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那兩間鋪子他也打理得很好,這幾天他看到了,不管是賣南北雜貨的鋪子還是賣吃食的飯館,兩間鋪子的生意都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好,真的讓他有些震驚。
這樣一個商道高手竟隱藏在沛城這樣一個小城鎮里,大材小用的埋沒了,他真是覺得很可惜,如果李誠能為裴家所用的話……
裴晟睿的思緒一頓,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裴家的生意今后都將與他無關了,他還在這邊瞎操個什么心。咳绻约赫嬗斜臼抡f服李誠改為裴家效勞,說不定他還會被爹或大哥懷疑他安排這個人過去,是不是有所圖謀呢。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最后真心換來絕情。
“二爺,小的張虎。”
房門外突然傳來仆從的聲音,裴晟;厣瘢雎晳溃骸斑M來。”
“二爺,小的看見春花了。”張虎推開房門進入廂房后,迫不及待的向他稟報。
裴晟睿愣了一下,面露不解的問:“春花?”
“是二少奶奶身邊的丫鬟。”張虎趕緊說明,他忘了二爺和他們這些下人不一樣,不常見的話,不會去記住哪個下人叫什么名字。
芙柔身邊的丫鬟?裴晟睿聞言精神一振。
“然后呢?”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張虎。
“小的沒有打草驚蛇而是偷偷地跟蹤她,看見她走入一處胡同的宅子里,而后小的詢問了附近街坊鄰居,確定那戶人家是三個月前新搬來的——”
“肯定是她們!”裴晟睿不由自主的脫口道,突然有種一吐悶氣的感覺。
“可是小的打聽到的消息里,其中有兩件事讓小的產生了不確定的疑惑!睆埢⒔又f道,語帶猶豫。
“說說看。”裴晟睿隨口應道,心里已經肯定那屋里住的就是他的娘子,因而對張虎口中的不確定并不是太在意。
“第一件事是,那里的街坊鄰居都說那宅子里住的婦人是個寡婦!
裴晟睿的臉頓時黑了一大半。
“第二件事是,那是個懷著身孕的寡婦。”
“你說什么?!”裴晟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震驚的瞪著張虎。
“街坊鄰居說那宅子里頭住的是一位身懷六甲的寡婦,因此小的才無法確定那里頭的人是不是二少奶奶,也有可能春花那丫鬟被賣了,現在服侍的主子已換做他人。”張虎蹙眉猜測。
裴晟睿無言以對的瞪著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個仆從真是傻得可以。
他開口說:“你能想到丫鬟換主子的事,為何就沒想過那個孕婦就是二少奶奶,她八成是懷了我的孩子!
“?”張虎被驚得目瞪口呆,結結巴巴的說:“可是、可是那街坊上的大娘們都說那婦人已經顯懷,看樣子大約有五個月的身孕啊!
“你二爺我成親至今不就是五個多月,還不足六個月嗎?”裴晟睿真想拿根棒子把這個家伙打醒,他以前怎么從沒發現這家伙這么呆、這么傻呢?
“啊?!”張虎呆呆的看著他。
“還發什么呆?快帶路啊!”裴晟睿瞪眼道。
“是。”
。
紀芙柔用完午膳只覺得肚飽眼皮松,坐在抄手游廊下乘涼卻頻頻的打磕睡,被看不過眼的米嬤嬤趕回屋里睡午覺。
只是她才回房上床躺下而已,眼睛都還沒有闔上,就聽見春花又一次的在外頭大喊大叫。
“娘子,不好了,不好了!”
她有些無言的翻了翻白眼,不知道這丫頭這回又是為了什么事在那邊鬼叫。
“你這丫頭又喳喳呼呼的做什么,小姐才剛剛——”
外頭接著響起米嬤嬤訓斥的話,但不知為何話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沒有半點聲響了。
紀芙柔等了一會兒,外頭還是一片靜默,讓她不禁懷疑的從床上坐起來,出聲喚道:“米嬤嬤、春花,你們在外頭嗎?”
“在!贝夯ǔ雎晳,聲音奇怪的聽起來有些澀然。“二少奶奶,奴婢可以進來嗎?”
紀芙柔一時沒注意到她改變了稱謂,應聲道:“進來吧!
房門被推開,她抬頭看去,然后呆若木雞,因為走進她房里的人既不是春花,也不是米嬤嬤,而是一個根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人——她的前夫裴晟睿。
“你怎么會知道我在這里?”她瞪眼問道。
裴晟睿沒有應聲,因為他的注意力全被她隆起的肚子吸引了過去。她真的懷了他的孩子,他要做爹了!
裴晟睿情不自禁的走上前,有些敬畏的伸手想摸摸她的肚子,他們的孩子,卻讓紀芙柔伸手“啪”的一聲,直接將他的手給拍了開去。
他抬頭看向她,就見她怒目橫眉的瞪著他,冷冷地說——
“我問你,你怎么會知道我住在這里?還有,別動手動腳的,咱們已經不是夫妻了!
“休書不是我寫的,不算數,所以你還是我的妻子!迸彡深o比認真的看著她說。
“放屁!”紀芙柔氣沖沖的脫口道。
裴晟睿瞬間挑高了眉頭。
“你當著許多人的面說過要我交出鋪子,不交就休妻,結果我沒交,你休妻,理所當然!奔o芙柔不介意幫他恢復記憶。
“我說話不算話,反悔了。”裴晟睿毫無負擔的食言而肥。
“你說什么?!”紀芙柔吃驚不已,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到。
“我說我反悔了。”裴晟睿毫不猶豫的重復。
“你怎么能這樣?”紀芙柔難以置信的瞠大雙眼!熬右谎,駟馬難追,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寧愿不當君子,也不想讓自己的孩子沒有父親。”裴晟睿一臉正色的道。
“所以你是為了孩子才反悔休妻這事?”紀芙柔雙手盤胸的質問道。
“我從沒想過要休妻!迸彡深u頭道。
“騙誰?”紀芙柔嗤之以鼻!爱敵趼牭侥阏f要休妻的人可是不少,要我傳喚證人嗎?我這宅子里就有兩個。”
“我當時是因為心煩又生氣,才會想用最簡單的辦法解決糾紛。”
“你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要我將我娘留給我的鋪子交出去?你認為那只是單純的兩間鋪子,裴家萬貫家財,產業和鋪子多不勝數,娘留給我那兩間鋪子你根本就看不上眼,別人想要施舍出去就算了,是嗎?”
“是我想岔了,對你而言那不只是兩間鋪子而已,而是岳母對你的疼愛,你對岳母的念想。想明白之后,我也覺得很后悔,想等到回家后再與你道歉,沒想到——”
“沒想到我已被休離,再與你裴家沒有任何關系。”紀芙柔接話道。
“那紙休書不算數!迸彡深u搖頭,堅定不移的看著她強調,“你嫁給我就是我裴晟睿的妻子,一輩子都是!
“我不想做你的妻子!
“咱們孩子都有了,別胡鬧了!迸彡深D椭宰訉λf道。
“誰跟你胡鬧了?”紀芙柔撇唇道!拔椰F在的日子過得好好的,不愁吃穿用住,為何要做你的妻子,被你的丫鬟挑釁瞧不起,被你頤指氣使,還要被看我不順眼的婆母隨意踐踏發作?”她問他。
“娘做了什么?”裴晟睿眉頭緊皺。
“也沒做什么,就是在一群下人面前發落我,連個理由都沒有就叫我跪下而已。”紀芙柔聳肩道。
裴晟睿臉色難看。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么娘就真的太過分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澀然的開口,“我不知道娘會這么做,不過以后應該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因為咱們會搬出去住,不再與爹娘同住!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紀芙柔愕然不解。
“爹已經同意讓我們分家!
紀芙柔呆了一瞬,這也太突然了吧?不對,不只是突然,而是怪異,在這極為重視孝道的時代里,父母在都不遠游了,又怎會在父母都健在,兄弟間也相安無事的情況下分家呢?這太奇怪了。
“出了什么事?”她問他。
“沒有。”
“沒有的話為何會分家?又不是家里地方小住不下了,你一個人能占多大的空間,又能吃多少糧,為什么好端端的要你分家?”
“要分家的人是我!
“理由呢?”
裴晟睿沉默不語。
見他悶不吭聲的,紀芙柔有些不爽,故意聳肩道:“算了,你不想說就算了,反正咱們已經毫無干系,也不關我的事。”
裴晟睿有些無奈的看著她,本來不想讓她知道這件事的,但想了想,又覺得即便他不說,只要她繼續當他的妻子,做裴家的媳婦,早晚她都會從娘的態度和別人口中得知此事,便也就罷了。
“娘說她無法與你和平共處,所以咱們才要分家搬出來住。”他委婉的將原因告訴她,沒說娘的原話是“有她沒有我,有我沒有她”,根本就是水火不容。
“所以你是為了我?”紀芙柔驚愕的看著他,感覺心里好像有道墻正在龜裂中。
“你是我的妻子,是這輩子都改變不了的事實,如果娘真的無法和你相處,咱們搬出來就是。”裴晟睿冷靜的說。
瞬間,紀芙柔似乎聽見自己的心墻轟然一聲倒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