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得到的答覆竟是叫她回去。
她震驚又狐疑,不解上司為何要她返回臺灣。
她飛快的在鍵盤上敲打著,為什么「Heart of Firenze」的亞洲區(qū)代理權(quán)還沒談妥。
明明知道搶贏摩羅爾珠寶的機(jī)會渺茫,可她就是不愿意放棄。
在杰瑞面前,她永遠(yuǎn)只能吃癟,注定失敗嗎?
喔不!她強(qiáng)烈的自尊心不容許她就這么放棄回家。
老總,給我點時間,還有機(jī)會。
你有什么計劃嗎?
我會想到的。
你需要多少時間?
再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若還是搞不定,我就會回去。
OK,那你繼續(xù)努力吧!保持聯(lián)絡(luò)。
等我的好消息。
下線后,她開始思考戰(zhàn)術(shù)。
綜合她所有得到的資訊,并考量到杰瑞跟貝里尼先生的交情,以及摩羅爾珠寶比起燦寶更具有國際競爭力,她深深覺得自己幾乎沒有勝算。
不過她還有武器,而她最強(qiáng)大的武器就是她自己。
若杰瑞真如他自己所說的還對她念念不忘,那么她便能利用這一點搖擺他的心意。
苦肉計、裝可憐不管用,她就來招更狠的——美人計。
男人嘛,十個有九個是吃軟不吃硬,或許她放下身段,跟他來頓燭光晚餐、聊聊過去,對他拋幾記媚眼,便能收到不錯的效果也說不定。
決定之后,她打開柜子抽屜,拿了里面的錢,那是他放的,他出門前要她有需要就自己拿取。
拿了錢,她離開公寓,到附近的市集采買食材,準(zhǔn)備親自下廚巴結(jié)他……喔不,是「設(shè)計」他。
雖然她的手藝不是很精湛,但煮幾道唬人的菜應(yīng)該不成問題吧?
當(dāng)他回到家,并看見她為他做了一桌菜時,一定感動又興奮。
想像著他開心的臉,還有那爽朗得像是孩子般的笑,她的心突然……
欸?慢著,怎么她自己先興奮起來了?
不行,她得冷靜下來。
她的目的不是看他感動又興奮,而是為了讓他上當(dāng),然后動搖、軟化,進(jìn)而無條件的退出代理權(quán)之爭。
對,沒錯,就是這樣!
毛真妍,加油,這是你最后的機(jī)會了,一定要給他致命的一擊!
接到雷多的電話,杰瑞立刻出門赴約。
他不敢讓毛毛知道他要見的人是雷多,不是他故意要瞞著她,而是不想她胡思亂想,以為他想盜壘得分。
雷多約他在 Viamaggio 路上的一處宅邸見面,那不是雷多現(xiàn)在租賃的住所,而是一個他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覺得奇怪,雷多要見他,為何不是在他的租屋處或是舊橋的店里。
其實這兒離舊橋也不算遠(yuǎn),它臨近比堤宮,當(dāng)看見大門門柱上一塊鑄造牌上寫著「巴羅尼律師事務(wù)所」,循著地址一路找來的他微頓,然后按了門鈴。
不到十秒鐘,一位穿著套裝非常體面的婦人來應(yīng)門。
她快速的打量他一下,笑問:「是摩羅爾先生吧?」
「是的,請問……」他越來越困惑了。
「貝里尼先生正等著你,請跟我來!
「麻煩你了!
他隨著婦人進(jìn)到屋內(nèi),在她的引領(lǐng)下來到一間偌大的書房門口。
書房的門沒關(guān),雷多正和一個身形壯碩,有著圓肚,約莫六十歲上下的光頭男子說著話。
「貝里尼先生,你的客人來了。」婦人敲著門板說。
雷多聞言轉(zhuǎn)過頭,一看見他便笑了。
「杰瑞,來,你快過來!顾麩崆榈恼姓惺。
杰瑞滿腹疑竇的走進(jìn)書房里,不解雷多為何約他到律師事務(wù)所見面,不管任何人碰到這情況都會覺得極不尋常。
「來,我替你介紹……」雷多笑說:「他是我的律師好友,皮特.巴羅尼!
「你好,巴羅尼先生!
「幸會,摩羅爾先生,我常聽雷多提起你!
杰瑞微怔,疑惑的看著雷多問:「這是怎么回事?」
雷多笑而不答,轉(zhuǎn)頭問巴羅尼,「皮特,已經(jīng)行了嗎?」
巴羅尼點頭,「簽名就生效了。」
「好的!估锥帱c點頭,「那么請讓我跟杰瑞單獨說一下話,好嗎?」
「當(dāng)然!拱土_尼點頭微笑,起身走出書房,并隨手帶上門。
杰瑞皺起眉頭,更加一頭霧水,「雷多,這到底是……」
「孩子,坐下吧!估锥嗯牧伺囊慌缘奈蛔。
杰瑞依言坐下,「你沒事吧?為什么叫我到律師事務(wù)所來?」
「別急,先聊聊你的事吧!估锥啻认榈目粗,「她在你那里兩、三天了吧,你們處得好嗎?」
毛小姐下榻的旅館發(fā)生火災(zāi),以及她目前住在杰瑞公寓的事,他早已從杰瑞這兒聽說了。
「老樣子……」杰瑞眉頭微蹙,定定的望向他,「你該不會只是要問我這個吧?」
「呵呵呵,」雷多笑著,神情輕松而愉悅,「杰瑞,你來佛羅倫斯是為了她吧?其實你大可打一通電話給我并談妥代理權(quán)之事,但你卻拋下手邊的工作飛到義大利來,你一定知道她即將代表燦寶來拜訪我,對吧?」
他尷尬地沒有回答。
雷多拍拍他的手,「唉,真希望我能幫上你的忙!
「這是我自己的問題。」杰瑞抬頭一笑,「你還是把心思放在工作及生活上吧!
「說得沒錯!共恢肫鹗裁矗锥嘌鄣组W過一抹深深的愁緒。
杰瑞語帶關(guān)心地問:「嘿,雷多,發(fā)生什么事了嗎?說出來聽聽,也許我能幫你!
「孩子,別擔(dān)心!估锥嗌袂槠届o而慈愛,話鋒一轉(zhuǎn),談起死去的妻子!竷商烨,我夢見了瑪琳!
杰瑞微怔,以輕松的口吻問:「是嗎?她看起來如何?」
「再好不過,」雷多安心的一笑,「她好美,就像從前一樣!
「很好不是嗎?」
「是,好極了!估锥嗬m(xù)道:「夢中,她引領(lǐng)著我走在一條綠草如茵的路上,通往一個遙遠(yuǎn)又不知名的地方,不管我怎么往前探,都看不見盡頭……我們走了好久好久,可不知為何,我一點都不覺得累!
杰瑞靜靜的聽著,神情專注而誠懇。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帶著我到了一棟白色的屋子前,然后她打開門,走了進(jìn)去!估锥喑聊藥酌氩沤又f:「她站在門里,笑著問我:親愛的雷多,你要來嗎?」
杰瑞陡地一驚,「雷多?」
「杰瑞,」他神情平靜的笑問:「她一直在等我吧?」
他大概知道雷多想說什么,他搖搖頭,急聲道:「雷多,我想瑪琳不是那個意思!
雷多灑脫的聳肩,然后伸手輕覆上他的臉,「杰瑞,我跟瑪琳沒有孩子,當(dāng)你出現(xiàn)在我眼前時,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這五年來,我一直把你當(dāng)兒子一樣看待!
杰瑞胸口一熱,眼眶也發(fā)燙。
「雷多,我很榮幸,不過關(guān)于你的夢,我想那是……」
「孩子,聽我說,」雷多打斷了他,「我已經(jīng)立了遺囑,在我死后,我的錢都將捐給教會做公益,至于「Heart of Firenze」……我將留給你!
聞言,他一震,「雷多?」
「請你不要拒絕,你是我唯一能安心托付「Heart of Firenze」的人!估锥嗄抗獬纬,態(tài)度堅決得近乎強(qiáng)硬——即使他語帶央求。
「這么多年來,我留下不少的設(shè)計稿,都由皮特幫我存在銀行保險箱里,我希望你別讓「Heart of Firenze」從世界上消失……」
「喔,雷多,你……」
「孩子,」雷多握住他的手,「我已經(jīng)擬妥遺囑,也委托皮特在我死后替我處理,他是個可愛又可信的朋友,一定能幫我把事情辦好的!
「……」杰瑞不知該說什么。
他非常愿意為雷多做任何的事,但對于他立下遺囑并將最重要的寶貝留給自己這件事,他的心情卻相當(dāng)復(fù)雜。
「杰瑞,」雷多捧著他的臉,在他額頭上親吻一記,「拜托你了!
杰瑞一路上神思不停,反覆想著,他該不該將這件事告訴毛毛?
不告訴她,好像他騙了她什么。
告訴她,又擔(dān)心橫生枝節(jié),產(chǎn)生不必要的誤解及猜忌。
關(guān)于雷多的「Heart of Firenze」,他真的不想拱手讓人——即使那個人是毛毛。
其實這是兩件毫不相干,也不應(yīng)該綁在一起的事情,但毛毛未必能理解并接受。
早在五年前,他便接觸到雷多及他的作品,沒有人比他更想將這個品牌推向國際,而他也有信心能讓這個品牌發(fā)光發(fā)熱。
他希望毛毛能明白這一點,同時理解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將「Heart of Firenze」讓給她,這不是因為他不夠愛她,他愛她,那情感在跟她重逢后更加的深濃而堅定,而他相信,她對他也還有著情意。
回到公寓樓下,他接到電話。
「嗨,媽,怎么了?」
「聽說你在佛羅倫斯?」碧翠絲疑惑的問。
「是啊,為了「Heart of Firenze」。」
「咦?」她一愣,「我以為那件事已經(jīng)談妥了!
「是幾乎談妥了!
「那你為何留在那里?」
「為了一點私事!
「私事?」碧翠絲好奇的打探,「能透露一點嗎?」
「還不是時候!
「聽起來好神秘!顾麄兗蚁騺碜杂梢沧鹬乇舜说碾[私,既然兒子說時候未到,她也就不再多問。
話鋒一轉(zhuǎn),她談起另一件事。
「對了,你回上海之前,可以先回家一趟嗎?」
「家里有什么事嗎?」
「沒,只是想讓你見個人!贡檀浣z閑閑的問:「你記得勃利家的席薇亞嗎?就是……」
「我記得她,」他奇怪的問:「她怎么了?」
席薇亞.勃利,他高中時的女朋友,她是學(xué)校的啦啦隊隊長,有著一頭彷佛能把別人眼睛閃瞎的金發(fā),還有著修長又曼妙的身材。
當(dāng)時的他們是校園里人人稱羨的一對,可當(dāng)他們各自進(jìn)入不同大學(xué)就讀后,便漸行漸遠(yuǎn),無疾而終。
「沒什么,前幾天她跟她親戚來拜訪我們,問起了你……你知道嗎?她現(xiàn)在是個非常有名的律師,最重要的是,她未婚!
「噢,媽,」已經(jīng)猜到她的目的,他討?zhàn)埖溃骸赴萃!?br />
「杰瑞,你不覺得自己該結(jié)婚了嗎?」碧翠絲難得以嚴(yán)肅的口吻表示,「我跟你爸爸都希望你能夠成家。」
「我結(jié)了!
「是結(jié)過!顾嵝褍鹤,「我們甚至連她的面都沒見過!
當(dāng)杰瑞告訴他們說他要結(jié)婚,并寄來他跟準(zhǔn)媳婦的照片時,他們真的很替他高興。
那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有著一頭烏黑的秀發(fā)和一雙慧黠的黑眸,雖然是個華人,但跟他卻是那么的登對,他們夫妻倆原本要去紐約參加他的婚禮,偏偏她的身體出了毛病而不能成行。
他們期待著能見媳婦一面,誰知道一年過去,得到的卻是小倆口已經(jīng)離婚的消息。
「兒子,你想獨身到老嗎?」碧翠絲嘆道:「我知道你真的很喜歡Kate,不過你們都離婚快十年了,難道你還沒忘記她?」
他苦笑,「我沒有一天忘記她!
「老天,我都快流眼淚了,」她語帶促狹,卻又深表同情地勸告,「她知道你這么癡情嗎?你們已經(jīng)不可能了!
「我可不這么認(rèn)為。」
碧翠絲一怔,敏銳的察覺他話中有話!高@是什么意思?聽起來像是你正在尋求著某種可能!
他忖了一下,決定將事實告訴母親。
「說出來也好,免得你企圖把我跟席薇亞湊在一塊……媽,Kate 就在這里!
碧翠絲意外極了,但沒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你說她在那里是指……」
「我見到她了。」他解釋,「她代表我們敵對的公司到佛羅倫斯來爭取代理權(quán),她就在這兒,而且住在我的公寓里!
「老天!贡檀浣z驚呼一記,難以置信地說:「居然有這么巧的事情……慢著!
突然,她意識到一件事情。
「兒子,你特地跑到佛羅倫斯去,該不是為了跟她不期而遇吧?」
「那確實是我來這里的目的,不過不期而遇不是我能控制的!顾蠓匠姓J(rèn)。
是的,在酒吧前看見她被年輕男子糾纏,不是他能控制并預(yù)期的。
在雷多的店里及餐廳巧遇她,也是美麗的驚喜。
她住的旅館失火,然后她住進(jìn)他的公寓,那更是只有偉大的主才辦得到的事情。
「你真是讓我不知道該說什么!贡檀浣z微頓,續(xù)問:「見到她,你打算怎么做?她又怎么會住在你的公寓里?」
「她住的旅館失火,基于前夫前妻的情誼,我當(dāng)然得對她伸出援手。」
「你想對她伸出的應(yīng)該不只是援手吧?」她一語雙關(guān)。
他一笑,「總之我正在努力使我們之間發(fā)生某些『可能』!
「喔,杰瑞,我親愛的兒子,」碧翠絲一嘆,「都已經(jīng)過了那么久,也許她早就……」
「她未婚,而就我的觀察,她也沒有交往的對象,」他頓了下說:「最重要的是,她對我應(yīng)該還有感情!
碧翠絲旁觀者清,她無法像兒子那么樂觀,「若真如此,我替你高興,不過她在生意上是你的對手,你如何在打敗她的同時,卻又討好她、擄獲她的心呢?」
「那正是我在努力的事情!顾Z氣輕松地說:「總之,你別熱心的幫我跟席薇亞牽線,讓我可以專心一意的攻下這座城池吧!
聽了他的話,碧翠絲笑嘆一記,「我還能說什么呢?只能祝福你了,兒子!
「媽,睡前為我禱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