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芙柔一踏進月洞門,在內(nèi)院庭院里和玩伴一起玩耍的兒子立刻就看見她,歡快的朝她跑了過來,一頭撲進剛蹲下身來的她懷里。
紀芙柔緊抱了兒子一下,又低頭在他玩得紅撲撲的臉上用力的吻了一記,這才抬起頭來,笑咪咪的問兒子,“希望今天有沒有乖乖地聽春花姨姨的話?”
小希望用力的點頭,稚嫩的答道:“聽話,希望有乖乖聽話!
“真的嗎?”
小希望再次用力的點頭,然后邀功道:“我有帶弟弟玩!币活D后又打小報告,“小牛弟弟不聽話,姨姨打,丟臉哭哭!
“是不是希望又和弟弟吵架搶玩具了,姨姨才會打弟弟?”紀芙柔問兒子,因為之前有過先例,她才會這么問。
“希望乖乖,都會讓弟弟!毙∠M昧Φ膿u頭,然后一臉嚴肅的對她說明經(jīng)過,“弟弟吵,妹妹哭,弟弟不乖,姨姨打!
紀芙柔好笑的揉了揉兒子的頭,抬頭看向牽著自己兒子走過來的春花,問她,“是這樣嗎?秋月今天過來了?”
春花點點頭,有些無奈的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向她抱怨道:“太太,奴婢真覺得孩
子的名字不能亂取,你瞧奴婢家這個,什么名字不好取偏要叫小牛,結(jié)果真的就跟牛一樣牛。”
紀芙柔瞬間就被逗笑了出來。
“我覺得小牛不錯啊,身體健康,頭好壯壯。你說是不是啊,小牛?”她笑著伸手揉了揉小牛的頭。
小牛靦腆的對她笑了笑,然后扭身抱住他娘親的腿。
小牛是春花和張虎的兒子,已經(jīng)一歲半了。
當(dāng)年張虎重返事發(fā)地點尋找裴晟睿,一去便快半年,音訊全無,再回來時卻是身負重傷。
原來他在尋人過程中遇見了當(dāng)時追殺他們那伙人,恨極的他當(dāng)場便與對方拚命起來,殺死了對方超過半數(shù)的人馬,自己也遍體鱗傷。
后來他被同伴送回沛城,紀芙柔對于如此忠肝義膽的他極為看重,便將春花派去照顧他,沒想到兩人因而生情,然后在她的做主下結(jié)為夫妻,來年便生下了小牛這孩子。
張虎是個孤兒,春花也早就忘了娘家在哪兒,于是夫妻倆便隨了紀芙柔,在她身邊安家。
張虎始終沒放棄尋找主子裴晟睿的事,所以一年到頭待在家里的時間不超過三個月,春花則是習(xí)以為常的在家?guī)Ш⒆樱瑫r幫紀芙柔管理內(nèi)院之事,做了管事嬤嬤。
秋月也成親了,嫁給飯館里的一個廚房師傅,夫妻倆生了個女兒,還未足歲,長得粉嫩可愛,讓紀芙柔每次見著都愛不釋手。
秋月的婆家就住在玉井胡同里,距離這兒不過兩條街的事,因而沒事時就會抱著女兒過來串門子,生活過得也挺好的,不過她還是羨慕春花可以繼續(xù)住在這,繼續(xù)服侍太太,當(dāng)然最羨慕的還是春花沒有個婆婆壓在上頭。
春花私底下都會勸她——你想想太太的婆婆,然后,秋月就沒話好抱怨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zhuǎn)眼間就過了三年。
三年的時間,小希望從一個小嬰兒長成了一個滿地亂跑的小娃兒。
三年的時間,春花秋月都嫁了人,還都當(dāng)了娘,對主子的稱呼也改了口,從少奶奶成了太太。
三年的時間,紀芙柔從擁有兩間鋪子到現(xiàn)在有了二十五間鋪子,成了商場上令人敬畏的女財神,大家都說她有點石成金的本事。
三年的時間,很多人事物都有了變化,但同樣的也有許多人事物沒有改變。
張虎和他那票兄弟仍繼續(xù)尋找著二爺沒有改變,因為他們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尸,沒找著之前他們絕不放棄。
紀芙柔仍繼續(xù)住在那間不符合她女財神身分的小宅子里,雖說她已將院子后方與其相連的大宅子買下,將兩戶打通成一戶,可是她依然習(xí)慣住在那個小小的一進宅子里,依然從那里的門進進出出,沒有改變。
對此沒有人多說什么,因為大伙都明白太太和張虎他們一樣都沒有放棄,才會一直住在這里,等待二爺歸來。
除此之外,沒變的還有慶州裴家那些人,一樣自私自利與厚顏無恥。
三年前,他們可以為了自己的名聲,盡把臟水往紀芙柔身上潑,三年后他們?yōu)榱俗约旱睦,竟又不要臉的硬要與紀芙柔這個聲名鵲起的“女財神”扯上關(guān)系,四處打著她的名號與人談生意、做買賣,當(dāng)真是無恥至極。
李誠對此怒不可抑,只要有人問他慶州裴家與他們的關(guān)系,他定巨細靡遺的將當(dāng)年在小少爺洗三禮那天所發(fā)生的事說出來,還讓當(dāng)初也在場的王二爺為他證明他所說的一切全部屬實。
也因此裴家的名聲在這一年來直直往下落,旗下生意大不如前,借用米嬤嬤的說法就是人在做天在看,善惡終有報!
三年的時間用說的是轉(zhuǎn)眼過,但只有身處其中的人才了解其中的酸甜苦辣與不容易。找人的不容易,等人的不容易,為他們著急憂心的人也不容易。
然而再不容易,日子還是要過下去,一天復(fù)一天,一年復(fù)一年。
他們不愿放棄,他們還在等待一個——奇跡。
。
“太太,真是不好意思,我回家后才知道娘又和碧玉置氣,跑到你這里來了,我是來接我娘回家的。”李誠風(fēng)塵仆仆的臉上有著不好意思與疲憊的神情。
剛出趟遠門回來的他,一回家就從兒子口中得知這對婆媳又鬧不愉快,母親氣跑到太太這里來住,一待就是五天,他只能馬不停蹄的又趕到這里來接母親回家。
“大叔,工作的事要顧,家里的事也要顧啊!奔o芙柔調(diào)侃他道。
“讓太太見笑了,我也不明白娘和碧玉她們倆怎么常會為了一件無關(guān)痛癢的小事鬧不愉快,剛開始的時候明明相安無事,怎么這兩年日子愈過愈好了,兩人反倒摩擦不斷,真的是……唉!”
李誠對家事真有種心力交瘁的感覺,也因此這一年多來他常常出門,也不管事情是否需要他親自出面處理,他都全攬在身上,目的就是為了要遠離這些煩心的家務(wù)事。
“大叔,我看你還是讓嬤嬤以后都住在我這兒吧!奔o芙柔對他說。
“這怎么行呢?”李誠立即搖頭,“我娘又不是沒兒子不能替她養(yǎng)老送終,住在太太這兒算什么呢?不行,絕對不行!
“大叔,你先稍安勿躁的聽我把話說完,看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再做決定!奔o芙柔安撫的說。
“好,太太你說。”李誠點頭道。
“嬤嬤的年紀大了,照理是該回家與兒孫同住,享受天倫之樂好好養(yǎng)老,可是這兩年來嬤嬤回家住得并不順心,不是嗎?我這么說并不是在指大叔或大嬸不孝,而是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有時候就是這么難,嬤嬤與其在大叔家里待得不如意,還不如讓她住在我這里,每天做她想做的事,幫我和春花帶帶孩子,做個笑口常開的嬤嬤難道不好嗎?
“不住在一起不代表不能盡孝道,更不代表未來不能為嬤嬤送終,況且咱們兩家住得也不遠,大叔有孝心可以一天照三餐過來陪嬤嬤說說話、聊聊天,想必嬤嬤一定會很開心。大叔若不信,可以去問問嬤嬤,讓嬤嬤自己決定她想住哪兒,如何?”紀芙柔看著他說。
“我需要想一想。”李誠眉頭緊蹙的說道。
“好,這事我也只是建議,要怎么做自然要由大叔和嬤嬤決定!奔o芙柔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接著轉(zhuǎn)移話題地問道:“大叔這回去魯州辦事可順利?”
講到公事,李誠立即換上嚴肅的表情,將心煩的家務(wù)事甩開,專心應(yīng)答道:“魯州董家比想象中難纏,他們明顯有意想與咱們合作,卻又拿喬吊著咱們,想讓咱們主動開口讓利,我不想讓他們以為咱們非與他們合作不可,便直接回來了!
“大叔做得對,咱們雖不介意少賺點利潤,但絕對不和心口不一、誠意不足的人合作。賺錢的道千百種,這條路不通,咱們換條路走就行了!奔o芙柔點頭道。
“我也是這么覺得。”李誠說著卻忍不住笑了起來,“也不知董家人這回機關(guān)算盡,最后發(fā)現(xiàn)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后,臉上會有什么表情?”
紀芙柔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