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屁孩,老子都不老子了,我怎么會鳥你這個偽老子。下次要當(dāng)我老子,先去把頭發(fā)、胡子染一染,還有,不要穿花襯衫,看我也知道我老子品味沒這么糟!标憳I誚說。
“#@$%#%……”灰花襯衫少年流利的爆出一串臟話。
“老大……”沒想到老大會被擒,其他四人一時群龍無首,不知該攻還是該守,抑或是該腳底抹油撤退去。
“你們都愣著干么,快點跟他單挑!”灰花襯衫少年怒喝手下。
“單挑?你確定?我可是已經(jīng)報警了喔。”
“你們別怕,就算他真的報警,警察趕到這里少說也要十幾二十分鐘,大家聯(lián)手揍他綽綽有余!被一ㄒr衫少年胸有成竹的說。
“好啊,所以現(xiàn)在是誰要跟我打?”陸橒的目光冷冷掃過其他四人,語氣低沉而凌厲。
拜托,素來最會打架的老大都已經(jīng)被架住了,誰傻了才去討打!
四人面面相覷,須臾,皆心有靈犀的怯怯往后退了步伐,怯懦的行徑看得灰花襯衫少年又氣又怒,恨不得逐一巴他們腦袋。
“不過是只會出張嘴巴使喚小弟賣命的癟三,跟人家當(dāng)什么老大?有種你就自己下來打!
“打就打,誰怕誰!被一ㄒr衫少年被激怒了。
“輸贏條件開出來。”
“我裸了,你給我十萬塊!我輸了,我……”
“輸了你就給我在這里打一個月工,有你當(dāng)前例,我看以后誰還敢上門挑釁!标憳詺獾恼f。
“好!
陸橒松手放開他,少年忿忿地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臂,把手指指節(jié)扳的咔咔作響。
“陸橒,你不會真的要跟他打吧?”劉牧葳不放心。
“×!怕就給我滾啦!男人喬事情,你女人家乖乖閉嘴。”灰花襯衫少年喝叱完劉牧葳,一個出其不意,就朝陸橒揮拳攻擊。
“陸橒小心!”劉牧葳驚呼。
這個陰險的小家伙!陸橒很驚險地閃過第一拳,揚(yáng)起冷笑,旋即全力反擊。
別看陸橒模樣斯文俊秀,笑臉迎人,不想打起架來竟出乎意外的野蠻狠厲,俊秀的長指捏握成拳,手臂連續(xù)幾次快速揮舞,張揚(yáng)的灰花襯衫少年根本招架不住,轉(zhuǎn)眼便落了下風(fēng)。
旁觀的四名少年見狀,臉色全都變了,一個個噤聲不語,哪里還有方才的囂張。
陸橒也不戀戰(zhàn),補(bǔ)上一記凌厲的直拳,直接終結(jié)這場單挑,撇下他,轉(zhuǎn)身走向劉牧葳。
他不好武力服人,但非要打,也就不手軟,省得留下后患。
灰花襯衫少年從沒有這么被羞辱過,半點余地都不留,同伴眼里的不信任、質(zhì)疑、輕蔑,大大的打擊了他原就脆弱單薄的自尊心,一時惱羞成怒,想也不想的從口袋里掏出一把折疊刀,瘋了似的朝陸橒身后撲去。
“小心后面!”劉牧葳大叫著提醒全無防備的陸橒。
陸橒回過頭,本能的伸手阻擋——劉牧葳覺得心臟都快要停止了,完全無法應(yīng)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陸橒的血汩汩地冒了出來,把原本不屬于紅色的地板,全都迅速染紅,像十二月的楓葉。
四名少年見狀,當(dāng)場嚇得拔腿就跑,半點猶豫也無。
意識到自己干了什么,灰花襯衫少年先是嚇了一跳,繼而神情木然,戾氣盡失,渾身疙顫顫的直發(fā)陸橒用左掌緊緊的握住刀刃,阻止少年,只要少年心狠抽刀,陸橒的手說不定就廢了,但他卻巍然不動,兩只眼睛瞬也不瞬的看著少年——
“還不放手嗎?”陸橒冷聲質(zhì)問。
少年渾身一震,連忙松手,陸橒也跟著松開手,染著血的折疊刀掉在地上,發(fā)出哐嘻一聲,少年看著順著陸橒手掌淌下的鮮血,嚇得踉蹌跌坐在地上。
劉牧葳回過神來,飛快抓過一大把衛(wèi)生紙,緊緊地握住陸橒不斷冒著鮮血的手掌,偏偏血像是止不住似的,很快就把衛(wèi)生紙浸濕。
“你什么時候報警的?為什么警察到現(xiàn)在還沒來?”
“我沒報警!
什么?!劉牧葳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旋即伸手抓向手機(jī)——“別報警!彼脹]受傷的手,制止她。
劉牧葳驚愕的看著他,不解的問:“為什么?”
“警察若來了他肯定會留下傷害前科!”
灰花襯衫少年不可置信的看著陸橒,表情像是快要哭出來似的。
“可是……”他的血一直冒出來,她都感覺到濕熱了,“我馬上送你去醫(yī)院。”
“你冷靜點,別慌,我沒事。家里有沒有急救箱?”
劉牧葳拚命搖頭,幾朵淚花就這樣頹然地灑了下來,她卻不自知。
“拿著鑰匙,去我家拿,就放在二樓的電視柜下面!
劉牧葳看了少年一眼,根本不放心讓陸橒再和少年獨處。
“他沒那么壞,我相信他。”
就這么簡單的一句話,當(dāng)場讓少年的眼淚奪眶而出,握著拳頭,哭得涕淚縱橫,雙肩顫抖,像個被遺棄的小孩。
“我馬上回來!眲⒛凛谶是不放心,畢竟,這少年剛剛才拿刀傷人,盡管他現(xiàn)在哭得像個孩子。
劉牧葳拿著鑰匙,心情忐忑又惶恐,腳步一度踉蹌,跑到陸橒家拿了急救箱,連忙又趕回來。平日里不過一分鐘的距離,她卻覺得好遠(yuǎn)好遠(yuǎn),遠(yuǎn)得令人心驚膽跳。
回到小食堂,少年還在哭,劉牧葳沒心思理睬他,直接來到陸橒身邊,打開急救藥箱,拿出消毒藥品,著手處理傷口。
“你確定不用到醫(yī)院一趟?”血還是不停的冒著,雖然沒有方才那么血淋淋的駭人,可劉牧葳就是不放心,總覺得應(yīng)該讓專業(yè)的醫(yī)護(hù)人員處理過才安心。
“我看傷口不深,只是血流得多了些,應(yīng)該沒什么大礙,這幾天小心點也就沒事了。”別過頭,目光淡淡的看向少年,“你同伴都走了,你也可以走了,我不會報警抓你的,放心吧!
“……”少年欲言又止。
“你還年輕,不要一錯再錯,不是稱兄道弟就叫義氣,會煽風(fēng)點火的都不是兄弟,真正的兄弟是會在你沖動的時候拉住你,不讓你做出后悔的事情,會在你落難的時候拽住你,不讓你跌個粉身碎骨。你走吧,今天輸贏的事情也不用放在心上,一筆勾銷。”
來時飛揚(yáng)跋扈的少年,走時像泄了氣的皮球,落寞又孤單。似是不放心,又頻頻回頭了幾次。
鬧騰了半天,小食堂終于安靜下來了,劉牧葳不發(fā)一語地幫陸橒把左掌的傷口仔細(xì)包扎妥當(dāng)。
“謝謝!
“不用,我才要謝謝你,陸橒老師,幫我解決這么危險的事情!遍L睫顫動,浸潤著濕意的黑眸悠悠望著他。
心中微訝,“……你、你都知道了?”
她突然揚(yáng)起一抹前所未有的嫣然笑容,偏著頭,如是反問:“你覺得我該知道什么?不該知道什么?”
笑意突兀且僵硬的掛在臉上,半點都沒有傳遞到她那雙笑起來就光芒四射,美麗動人的黑眸里。
陸橒從沒見過這樣的劉牧葳,明明笑著,卻那么冷淡、那么漠然,像失去了光源的太陽,黯淡而死氣,看著他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似的,不帶一點熟稔與溫度。
陸橒當(dāng)下心就慌了,覺得自己好像正在失去什么重要的東西。
“牧葳,你聽我說……”
“我不愿意聽!”劉牧葳大吼。
她已經(jīng)受夠了這種謊言被揭穿,就要她聽他們說話的指令。這些人到底把她當(dāng)成什么?她是心軟,但她的心軟不是讓他們這樣糟蹋的。
她反覆地深呼吸,努力穩(wěn)住波動的心緒,凝聲問:“為什么要騙我?現(xiàn)在覺得怎么樣?玩具玩完了,好玩嗎?”不爭氣的眼淚掉了下來。
或許對別人來說,這不過就是個出于好玩的惡作劇,再說,也是她自己一開始就搞錯了,不能全怪陸橒。可對于剛剛受過傷,破碎的心還未完全痊愈的劉牧葳來說,陸橒的欺騙不只是欺騙,更不是惡作劇那樣的簡單,那根本是在她的傷口上灑鹽!
她怕了,真怕了,誰知道會不會哪天睜開眼睛醒來,就又突然跑出一個據(jù)說是陸橒的妻子,肚子大得跟氣球一樣……
她,情何以堪?
“你不是玩具!從來就不是!”陸橒慌急的反駁。
啞然失笑,“那你還真是無聊,跟著不是玩具的玩具都這樣瞎攪和。”她冷嘲熱諷。
“牧藏,不要這樣跟我說話好不好?這不像你。”他誠懇的請求她。
“那你告訴我,到底怎樣才像我?難不成要一直像個傻子被你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是我不好,我不該在你誤會的時候沒有即時澄清,可是我是真的喜歡你!
“喜歡我什么?我的笨、我的呆、我的容易被騙嗎?”
積累多時的情緒爆發(fā)開來,才知道自己居然也有和人吵架的能耐。劉牧葳自我解嘲的笑了笑。
“不,是你的單純善良、你的溫柔耐心、你的心中有愛!”
“謝謝,但是我真的受夠你們這種習(xí)慣隱瞞自己真實身分的男人了!你們可曾替那些被你們蒙在鼓里的人想過,哪怕只是一秒鐘?”她苦笑著搖搖頭,“沒有,因為你們只想到自己!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她累了,真的累了,也許該怪的不是那些讓她受傷的人,該怪的是她自己傻,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去相信……
“今天真的謝謝你了,陸橒老師,我還得趁明天營業(yè)前,把小食堂重新整理收拾干凈,就不方便留你了。喔,對了,之前是我小瞧了你,以為你是個無法好好照顧自己的高中生,現(xiàn)在既然你不是,那我也就不枉作好人,繼續(xù)邀你一起吃晚餐了,因為我心眼很小,脾氣很大,尤其愛記恨,我的心沒那么寬,寬到可以放個人在我身邊騙我!”
她淡淡的說著,嘴角掛著似有似無的笑,這樣的她看得陸橒心疼又懊惱,他真后悔,后悔沒有一開始就澄清,后悔自己狡猾的享受她的付出、她的愛,卻沒考慮到她的心情。
人生截至目前為止,他從沒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么想殺了自己。
陸橒頹喪地往外走,邁了兩步,頓住——
“對不起,牧葳,是我不好,沒有早點跟你說清楚,可是我是真的喜歡你,在你出現(xiàn)以前,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人像你這樣關(guān)心我,很久很久沒有人煮過一頓熱騰騰的晚餐給我吃,也很久很久沒有人像你這樣在乎我嘴里吃的東西好吃與否,是我太狡猾了,為了要牢牢抓住你,而沒有澄清你所誤會的事情,對不起!
“……”劉牧葳緊緊咬住下唇,別開臉,視線瞪著天花板,不讓眼淚掉下來。
陸橒突然轉(zhuǎn)身,幾個大步上前,從身后緊緊抱住她,將嬌小的她納入自己的胸膛——
“我會等,等你愿意原諒我,重新喜歡我。”
用力吸一口夾雜著她氣息的空氣,薄涼的唇瓣含蓄地在她頸后落下輕如羽毛的吻后,他放開她,轉(zhuǎn)身離去,盡管內(nèi)心百般不舍。
他走后,劉牧葳臉上的冷漠就澈底裂出了個縫,再也無法完美偽裝。
什么跟什么嘛?把人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騙了她的吻、她的心動、她的喜歡,讓她徹頭徹尾又當(dāng)了一回傻瓜,讓已經(jīng)受傷的心又被劃上一刀。
可惡!這個陸橒真的好可惡!
偏偏她卻恨不了他,甚至擔(dān)心起他不會又要每天吃著不健康的泡面了吧?一個人住,那他手上的傷怎么辦?會不會有人給他換藥?會不會惡化發(fā)炎?會不會……
思緒驀然停住,劉牧葳不住地在心里暗罵自己——劉牧葳,你傻啦,管他呢!沒你的時候,他不也一個人活得好好的!
與其有空掛心他,還不如多想想你自己,傻病可有藥醫(yī)?碎了又碎的心,可還撐得住?
回應(yīng)她的是少了陸橒的沉默冷空氣,特別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