這要讓木子齊知道了,該有多傷心!”
宛天雄瞪了兒子一眼,拿出冷冽的氣勢壓著他!敖o我坐下,把話給聽完!我要是心里頭沒有幾分盤算,我會這樣問道嗎?你也長長腦子吧!”
他這時候真是有點后悔了,早知道兒子這樣的性子如此耿直,當初就不該隨著他的意思,讓他只識得幾個字后就把書給扔了。
就是不說別的,多讀些書,跟那些讀書人多打些交道,心眼也不會像是一根腸子直通到底,從頭看就能夠把他給看穿了。
宛正剛到底還是怕他爹的,別看他爹平常在家里看著挺好說話的,但是在軍營里,那也是個說一不二的統(tǒng)領(lǐng),就是他在軍營里頭也不敢隨意胡來。
他氣呼呼的重新坐下,惡狠狠的瞪著肖承安,似乎暗示著他要是沒能說出個道理來,他非得好好的修理他不可。
肖承安敢事先這樣寫信過來提醒老丈人,自然也是有其道理的,他慢條斯理的說道:“不知道岳父可看過之前的邸報?兵部打算清點名冊的消息,應(yīng)該錯不了!
“居然是真的……”宛天雄的臉色更深沉了。
之前這消息他也收到過,不過兵部清查名冊這檔子事,向來是只能說而不能做,只因為各地的軍營里,處處都有不能說的人數(shù)虛報,而這些若是一旦給捅了開來,肯定要有一大批人準備遭殃。
宛正剛這時候還搞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只看了看自個兒爹的難看臉色,不解的說道:“不過就是清點名冊嘛,有什么好緊張的?咱們軍營里不是也造了冊子,那些個東西平日也沒有人要看,兵部是吃飽了撐著……”
他還未出口的話,直接讓宛天雄砸過來的一個硯臺給堵住了,他快手快腳的接住硯臺放到一旁幾上,又撫了撫被砸疼的臉頰,委屈的道:“唉呦!爹!我可是你唯一的親生兒子啊,你要是把我給砸壞了,以后可沒人幫你養(yǎng)老送終了!”
宛天雄幾乎是暴跳如雷的吼道:“狗娘養(yǎng)的養(yǎng)老送終!你都蠢成這個樣子了,我看是等不到你給我養(yǎng)老,就得讓你蠢得直接給我送終了!”
“啊呸!爹啊,怎么這樣自己咒自己!”
“你腦子拿出來用用,別里頭都長了草了!”宛天雄吼了幾聲,心情倒是平復(fù)了許多,也能夠重新坐下來,好好解釋這其中的關(guān)鍵!拔掖笠蟪衅蕉嗄辏S多地方的軍營衛(wèi)所,早已經(jīng)因為不需要那么多的兵士操練,所以讓一部分的人解甲歸田,朝廷許多年前也出了政策,解甲歸田者,可得多少賞銀,然后兵部清冊,必須要劃掉軍戶人口,當作各區(qū)發(fā)放兵餉的依據(jù),不過……這問題就出在后頭!
除了京畿一帶就在天子腳下,要做手腳是困難了些,其他地方天高皇帝遠,誰知道有多少人是真的解甲歸田了?誰又知道每年上報的那些清冊到底人是走了死了,還是根本就沒那些人數(shù)?
銀子誰都喜歡,那些人雖然走之前還能夠領(lǐng)上一筆,但是經(jīng)過上頭這樣層層剝削,能夠到手上的有多少先不提,就提每年都要放一批年紀到的往兵部報名單,但是軍營里頭人越少,兵部就必須花更多的銀兩去養(yǎng)兵。
只是兵部為什么不敢真的查軍營里頭的實數(shù)人口有多少,還不是因為許多軍營里頭早已經(jīng)有了別的勢力,不說像安王這樣逍遙的王爺,其他地方就是沒有分封的王爺插手,肯定也有一些豪門大族的勢力介入。
兵部人數(shù)的虛報,等于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雖然無法預(yù)測這個秘密能夠掩蓋多久,但是誰也不會當那個出頭鳥,直接挑起這件事。
肖承安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緊接著說道:“所以,若是有人挑起了這回事,告發(fā)的人肯定得不了好,尤其當這個人還是軍營里的‘自己人’的時候!
宛天雄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當肖承安一提這事的時候,就想到之前木子齊的確曾不著痕跡的打探過這件事,心里頭早就偏向他的說法幾分。
畢竟提供資料的人肯定是討不了好,別說自己可能也會是遭受清算的那一個,接下來那些被觸動利益的人,也不會放過這樣的人,另外就是這樣的事情一出來,肯定要有首當其沖的扛罪人,那么那個在兩方勢力博弈中最好被犧牲的那一個棋子,自然是想都不用想了。
“而我的庶弟前陣子因為上奏了這件事的密折,由圣上發(fā)話,讓他調(diào)查確切事實后,就著手處理這事,也就是說,這事就算兵部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那是不可能的了,畢竟前些年天災(zāi)人禍不少,國庫也有些吃緊,這些年國庫是只有拚命往里頭摟財?shù),如今見了一個可不算小的漏洞,那是說什么都要想辦法把它給補起來的!
宛天雄也知道這事不好辦,畢竟他們離天子腳下并不遠,若真卷進了這件事,他們除了安王府這門姻親外,并沒有其他可以依靠的勢力,只怕到時就無法脫身了。
如果木子齊打算從他們這里下手,然后把他們當成了他的踏腳石,那么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那小子。
岳婿兩個你一言我一語,話題都在這事兒如何嚴重上打轉(zhuǎn),畢竟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要提防木子齊了,應(yīng)該不會再陷入這個壞局中。
只是許久沒聽見剛剛還喳喳呼呼的宛正剛的聲音,宛天雄忍不住回頭,見他傻楞楞的坐在那兒,忍不住又罵道:“傻了呢,怎么連話都不說了?剛剛不是喳呼得挺厲害的嗎?”
宛正剛臉色蒼白,楞楞的看著他爹,有些茫然的問:“爹……如果、如果木子齊真拿到咱們軍營里頭點報人數(shù)的冊子……”
宛天雄沒好氣的回道:“他要是真有良心,看在咱們這一家這些年對他不薄的分上,不把這事給捅出去,那還好說,如此一來,他拿著那冊子也沒用,但要是他真的把這事給往上報了,我們一家子就準備蹲大牢吧!”
如果不是因為這事情捅出來的人沒什么好下場,還以為戶部那些個老油條一個個都耳瞎眼聾了?一個個的就沒人知道國庫還有這么大一個漏財?shù)目吡?br />
宛正剛聽完他爹的回答,干笑了兩聲,露出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聲音弱弱的說出讓宛天雄差點一刀劈死他的話——“可是爹……那冊子我想著也沒什么用……所以前兒個木子齊跟我討……我就幫著拿給他了……”
肖承安的眼神倏地一冷,宛天雄震驚之下摔破了才剛拿起的茶盞,宛正剛臉色難看的沖著兩人苦笑。
一陣沉默后,書房里突然爆出一聲大吼——“兔崽子!全家要讓你給害死了!”
就在宛家一陣雞飛狗跳的時候,安王府外頭的一間茶樓里,肖子平臉色難看的聽著自己安插在王府里的人手仔細稟報著王府里的變動。
從母妃被軟禁在海棠院,再到王妃說的那些話,他越聽表情越冷酷,幾乎都要結(jié)霜了,就在對方提到世子爺和世子妃今兒個回娘家時,他露出一抹算計的笑容,打斷道:“出門的好啊,王府現(xiàn)在我暫時動不了手,但是在外頭……”呵!能夠作文章的事兒可多了。他看著不遠處的安王府,眼底閃過一絲陰鷙,吩咐道:“去給木子齊傳消息,讓他把握機會,把之前提的那件事給我辦妥了,還有,把上回他沒拿過來的束西都給拿了,準備準備,我要進宮見皇伯父!
不就是憑著是正室嫡子才這么囂張的嗎?那他就一次次的往肖承安身上潑污水,他就不信了,一個媳婦兒跑了、辦事又不力的病殃子,就憑著那嫡子的名號,還能夠繼續(xù)跟他爭高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