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丫鬟連忙向他福身,然后退到一旁。
徐敏回頭看著難得束發(fā)的慶王,一副神清氣爽的俊俏模樣,就覺得很嘔!扒q若有事要辦,盡管去忙!彼堋百N心”地說。
“不用我陪你去見王妃?”他笑嘻嘻地問。
她假笑一下。“千歲若想害我,當(dāng)然可以陪我去了!
“我怎么舍得害你呢?”元禮牽起她的小手,討好地說:“只是擔(dān)心你會害怕,想幫你壯膽!
“多謝千歲的好意,我很清楚自己的身分,也不想爭,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該害怕的應(yīng)該是王妃,怕會失寵,怕丈夫愛上別的女人,那是每個做正室的最大的恐懼。徐敏并不是存心想當(dāng)?shù)谌撸羌热灰呀?jīng)決定接受命運(yùn)的安排,只希望能與對方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各的日子。
元禮將她從繡墩上拉起來,目光透著一絲認(rèn)真!斑B我的心都不爭?”
“人心不是用爭或各種手段就可以得到,而是要人心甘情愿的交出來,就像咱們初相遇時,千歲不也是這么對我說?如今千歲擁有我的心,而我的心里也只有千歲一個男人……!”她故作驚訝!敖饘毢婉R卡龍應(yīng)該也算是男的!
他被后面那句話給逗笑!八鼈兪枪模荒茏鲾(shù)!
“說得也是,所以就算不能完全獨(dú)占千歲的心,只要千歲愛我,那么就沒什么好爭的了!彼:菔箟牟贿^是為了保護(hù)自己,徐敏從來不會主動去傷害別人,甚至去奪取不屬于她的東西。
“若我已經(jīng)不愛你了呢?”在調(diào)查徐家當(dāng)中,元禮自然也得知她這個六小姐從小到大幾乎是受盡嬌寵,可身上卻無半點(diǎn)驕縱之氣,言談舉止更像是歷盡風(fēng)霜以及種種磨難,總是看得比別人遠(yuǎn)、想得比別人多,與人交往總在無形中保持著距離,甚至懷有戒心,說話口氣更是比實(shí)際年齡成熟,他是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徐敏眼底流露出一絲哀傷。“那就更不用爭了,雖然會很痛苦、很難過,但世上本來就有很多事強(qiáng)求不來,哭過了,日子還是要繼續(xù)過,但是千歲依然在我的心里,我永遠(yuǎn)不會忘記!
“傻丫頭,不會只在你心里,而是會一輩子在你身邊。”他動容地說。
她噗嗤一笑。“既然如此,還要我爭什么呢?好了,不能再聊了,我得快點(diǎn)去跟娘娘請安!
徐敏連忙要丫鬟幫她穿上最素的一套襖裙,發(fā)髻只用一支銀簪點(diǎn)綴,再沒有多余的首飾了。想到要面對的是王府內(nèi)權(quán)勢僅次于慶王的重要人物,還是不要急著打怪,先靜觀其變再說。
寶珠趕緊跟明珠說:“快去讓人備轎!”
“差點(diǎn)忘了!泵髦榧贝掖业爻鋈チ。
接著秀珠取來一件沒有繡花的深色披風(fēng)!胺蛉嗽賴线@個!
徐敏不禁贊許!斑x得好。”低調(diào)一點(diǎn)好。
“多謝夫人夸獎!毙阒橐苍诼鬟@位新主子的個性。
她圍好披風(fēng),系好帶子。“那我走了!
“把這幾個丫鬟都一起帶去。”元禮和她一起步出廂房。
聞言,徐敏不禁自嘲!坝植皇且ゴ蚣,帶那么多人做什么?若真的要打,娘娘那兒的人肯定比我多,也打不過,還是讓秀珠陪我去就好。”
元禮想想也對,這種事得她自己去面對才行!澳蔷涂烊グ伞!
當(dāng)他看著徐敏坐上軟轎,由一名丫鬟陪同,讓仆役抬著她前往后寢宮,接著也跟著離開西三所。
徐敏好奇地打量乘坐的軟轎,就是在兩根很粗的竹竿上擺了張小椅子,再由四名仆役抬著,跟有轎頂和帷帳的轎子不一樣,畢竟這座王府太大,宮殿和宮殿之間都要走上大半天,她這個“夫人”勉強(qiáng)算是個主子,才有幸坐上它。
“夫人在看什么?”隨行在側(cè)的秀珠見她不止一次低頭,疑惑地問。
她自然不好意思承認(rèn)。“沒什么,娘娘就住在后寢宮?”
秀珠盡責(zé)地解說:“是,夫人,千歲住在前寢宮,娘娘則是后寢宮,其它夫人便住在東、西三所,中間有夾道可以相通。”
“嗯!毙烀魧Φ匦紊陨杂辛烁拍。
就這樣,軟轎來到后寢宮,看著四周雕梁畫棟的宏偉建筑,還真會被它的氣勢給震懾住,待徐敏下了軟轎,不由得深吸了口氣,全身立刻呈現(xiàn)備戰(zhàn)狀態(tài)。
經(jīng)過層層通報(bào),才有婢女前來帶路。
徐敏跟著對方走過一道金碧輝煌的斜廊,來到一座單檐歇山式的三開間宮殿建筑前,最后在左邊大房停下腳步。王妃顯然就住在里頭,因?yàn)殚T外還站著好幾名聽候差遣的婢女、丫鬟,一個個面無表情,更沒人膽敢說話,就跟雕像沒兩樣,這里的氣氛令人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娘娘讓你進(jìn)去!”又等了一會兒,才有人出來回話。
秀珠伸手取下主子身上的披風(fēng),把它挽在手上,然后朝徐敏頷了下首,表示可以進(jìn)去了。
當(dāng)徐敏跨進(jìn)門坎,低垂著眼,兩手交迭在身前,緩緩地走向坐在主位上的慶王王妃面前,一股強(qiáng)烈的殺氣頓時撲面而來,想躲也無處躲,看來這一關(guān)不好過,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奴婢見過娘娘,娘娘萬福。”她雙手手指相扣,擺在左腰側(cè),屈膝見禮,說著臨時惡補(bǔ)的請安用語。
柳氏臉上沒有絲毫笑意,只有眼底燃燒的熊熊妒火,用著挑剔的目光打量眼前身段窈窕的女子,想到藩王夫婿一向愛馬成癡,對于納妾之事,都得長史催促才會準(zhǔn)予交辦,這回不但親自帶人回王府,還留宿過夜,顯示此女的與眾不同。
她絕不容許這種事發(fā)生!
絕不能讓這賤婢留下!
“你就是徐氏?”柳氏毫不掩飾臉上的妒意。
徐敏深吸了口氣!笆牵锬。”
聽到狐貍精的嗓音,她的雙手不禁握成了拳狀!鞍杨^抬起來!”
“是!毙烀袈?fù)P起下巴,不過眼睫依舊半垂。
只見柳氏緩緩地站起身來,一步一步來到她面前,明明是咬牙切齒,卻還能笑著說:“果然是個美人兒!
除了美貌,這賤婢還擁有自己所沒有的青春,相映之下,她就顯得蒼老多了,讓柳氏更為妒恨。
接著,徐敏感覺到有種尖銳的東西在自己的臉頰上滑動,力道雖然不大,卻是冰冷刺骨,定睛一看,居然是涂著蔻丹的長指甲,只要稍微使點(diǎn)力,就能劃出一道傷口來。
徐敏不躲也不閃,只是心口往下沉了沉,已經(jīng)可以體會到對方的敵意有多深,她再怎么低調(diào),還是無法避免成為王妃的眼中釘。不過這位王妃也太不懂得隱藏內(nèi)心的嫉妒,這樣的人反而不可怕,因?yàn)樘^一目了然了,所謂的深沉,是要令人完全看不透,而真正的敵人,更是不會露出險(xiǎn)惡的面孔才對。
“難怪能把千歲迷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柳氏收回足以當(dāng)兇器的長指甲,一個字一個字的從齒縫中迸出來。
徐敏垂下螓首,并不打算在初次見面,就仗著有慶王撐腰跟對方硬碰硬,還是以試探敵情為優(yōu)先!芭静桓。”
“你們可全都聽見了?”柳氏故意對著身邊一干婢女說:“這嗓音可真適合用來跟男人撒嬌,會受寵愛也是應(yīng)該的!
“娘娘過獎,奴婢不敢當(dāng)!毙烀粢矊幙刹灰尥抟,因?yàn)檫B自己聽了都會起雞皮疙瘩。
柳氏收起虛偽的笑意,口氣不善地質(zhì)問:“跪下!”
這么快就來這一招!她猶豫著該不該照辦,要是在原本的世界她一定馬上掉頭走人,哪管對方是誰。
“你敢違抗我的命令?”柳氏臉色頓時鐵青。
徐敏只好雙膝著地。“奴婢不敢!”
“哼!聽說你還是待選入宮的閨女,又是怎么引誘千歲,讓他不顧禮法,把你搶回王府來的?”一定是這只狐貍精慫恿的。
“回娘娘的話,奴婢什么也沒做!彼曇羝桨宓卣f。
“意思就是千歲自愿的?”柳氏拔尖地問。
“奴婢不敢!痹捒墒悄阕约赫f的,徐敏在心中回道。
“不敢?”再也忍無可忍,柳氏登時高舉涂著蔻丹的右手,就要往她臉上揮下去,早已預(yù)料到主子會有這個舉動的月云趕緊制止。
月云緊抓著她的右手不放!澳锬锶f萬不可!”
“放手!”她吼道。
“如今她正受寵,要是娘娘真的動手,只怕千歲會不高興。”月云希望這么說能讓主子恢復(fù)理性。
徐敏覺得這名婢女是旁觀者清,王妃應(yīng)該聽她的勸告。
“這賤婢再受寵,也只不過是王府里的下人,難道我這個王妃還得看她臉色過日子!”柳氏用力甩開,重新舉起手,正巧與徐敏四目相接,被她眼底那抹不馴的眸光給嚇到,這一巴掌始終沒有落下……不對!自己豈會怕一名賤婢,只是感到意外罷了。
“你、你這是什么眼神?”柳氏嬌喝。
她目光冷冷的!安还苁乾F(xiàn)在,還是以后,娘娘的地位都不會改變,妾也永遠(yuǎn)是個妾,奴婢不想爭也不會去爭,只希望日子過得平平順順,如此而已!毙烀粽娴牟幌敫藸。
柳氏可聽不進(jìn)去,只當(dāng)徐敏是在教訓(xùn)自己!安贿^是個賤婢,有何資格跟我說這種話?你還不配!”
“啪”的一聲,柳氏不只賞了她一巴掌,指甲更是劃傷了徐敏的左邊臉蛋,頓時出現(xiàn)三道血紅的痕跡。
“夫人!”秀珠連忙跪在主子身邊,替她求饒!罢埬锬锼∽铩
月云也趕緊拉住主子!澳锬!”
長到這么大,徐敏已經(jīng)記不清挨過多少個巴掌,不過成年之后,這還是第一次,她頭沒有偏,兩眼瞪著柳氏,并未露出一絲驚恐或痛楚的神情。
“娘娘這一巴掌,奴婢記住了!毙烀舨环裾J(rèn)自己是個很會記仇的人,從來沒有忘記過曾經(jīng)欺負(fù)過她的臉孔。
聞言,柳氏臉蛋因憤怒而扭曲了!澳氵@是在威脅我!”
徐敏跪得直挺挺的,不卑不亢地說:“奴婢也是人生父母養(yǎng)的,娘娘手握大權(quán),高高在上,更應(yīng)該學(xué)會包容、懂得體恤下面的人,方能得到人心。”講白話一點(diǎn)就是你也不過生來命就比別人好,不要太得意,小心會有報(bào)應(yīng)。
她聽了為之氣結(jié)!澳恪恪
這番話說得在場的一干婢女心有戚戚焉,就連月云也不禁訝然地看著徐氏,還是頭一回聽到有人敢對娘娘說這些話。這也不禁勾起了自己的傷心事,若娘娘能有這份憐憫之心,當(dāng)年答應(yīng)讓她返家見雙親最后一面,她也不會抱感終生。
因此這么多年來,她天天扮演著忠心耿耿的婢女角色,不讓任何人起疑,就是在等待報(bào)復(fù)的機(jī)會,為的就是要讓王妃明白,身分卑賤的奴才同樣也是人,不是任人打罵的畜牲,他們也有心,會痛、會流血的。
“來人!”柳氏簡直是氣瘋了!敖o我掌摑這個賤婢一百下!”
正當(dāng)婢女們不得不遵從命令之際,一名中等身材的奴才來到門外,接著彎腰稟報(bào)!芭篷R福給娘娘請安!
柳氏聽到馬福這個名字,心想他是伺候慶王的奴才,來得還真巧,該不會是刻意的!笆裁词?”
“回娘娘,千歲命奴才來問問,若徐夫人已經(jīng)跟娘娘請過安了,就讓她回西三所,他還等著徐夫人伺候!瘪R福一字不漏地傳達(dá)道。
這下子可讓柳氏一口氣差點(diǎn)上不來,整個人險(xiǎn)些厥了過去。
月云攙著主子坐下!澳锬飫e氣壞身子。”
跪在地上的徐敏則是嘴角抽搐,心想這個藩王根本是來亂的,雖然很感激他出手相救,可就不能找好一點(diǎn)的借口,非要這么說不可嗎?這根本是在火上添油,不過她還是不要逞強(qiáng),先離開這兒再做打算。
“敢問娘娘,奴婢可以走了嗎?”她淡淡地問。
想到自己的權(quán)勢再大,也得乖乖照辦,柳氏只能放人!皾L!”
徐敏從地上爬起來,屈了下膝!芭靖嫱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