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卸磨殺驢嗎?可是裴晟睿并不是外人,而是他們的兒子、他們的侄子以及他們的兄弟啊,他們怎能只因為分了家,裴晟睿不再讓他們?nèi)我怛?qū)使,不再為他們?nèi)蝿谌卧沟馁嶅X,就做出如此喪心病狂又令人發(fā)指的事情來?他們這還算是人嗎?簡直就是禽獸不如!太過分,太可恨了!
“別想了!奔o(jì)芙柔倏然伸手捧起他的臉,在他張開盈滿痛苦的雙眼看向她時,認(rèn)真而嚴(yán)肅的對他說:“這事不是他們做的最好,我希望是你想太多了,可若不幸真是他們所為,咱們正好可以徹底的與他們劃清界線,讓咱們的兒子將來不需要為這血緣關(guān)系而受到他們掣肘。
“你必須確認(rèn)一件事,那便是如果這事真是慶州那邊做的,而且不是某個人私自所為的話,那么與他們劃清界限不是咱們不孝、不講情分,而是他們太過薄情寡義,冷血無情在先!
裴晟睿不知不覺地抿緊嘴巴。
紀(jì)芙柔撫上他緊繃的唇角,柔聲對他說:“別難過了,為那樣的人傷心難過真的不值得?茨氵@樣,我會心疼!
裴晟睿怔怔的看著她,看著看著,終于情不自禁的低頭親吻她。
幸好他的身邊還有她,幸好有她。
即使全部的親人都背叛他,都不愛他,只要有她在他身邊,永遠(yuǎn)陪著他、相信他、心疼他并且愛他,那便足夠了。
他不孤單,因為有她。
他不難過,因為有她。
只因為有她,他的世界遺有希望,遺有溫暖,還有愛。
“謝謝你,芙柔,我愛你。”
。
紀(jì)芙柔今日的心情心花朵朵開啊,因為裴晟;謴(fù)記憶了,還因為昨晚……咳咳,身體受到了滋潤,更因為這個向來一本正經(jīng)的男人竟然開口跟她說了那三個字——我愛你。
哎,好開心,好開心,真的好開心。
以前她常聽人說“我愛你”這三個字具有魔力,她都嗤之以鼻,沒想到它還真的有啊,可以讓人心花朵朵開,可以讓人想唱歌跳舞,還可以讓人笑容滿面,逢人就傻笑,即便被人笑話了也毫不在意。
她就是高興啊,怎樣?看不過眼,你咬我啊,哼!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臭丫頭?”廳堂的桌子被人敲得砰砰作響,突顯敲桌人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的不滿與不悅。
“父親,你說了這么多話,最終結(jié)論不就是要銀子嗎?我有聽沒聽有差嗎?還是你這回并不是來要銀子的?”紀(jì)芙柔緩緩的開口問道。
紀(jì)老爺?shù)哪樕魂嚽嘁魂嚰t,惱羞成怒的拍桌吼道:“有你這么說話的嗎?我是你爹!”
“就因為你是我爹,所以你現(xiàn)在才能坐在這里對我拍桌子,若是換做旁人,你真以為你還能坐在這里嗎?”紀(jì)芙柔面不改色的說。
“你敢對我這么說話?你這個不孝女!”
“父不慈,則子不孝。”紀(jì)芙柔淡淡地回了他這么一句。
“你怎么敢這么說?”
“我說錯了嗎?自我有記憶以來,你便是寵妾滅妻,對娘與我總是不聞不問的,這樣的父親我還讓你進(jìn)門,還給你銀子花用已經(jīng)夠?qū)Φ闷鹉懔耍銋s還在這里大拍桌子,大罵我不孝,像你這樣的父親,只說你一句父不慈已經(jīng)是夠客氣的了!
“你、你放肆!”
“你別對我又拍桌子又罵人的!奔o(jì)芙柔不為所動的看著他!罢绽韥碚f,你又不是沒兒子或無家可歸、無人奉養(yǎng),要銀子不去找你兒子們要,老是跑到我這個嫁出去的女兒家來做伸手牌,你好意思嗎?還要不要臉?”
“你給我住口!”紀(jì)老爺怒不可遏的抓起茶幾上的茶盞直接扔向她。
紀(jì)芙柔反應(yīng)迅速的側(cè)頭躲避,但因紀(jì)老爺出格的舉動來得實在太過突然了,紀(jì)芙柔根本是措不及防,即便是躲開了茶盞,也躲不開那大面積潑灑開來的熱茶水,因而衣服上與臉頰還是被茶水潑到,所幸現(xiàn)在是大冬天,茶水冷得快,要不她八成會被茶水給燙傷。
“太太!”候在廳內(nèi),站在門邊的白雪見狀立即驚呼的飛奔過來!霸趺礃?沒有受傷?”她一邊問,一邊急忙的拿帕子替她擦去臉上的茶水。
這樣紀(jì)老爺猶不解氣,還在那邊破口大罵,“你這個賤丫頭!不孝女!我告訴你,我是你爹,你這條命是我給的,我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你敢再忤逆、對我言詞不敬,你試試看!”
一頓,他又恨聲道:“我早看出來了,從你那個娘肚子里出來的都不會是好東西,辰輝那畜生是一個,你是一個,都是不孝子、不孝女!
“你聽好了,我紀(jì)家沒有你這種拋頭露面的女兒,我丟不起這個臉,所以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把手上的生意都交出來,我再找個人把你嫁了,以后你就給我乖乖地待在內(nèi)宅里相夫教子,聽見了沒有?”
紀(jì)老爺并不知道裴晟睿已經(jīng)回來的事,才會打著將“守寡”的女兒再嫁出去,然后將女兒家里偌大的產(chǎn)業(yè)占為己有的主意。
紀(jì)芙柔瞬間就笑了出來,不是因為她這個便宜爹說了這么一個天大的笑話,而是因為看見裴晟睿正黑著一張臉出現(xiàn)在廳堂的入口。
“你笑什么?”背著門的紀(jì)老爺仍舊瞪著她。
“你來了!奔o(jì)芙柔笑著道。
“誰來了?”紀(jì)老爺莫名其妙的問道,轉(zhuǎn)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鬼啊!”他驚叫一聲,整個人被嚇得迅速往后退去,卻一個不穩(wěn),跌了個四腳朝天。裴晟睿走上前,彎腰要扶他起來,他卻驚恐得手腳并用不斷往后退去,嘴巴還直嚷嚷,“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岳父,我沒死,是人不是鬼!迸彡深=忉尩。
“什、什么?你沒死?真的是人不是鬼?”紀(jì)老爺余悸猶存的臉上還帶著懷疑。
“如果我真的是鬼,會在這大白天里出現(xiàn)嗎?”裴晟睿強(qiáng)忍著翻白眼的沖動。
紀(jì)老爺聞言不由自主的轉(zhuǎn)頭看向大門外,外頭的天的確是亮著的,現(xiàn)在是白天,不是晚上。至此,他終于松了一口氣,確定的對裴晟睿又或是自己道:“對,你沒死,你是人不是鬼!
裴晟睿伸手將他從地上扶起來,這回紀(jì)老爺沒有拒絕。
起身后,他理了理衣裳,坐回原先坐的座位后,這才看向裴晟睿蹙眉開口道:“你怎么沒有死?”
一頓,察覺到這說法不妥,他輕咳一聲,換個說法道:“大家都以為你出事了,如果你沒事為什么這些年都不回家也不捎點消息回來,要讓大家這般誤會?”
裴晟睿也坐了下來,卻對妻子濕了一大片的衣裳和頰邊明顯同樣被水沾濕的發(fā)絲狂皺眉頭。他目光往地上一移,在看見一地被摔碎的茶盞碎片時,登時便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整個人怒不可遏。
紀(jì)芙柔看見了他的反應(yīng),急忙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的表情,然后開口替他回答她那個便宜爹的問題。
“夫君他受傷失去了記憶,這段時間自然回不了家!鳖D了頓,她又涼涼的嘲諷道:“不過還好他終究是回來了,要再不回來的話,他的妻兒都要被迫成為別人的了。”
紀(jì)老爺臉上的表情倏然一僵,看了一眼正怒視著他的女婿,尷尬的咳了一聲,對女兒輕斥道:“你這孩子說什么呢?這不就是個誤會嗎?爹也是擔(dān)心你一個人無依無靠的,這才會——”
“這才會想逼我再嫁,然后將我現(xiàn)今所擁有的一切占為己有嗎?”紀(jì)芙柔接口道。
“你在胡說什么?!”紀(jì)老爺怒斥道。
“爹剛才不是要我把手上的生意都交出來?這話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聽見,我的丫鬟也聽見了,還有——”紀(jì)芙柔轉(zhuǎn)頭看向裴晟睿,問道:“夫君,你剛剛站在門口,應(yīng)該也聽見了吧?”
紀(jì)老爺臉色極度難看,這回連看都不敢再看向女婿,只能強(qiáng)詞奪理的對女兒解釋,同時也是說給女婿聽的。他說:“我讓你把生意交出來是為了替你看管,免得你新嫁的夫家會覬覦你那些鋪子、飯館什么的,我這是想幫你!我是你爹,難道我會害你嗎?”
“呵呵呵。”紀(jì)芙柔聞言冷笑三聲,“那可不一定,一個干得出寵妾滅妻行為的人,多害一個從未放在心上,甚至可以說是不喜厭惡的女兒又算得了什么?你說是吧?”
“你、你這個……這個……”紀(jì)老爺真恨不得沖上去摑這個不孝女幾巴掌,偏生裴晟睿這個女婿在場又不能這么做,真是氣得他差點沒吐血。
紀(jì)芙柔沒理會他氣得目訾欲裂、七竅生煙的模樣,徑自又開口說:“反正爹的心思,咱們父女倆都心知肚明,就別在這里扯皮了,說點正經(jīng)的實事吧。”
她面色冷淡的看著他,說:“過去三年,我因為不想在與婆家翻臉之后,又和娘家決裂,免得引人詬病,這才會容忍你經(jīng)常上門來用各種可笑的理由伸手要銀子,如今我夫君回來了,我不再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弱質(zhì)女流、孤兒寡母,爹也該適可而止的結(jié)束向出嫁的女兒伸手要銀子的無恥行徑了。
“簡單說就是,我以后不會再給你錢,你若缺錢養(yǎng)老就去跟你的兒子們要吧,恕我這個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以后不會再理會你了!
“你、你怎敢……怎敢……”紀(jì)老爺難以置信的瞠大雙眼,伸手指著她。
“怎敢這么說?”紀(jì)芙柔挑眉接聲道:“我不僅敢這么說,也會照著我所說的做。你可以罵我不孝,反正我做不做你都這么罵了,我也沒差。你若要告官指控我不孝忤逆也行,不過恐怕沒用,自古清官難斷家務(wù)事,更別提我還是個已經(jīng)出嫁的女兒,而不是個兒子!
紀(jì)老爺真的快要被氣死了,一手捧著劇烈起伏的胸口,一手指著她,氣到都說不出話來,不過即使他說得出話,也不知道要對這個自她娘死后就全然變了個人似的不孝女說什么,氣了半晌,只能轉(zhuǎn)頭朝女婿發(fā)泄不滿與怒氣。
他氣呼呼的指控道:“你聽聽、你聽聽她說的這是什么話?這是為人子女該對父母說的話嗎?這三年來你不在家,沒人管束她,她鎮(zhèn)日在外頭拋頭露面、生張熟魏的和一群商賈來往,不僅變得兇悍潑辣,還粗鄙又市儈,女子該有的三從四德全不知道丟哪兒去。我若是你,對這樣一個不仁不孝又沒婦德的女人,早寫封休書丟給她,要她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了!”
他竟然要女婿休妻,休了她這個女兒?!
紀(jì)芙柔被氣笑了。
“這是一個父親該說的話嗎?竟然要你的女婿休了自己的女兒?”她開口問道,冷笑連連,“你到現(xiàn)在還在打著我手上鋪子和飯館的主意嗎?你真的以為讓晟睿休了我之后,我再次沒了依靠就得任由你拿捏,任由你打罵,任由你想將我再嫁人就嫁人嗎?你真當(dāng)我是三歲孩子,不會反抗嗎?”
“你……你……”紀(jì)老爺連伸出來指著她的手都?xì)獾枚秱不停。
“夠了!”裴晟睿倏然道,看向紀(jì)老爺面無表情的說:“岳父,你走吧,以后別再來了!
“你說什么?”紀(jì)老爺整個人都懵了,呆呆的看著他問道。
“我讓你以后別再來了。如果你只是單純來做客,來看女兒和外孫的話歡迎,但如果你帶有其他目的,那還是別來了!
“你……你……”
“過去我不在家,我的妻子兒子事事只能委屈的忍氣吞聲,任由你們這些所謂的長輩、親人們以大欺小,恃強(qiáng)凌弱,可是從今以后,只要有我在的一天,誰也別想再欺辱他們母子倆!”裴晟睿沒理會紀(jì)老爺震驚又不敢相信的神情與反應(yīng),語氣中甚至還多了點強(qiáng)硬與狠絕的說道!拔业脑捘憧陕犆靼琢,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