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剛過不久,幾乎秦家所有人都聚集在內廳,而坐在主位上的老太君接過寶貝曾孫,又是摟又是親的,恨不得每天捧在手心上呵疼,不讓他離開視線半步,而二房、三房自然在座,各房的姨娘也到了幾位,至于晚輩們,除了身有官職的秦鳳戈,全都站在后面小聲地議論著,還有更多的奴才丫鬟圍在外頭,每個人都是瞪大眼睛,生怕錯過了好戲。
“……老太君就原諒我這一回吧,以后我絕不敢再帶硯哥兒出門了……”趙姨娘又跪又哭地乞求寬恕。
老太君可還沒打算放過她!斑有下回嗎?”
“是,沒有下回了……”她肩頭抽動地回道。
擔任兵部侍郎的三房兒子秦守初有些厭煩,只想早早結束這出鬧劇!凹热悔w姨娘犯了錯,就看娘要怎么處罰她,盡管說便是了,一大群人看她跪在那兒哭哭啼啼的,這又是在演哪一出戲了?”
“鳳哥兒,你說該怎么處罰她?”老太君也知老三說得沒錯,于是詢問長孫的意見。
秦鳳戈面無表情地回道:“全憑祖母作主……只不過硯哥兒雖然找到了,奶娘至今沒有一點消息,她家里的人也說沒見到,總覺得這事有些蹊蹺。”
“你是懷疑奶娘跟外人串通?”秦守初問出重點。
他臉色沉重!叭宓膽岩勺匀灰彩瞧渲兄,只不過奶娘平日看不出任何異狀,實在很難相信她會做出這種事,若真是她所為,目的何在?”
江氏哼了一聲!白匀皇菫榱隋X財。”
“若是為了錢財,怎么會把硯哥兒丟在人家的大雜院外頭?”對于妻子的這番看法,秦守初很不以為然。
聞言,林氏脫口而出!半y道是仇家所為?”
“娘!”秦鳳疆小聲地低呼。
林氏連忙捂住嘴巴!斑馈莆疫@一張嘴,就只會胡說八道,我不是說鳳哥兒跟人家結了什么仇……”
“不懂就別亂說!”老太君忿然地斥道。
她垮下臉來。“是!
“二嬸顧慮的也沒錯,總要往各方面去想,除了錢財,就是尋仇,每一條線索都不能放過!鼻伉P戈開口圓場。
想到奶娘當日跟趙姨娘在觀音廟走散,應該也會在原地等候,雙方總會再度碰頭的,至今下落不明,那么就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奶娘故意將硯哥兒帶走,目的又是什么?要銀子嗎?若真如此,難道就不擔心牽連到家人?因為這些天來,秦鳳戈一直派人暗中監視奶娘的丈夫和住處是否有可疑之處,只是一無所獲。
另一種可能便是遇上足以信任的熟人,奶娘才會跟著對方走,既然如此,為何不將她和硯哥兒送回來?這個熟人又會是誰?難道是……秦家人?
疑心容易生暗鬼,更別說是懷疑自己的親人,秦鳳戈只能將它藏在心底,不愿去面對它,那真是太殘酷了。
“……鳳哥兒?”老太君喚著孫子!霸谙胧裁?”
秦鳳戈將思緒拉了回來!皩O兒只是在想,等找到奶娘之后,應該就可以真相大白!
“也只能如此了!彼龘е迋不停的心肝寶貝。“瞧硯哥兒哭成這樣,看了就心疼,該不會是受到驚嚇了?要不要找個道士來給他收驚?”
他可不相信那種事!岸喟胧抢Я,孫兒還是先帶他回府去吧!
“好吧!崩咸坏貌环湃。
于是,趙姨娘被扣了一年的月例,讓她哭得更慘了,手邊沒有銀子可以使,只能變賣首飾來打點,也不敢抱怨。
待秦鳳戈抱著兒子回到自己的府內,還在想著賊人的意圖,可惜硯哥兒尚小,還不會說話,否則就能托出當日究竟是何人所為,還有整個事情的經過。
“告訴爹,是誰把你抱走的?”他問著還不滿周歲的兒子。
硯哥兒癟起嘴,開始扭動著身子!把健蕖
“該不會是肚子餓了?”
秦鳳戈將兒子交給新找來的奶娘,又讓過去伺候正室的老嬤嬤和婢女一同來看顧。
一直到夜深,他才又去看了硯哥兒,卻見一屋子的人都沒睡,全在哄這個小祖宗。
“怎么回事?”
“小少爺不肯睡……”新來的奶娘快哭出來了。
秦鳳戈接過哭得聲嘶力竭的兒子!盀楹尾凰?平常這個時辰早就睡了,今天是怎么了?”
“嗚……哇……”硯哥兒照哭不誤。
他板起臉孔!澳阍俨凰梢鷼饬!
想不到硯哥兒哭得更大聲了。
“將軍,小少爺該不會受驚了?”老嬤嬤著急地問。
“硯哥兒,有爹在這兒,你別怕,誰也傷不了你……”秦鳳戈抹去兒子臉上的淚痕,用少有的慈愛口吻安撫。
硯哥兒還是不肯領情,哭聲一直沒有停過。
夜晚過去了,大雜院里的人吃過早飯,開始各忙各的。
婉瑛手上挽著竹籃,打算要出門。
“你這個臭小子,還不給我回來!”馬大嬸氣呼呼地舉高藤條,一路追著兒子跑!耙院蟾纱鄤e穿了,省得再幫你補!”
小柱子光著屁股跑給娘追!拔矣植皇枪室馀频!
“你還敢頂嘴!”她追得氣喘吁吁,已經跑不動了!澳隳莾蓚哥哥都沒你這么愛玩,根本就是猴子來投胎的……不要跑!”
“娘不要追,我就不跑……”
見兒子居然沖出了大雜院,馬大嬸急忙拉開喉嚨大叫!靶≈樱銢]穿褲子想上哪兒去?還不快點回來!”
這種場景幾乎每天都要上演一次,讓婉瑛覺得既好笑又備感溫馨!靶≈右呀浥苓h了,叫得再大聲也聽不到。”
馬大嬸往石階上一坐!霸缤頃荒莻臭小子氣死!”
“小柱子雖然好動了些,不過個性善良,這比什么都重要。”她說。
“也只能這么想了。”馬大嬸很感謝她的安慰,又瞟了一眼她手上的竹籃。
“怎么就你一個?玉珠不跟你一起出門嗎?”
婉瑛苦笑一下!坝裰橐淮笄逶缇统鋈チ,說要去找劉媒婆!
“找劉媒婆做什么?難道她想開了,決定找個老實的男人嫁了?”從陶大娘那兒聽說了在將軍府受挫的事,莫非她終于放棄當秦將軍的妾,想要嫁人了?
她還真希望玉珠能看開些,可惜馬大嬸只猜對了一半!坝裰檎f一個月前劉媒婆問過她,有個經營布莊生意的錢老爺想要納妾,問她愿不愿意,玉珠嫌對方太老,沒有答應,結果昨晚想了一夜,決定答應對方,免得一年拖過一年,等到人老珠黃了,連想當婢女都沒人要。”
馬大嬸聽了頻頻搖頭!罢娌恢裰槟茄绢^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先出門了……”婉瑛眼看時候不早,可不能再聊下去。
才說到這兒,就見有個面生的外人走進大雜院,讓她們不禁提高警覺,開口詢問對方的來意。
“請問你要找誰?”馬大嬸開口問道。
那是個身材瘦長、看來斯文有禮的中年男子!巴駜汗媚镌趩?”
婉瑛愣了一下!澳阏椅矣惺?”
“你就是婉兒姑娘?”他拱起雙手,迅速地打量一眼面前的纖柔女子。“鄙人是將軍府的二管事。”
“將軍府?出了什么事?”婉瑛被對方的身分嚇了一跳。
二管事評量著她眼中的關切,想要確認是否出自真心。
“是這樣的,自從小少爺昨天回到府中之后,或許是原先的奶娘不在身邊,也或許是受了驚嚇,一個晚上又哭又鬧的,誰來抱都沒用,連將軍也哄不了他……”
婉瑛張大小口!八谖疫@里可是每天好吃好睡的,完全看不出有受到驚嚇,還是他習慣喝原先那個奶娘的奶水?”
“府里有找一個新的奶娘,昨晚和今早,小少爺都喝了不少,所以應該不是奶娘的問題!彼f。
“那該怎么辦?”
“因為小少爺之前不曾有過這種情況,將軍的意思是之前幾天都是婉兒姑娘在照顧他,或許能找出原因,所以才命鄙人前來請婉兒姑娘走一趟將軍府!
二管事的話讓她有些傻眼。
拜托!她又不是育兒專家,也沒有帶小孩的經驗,才不過照顧幾天,能找出什么原因?婉瑛在心里犯嘀咕,可是如果自己真的能幫上忙,她還是很樂意的。
二管事見她面露猶豫,客氣地詢問:“婉兒姑娘有何不便之處嗎?”
“沒有什么不便。”看來是不去不行了!榜R大嬸,那我就跟這位二管事走一趟將軍府,很快就回來!
擔心婉瑛不懂規矩,馬大嬸連忙叮囑她別多問、少開口,免得不小心說錯了話,得罪了人。
她一一記住了。
待婉瑛走出大雜院,瞥見一頂軟轎停在外頭,轎夫就蹲在墻邊休息,見他們出來,馬上起身。
“這是將軍特別吩咐的,請上轎。”二管事說道。
“是!弊I子她可還是第一次。
二管事放下轎簾,嗓音揚起。“起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