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熙淳瞪大眼睛,臉色鐵青,難以置信眼前這丫頭居然敢當面奚落她。
婢女厲聲道:“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郡主面前如此無禮!
熙淳怒道:“來人,快將這無法無天的東西拿下!”
“奴婢是定遠侯府的人,誰敢動奴婢?”紫芍淡淡地掃視了一眼圍涌而上的侍衛,“再說了,奴婢這話有錯嗎?郡主當初難道不是被禮部的杜大人退親?”
“我何時……”熙淳氣得聲音發顫,“何時與杜……與人定過親?你信口雌黃,污蔑當朝郡主,其罪當誅。”
“哦,那就是奴婢記錯了,”紫芍微微而笑,“是郡主當年與夏和公主爭奪禮部的杜大人,而杜大人最終選擇了夏和公主。這比退婚還丟臉吧?”
“你……來人,快把這賤人給我綁起來!”熙淳怒不可遏,一邊跺腳一邊對侍衛嚷道:“怎么,還要本郡主親自動手嗎?”
“住手!”
千鈞一發之際,紫芍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自身后傳來。她回過眸去,便看到穆子捷快步朝她們走來。
他怎么來了?何時來的,方才的對話他又聽到了多少?
“二公子!彼B忙奔至穆子捷的身側。
“幸好我一時興起,跟過來瞧瞧。”穆子捷笑道:“否則你這丫頭要被人千刀萬剮了!
“姨娘呢?”紫芍問。
“母親還在山門外抄經文呢,她本就不識幾個字,抄得慢些!蹦伦咏莸溃骸澳赣H說你在此打點供果、香爐,我
便想過來瞧瞧,誰料居然看到你在跟別人吵架。”
“這位是定遠侯府的二公子?”熙淳聽了這對話,瞠目道:“你來得正好,你家奴婢實在無禮至極,其罪當誅!
“這位是……”穆子捷看了看熙淳,并不認識她的樣子。
紫芍頗納悶,奇怪了,按說穆子捷在御學堂讀了幾天書,他記得夏和,記得當年的元清,也應該記得熙淳才是。
“永澤王府的熙淳郡主!蔽醮镜逆九鸬。
“原來是郡主在此。”穆子捷俯首作揖,“不知郡主緣何與我家婢子發生爭執?”
“她出言不遜!蔽醮据p哼道:“就方才她說的那些話,夠她死一百回了!
“奴婢沒有說什么過分的話,都是實話。”紫芍一臉委屈地對穆子捷道:“是這位郡主蔑視我們侯府,奴婢也是替侯府不平!
“好狡詐的丫頭,你還敢反咬一口!蔽醮狙壑袊姵龌饋恚靶挪恍疟究ぶ鳜F在就殺了你?”
“郡主——”穆子捷上前一步,“不知方才郡主說了什么,讓我這丫頭誤會了?若她有不是,在下向郡主賠罪,不過我父親剛封定遠侯,雖不是什么很大的爵位,但至少有些分量,若郡主真的說了什么貶損我們定遠侯府的話,這丫鬟為主抱不平,也沒有什么錯。”
“郡主說她沒有與我們定遠侯府結親的意愿,”紫芍趁機道:“是我們定遠侯府不自量力,妄圖高攀!
“哦,原來為了這個。”穆子捷淡淡一笑,“紫芍啊,你也真是,難怪郡主生氣呢,這親都還沒有結成呢!
“若結成了呢?”紫芍火上燒油,“若過兩個月,這親事訂下了,難道郡主還要說是咱們府上高攀?”
“郡主既然生氣,想必是不愿結親!彼V定地道:“她說不結,就肯定不會結的!
“真的嗎?”她不依不饒,“假使到時候真結了呢?那算郡主食言嗎?”
“你們……”熙淳聽出來了,這主仆兩人一唱一和,是存心要讓她難堪。“住口,本郡主是絕不會當你們定遠侯府的兒媳婦的,今日本郡主便在這佛母面前立誓,等著瞧。”
對,等的就是她這一句話!
紫芍今日大膽頂撞她,加油添醋,便是要她在盛怒之下鐵了心不嫁穆子晏。
“郡主,在佛母面前還請消消氣。”穆子捷輕聲道:“今日就當是一場誤會,郡主饒了我這丫頭,佛母念郡主慈悲,自會有善果回贈郡主!
“郡主,咱們方才上了香,是不宜動怒的!蔽醮镜逆九矂竦馈
熙淳深深地喘息著,好半晌后,鐵青的臉色雖沒有好轉,脾氣終究是克制住了。
“看在佛母的面上,本郡主今日也不想犯戒。”熙淳皺著眉道:“只盼日后不要再遇到你們定遠侯府的人才好!闭f完,她帶領婢女與侍衛,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去,踐踏了一路的青苔。
紫芍長長地抒出一口氣,驚魂稍定。
穆子捷凝眸看著她,“你這丫頭搗什么亂?”
“?”她佯裝一臉傻愣愣的,“奴婢哪里有搗亂?”
“說來也巧,”穆子捷狐疑地看著她,“好端端的,你怎么會碰上熙淳郡主?”
“碰巧啊!彼硭斎坏氐。
“前幾日才說了大哥的親事,今兒就遇上她,這也太巧了吧?”穆子捷心中頗有疑竇,“而且也是你這丫頭提出要來此拜佛的,仿佛打聽好似的,知道能在這兒遇上熙淳郡主!
“奴婢哪里知道能遇上她,”紫芍瞪大眼睛,“公子這話是什么意思?覺得奴婢故意與郡主相遇嗎?”
“感覺好像如此。”他點頭。
“奴婢為什么要如此呢?”她反問。
“故意吵架,破壞這樁親事!蹦伦咏菹哪抗庠谒樕蟻砘貟咭。
“公子也把奴婢想得太神通廣大了吧,”她笑道:“奴婢一個鄉下丫頭,真能料事如神?”不得不說,他還真是聰明,即使她行事如此隱秘,依舊被他發現了蛛絲馬跡。
“你說的也沒錯,”穆子捷思忖片刻又道:“你這丫頭要真有這運籌帷幄之才,又怎會只是一個鄉下丫頭……”
“就是嘛!”紫芍連忙點頭,“公子想多了!
“不過,也許你是裝出來的?”他眨眨眼睛,“其實你就是大房派來的奸細?”
“我是夫人派來的奸細,還會故意破壞大公子的婚事?”紫芍攤攤手,“沒道理啊!
“好吧,”他終于無話可說,“反正你這丫頭有古怪就對了!
說了半天,他還是不相信她……紫芍覺得這么久以來的掩飾都白費了,這小子確實聰慧。
“公子,方才你為什么假裝不認識熙淳郡主?”她岔開話題。
“?”穆子捷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么假裝?”
“你們從前……在御學堂沒見過?”紫芍歪著腦袋問。
“哦,見過的。”穆子捷微笑,“只是她太跋扈了,我看不慣她,所以就算記得,也當作不認識,不是人人都要認得她的,滅滅她的威風也好。”
看來,熙淳果然是眾所周知的討人厭。
“被你這一鬧,正事都忘了!蹦伦咏菡溃骸翱彀阉毓⑾銧t擺好吧,一會兒母親來了,看你慢吞吞的,該覺得奇怪了!
“哦,對了。”紫芍連忙蹲下身子,從籃子中將所需的物件一一拿出。
穆子捷獨自對著作明佛母的石像凝視了半晌,雙手合十,拜了拜,忽然問道:“這尊佛祖真是專管姻緣的?”
“佛祖其實什么都管吧?”紫芍答道:“只不過我看到別人求姻緣的時候會專門來拜祂.公子方才許什么愿呢?”
“見佛一拜,以示敬意而已,”他搖頭,“并沒有求什么。”
“公子真不打算替自己求個好姻緣?”紫芍笑道:“難道公子從小到大沒有遇過喜歡的女子?”
“喜歡的女子……”他凝眸,神色忽然變得復雜,“自然是有過的!
“哦?”紫芍頓時來了興趣,“是誰家的姑娘?”
“不過我今生與她無緣了!蹦伦咏菡麖埬橗嬞亢霭迪聛恚奸g涌上一絲哀慟。
“怎么就無緣了?”紫芍奇道:“她不喜歡公子您嗎?”
他卻答道:“喜不喜歡倒是其次,若能再見,就算不喜歡,努力接近她,也應該會慢慢有些喜歡吧……”
她心中不由一驚,“難道她已經嫁人了?”
他像是被她逗笑了,不過是苦澀的笑。他點頭,“嗯,差不多……反正今生是無緣再見了!
什么叫差不多?嫁了就嫁了,沒嫁就沒嫁,莫非是跟別人訂親了?
紫芍本想再多問幾句,可見他十分難過的神情,她心中不由泛起同情,不忍再問他。
不過這個女子到底是誰呢?哪個官宦人家的小姐嗎?也不知從前她是否認識……
紫芍發現今日她對穆子捷的好奇心有點多。
“對了,過兩日隨我再進宮一趟吧!蹦伦咏堇洳环赖氐馈
“。俊弊仙忠徽,“又是哪位娘娘過生日?”
“宮里有賞花宴,”他道:“這一次父親與大哥……還有夫人也都會去!
“他們都去?”紫芍不由吃驚,“還帶上你?”
“不錯。”穆子捷頷首。
“夫人也同意?”通常府里有什么盛事,穆夫人都不允許穆子捷參與,生怕他搶了自己兒子的風頭,何況這一次是宮宴。
“我也疑惑呢,怎么這一次她這般慷慨!彼櫭,“總覺得像一個陷阱!
他這么一說,紫芍的心懸了起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穆夫人能存什么好意?只怕此次的宮宴之上暗箭難防……不過她總會站在他身側替他抵擋的,宮里的情況她比他熟悉。
曾幾何時,紫芍已經把穆子捷當成了自己的同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雖然這其中多少有些利用他的心思,卻也有著對他的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