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死人了熱死人了!為什么才六月初就已經三十幾度,那暑假還讓不讓人活?一道玲瓏身影推開學生會的門,急急忙忙沖進來,一頭飛揚亮麗的松發在背后甩舞。
幾乎是一碰到冷空氣的那一刻,她舒爽地吁了口長氣,長睫毛滿足地褊了一揚,然后摸到自己的老座位上,整個人很沒形象地癱在長桌上,讓金屬將她紅熱的俏臉鎮下來。
「我媽叫我送去給你的那箱葡萄,你收到了吧?那是我二表舅的果園自己種的,很甜哦!」她整個人懶成一團泥,嘴巴倒是很有活力地在講手機。
線路那端是她從高中一路升上來的死黨石丹琪。她們兩人都有驚無險的升上了臺北的國立大學!好啦,有驚無險的是她自己,石丹琪和某位宋姓同學當然是穩當得很。陳家有親戚在附近出租學生公寓,很方便照應,所以陳媽媽倒是不擔心她自己上臺北念大學,尤其她還有那兩位優等生看著,那簡直是老神在在得很。話雖然如此,所有吃的用的補的,陳媽媽還是照三餐寄上來,自然石丹琪和宋輝煌也都有一份。
「好啦,我們學生會要開期末會議了,不說了。對了,我們下個星期要辦惜別宴,到時候你也要一起來哦!你雖然不是學生會干部,可是過去一年幫我們寫了不少活動文案呢。OK,拜拜!
她把手機收回包包里,終于有力氣坐直起來。
上了大學的她倒真的是開竅了,起碼在外貌上開始懂得打扮起來。
由于這輩子還沒留過長發,所以她大學一年級就開始留,而不知道哪一任祖先遺傳下來的基因讓她的長發天生有漂亮柔軟的弧度,那是花再多錢到發廊都很難燙得出來的自然松,而且永遠不怕變形。
原本就濃眉大眼的她,被長發一襯,整張臉都明媚嬌艷了起來。豐潤的唇永遠掛著爽朗的笑,雙眸明亮動人,豐滿的胸房和運動養出一副好身材。比較讓她可惜的是,她的一六八好像就這么定了,永遠沒有機會挑戰夢想中的一七○美女。外貌的改變終于帶動了一點性格上的收斂!或者被某宋姓人士逼迫的成分也有一點!現在她不再滿口「放屁、靠夭」,談吐總算文雅了一點。
不過也只是一點點而已啦!不直率、不開朗、不愛笑愛鬧愛交朋友的陳九湘就不像陳九湘了。
「命真好,一天到晚有老媽寄東西上來!箍倓战M長怡秀皮笑肉不笑地從她身后走過去。
「客氣,客氣!龟惥畔嫣鹛饘λ傩σ幌。
本來她們兩個還算是交情普普的同學,可是自從怡秀發現她心儀的宋輝煌對陳九湘特別關照之后,一缸醋壇子打翻,兩個女人之間的關系也就緊張起來。
陳九湘只要一想到宋輝煌對葡萄過敏的事還是這女人告訴她的,心里就很不爽。
「什么?你不知道?好夸張哦!你和會長不是從高中就認識了嗎?你怎么會連他對萄萄過敏都不知道?」
她現在還記得怡秀用那高八度、過度夸張的語調在她面前炫耀的樣子。為了這事,陳九湘氣得三天不去找宋輝煌。最后,是宋輝煌無可奈何,主動找上她家解釋,他并沒有告訴怡秀,是有一天黃光磊來系上找他,兩人一起去學生餐廳吃飯時,硬要湊過來并桌的怡秀送了他一罐葡萄汁,黃光磊把果汁推回去她才知道的。
人家都主動上門解釋了,她還能怎么辦?
其實她不好意思承認,她是在氣自己不是氣他。他們兩人認識這么久,她竟然連宋輝煌對葡萄過敏都不知道。
「我從來不在你面前吃葡萄,你怎么會知道?」事過境遷之后,宋輝煌才笑著說。
以前她二表舅的葡萄陳媽媽也不是沒送給他過,他照樣收了帶回家,只是吃的人是他父母而已。
被他這么一講,陳九湘雖然釋懷了些,心里還是覺得別扭。
「那你還有沒有什么陳年隱疾,趕快一次說清楚,省得哪天我又踩到地雷!顾裨沟馈
「沒有了!顾盟念~頭一個爆栗,輕笑。此刻陳九湘熱得不想再和怡秀耍嘴皮子,自己拿著小剪刀開始檢查頭發有沒有分叉。
怡秀在旁邊東摸西摸,心里怨得要命。
宋輝煌完全就是她理想的那種典型!白凈,書卷,斯文,俊秀,更別提年年拿書卷獎的實力,她最欣賞的就是這種氣質美男。
沒想到,氣質美男旁邊卻有個超級沒有氣質的……美女。最后兩個字承認得很不情不愿。
所有人都搞不懂陳九湘和宋輝煌到底是什么關系!曾經有同學向宋輝煌旁敲側擊,問他陳九湘是不是他女朋友,他笑著否認了,可是他對陳九湘那么明顯的回護,又讓人墜入五里云霧里。
至于陳九湘就讓人更加生氣了。有人問她宋輝煌是不是她男朋友,她竟然笑到從椅子上跌下來,怎樣?宋輝煌她還看不上眼是不是?
可是,如果說他們只是「比較要好一點的高中同學」,其它人打死了都不相信。有哪一種高中同學到現在還會男生牽女生過馬路的?
「咦,你們先來了!惯@時,另外一波干部走了進來。走在最前面的公關組組長方文,去年曾經追過陳九湘?墒莾扇顺鋈状沃螅惥畔婢陀X得對他沒感覺,一時讓心胸原本就不寬大的方文對她咬牙切齒,從此記上心頭。
到現在還沒鬧出人命來,是因為兩方都看在宋輝煌的面子上,不過……嘿,現在宋輝煌可還沒來。
怡秀找了個角度最好的位子坐下來看戲。
「喲,我們大美女今天沒約會啊?」方文走到長桌的另一側尾端,和陳九湘遙遙而坐,嘴巴忍不住酸溜溜地刺過去。
不知道為什么她今天整個人就是沒精神,也懶得理他,隨便「嗯」了一聲趴在桌子上,玩自己的長發。
方文看著她燦爛姣好的容貌,一顆心又酸又妒。
「該不會是找不到『有感覺』的人一起出去玩吧?」
「對啊!顾龖袘械摹
她越沒反應,方文的心頭火就越猛。「女人還是含蓄一點好吧?一天到晚在那里找『感覺』,運氣好的話人家說你花心,運氣不好的話人家說你淫……」嘎吱一響,門被拉開,最后一波干部也到了,包括宋輝煌。
方文正好對著門口,兩個人的視線一對上,他沒說出口的那個「蕩」字自動吞回肚子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嘛那么忌憚宋輝煌,幾乎所有人都這樣。宋輝煌平時人很好,可是一板起臉時,有一種不怒而威的迫力,所以幾乎所有的人都很少去惹他。
宋輝煌走進來,淡淡掃他一眼,走向陳九湘那一側的主位去。光那一眼,就掃得方文背心發麻。該不會給這個煞星聽到了吧……
經過陳九湘身旁時,他順手撫拭她的額頭,把最后一點汗珠抹去。
「怎么臉色這么紅?剛才又一路沖過來了?」
「外面熱嘛!龟惥畔鎳@了口氣坐直起來,準備開他們最后的一場學生會議。
「我不是告訴過你越跑只會越熱嗎?」他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定,看著她的神色很柔和。
「社辦有冷氣!為了冷氣,大熱天里拚死跑步絕對是值得的。」她握拳道。
「歪理!顾屋x煌輕笑,敲她腦袋一下!敢院髣e再這樣沖來沖去的了,當心室內外溫差太大,會感冒。」
「哦!顾幸淮顩]一搭的。
宋輝煌又撥了下她的劉海才收回手。
就是這種旁若無人的親密,彷佛任何人都插不進去他們的世界,這種情況怎么可能說服其它人他們兩個沒鬼嘛?怡秀和方文在心里怒吼。
「怡秀……」
「哇!」怡秀被那聲冷不防冒出來的陰嗓驚到跳起來。
「對不起,嚇到你了……我只是要告訴你,你的印堂發暗,最近可能會有禍端……最好多心存善念,看看能不能擋掉一點災禍……」
「陰、陰同學、你、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嚇人?」
「我是說真的……」跟他們大學再度同校的陰同學,依然不改那陰氣過盛、青晦慘白的老樣子,眼神幽幽轉向方文!高有,你也是……你看起來最近也會很衰……」
「呸呸呸,你才衰。老子陽氣旺,怕什么?」方文連喊晦氣。
「好了,所有人請坐下來。我們今天要討論一下和下屆學會交接的細節,還有干部惜別會的事。」宋輝煌敲敲桌面,要求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知不覺間,一個學年已經接近尾聲了,陳九湘不禁感慨。
好像不久前才哀聲嘆氣的被宋輝煌抓出來搭檔選正副會長呢!等學期結束時,和新學會交接完,他們這群老人就正式退位了,下學年她也將變成一個大四的學生了。
大四就沒人要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