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品柔沒說的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對第一任男友可以痛下殺手,怎么爽快怎么扁,但對于夏繁木……或許,真的是有一點點舍不得。
「我覺得,我應該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才會年紀輕輕,什么不迷,去迷上拳擊!
「唔?什么意思?」
「因為,我會娶個「辣小姐」,當然要先學拳擊,好自保!乖捳f完,他肚子上立刻領到一拳。
痛,但也沒那么痛,夏繁木止不住笑,與她嬉鬧起來,兩人滿床翻滾,床面上,親昵的凌亂、曖昧的皺漪,只增不減。
笑鬧、斗嘴,慢慢變小,親吻的濡澤聲,取而代之……玩,再玩嘛,玩完了,總是要踏進家門,面對震撼教育、父母的質問——
賴媽媽手叉腰,擋住一半門框。
「醬油呢?」
呃,這種時候,還是先關心醬油嗎?
幸好,賴品柔有記得買回來,恭恭敬敬雙手奉上。
「外買已經送到了,等你買醬油回來,午餐都變晚餐了!官噵寢寚Z叨著她,面向夏繁木,又換上另一款笑臉,邊說邊轉身走向廚房:「夏先生,我們叫了披薩。
「咦?沒打算深入拷問?」賴品柔有些意外,跟在后頭進到客廳。
聽見她嘀咕,蘇幼容淺笑,替她解答困惑。
「我把你和繁木的事,大約告訴了他們!
「大約……是有多大約?」
「大概就是你們在戀愛,最近鬧鬧小別扭,出去那么久,是努力談和——諸如此類。你們,和好了嗎?」蘇幼容回答,同時也關心地問。
光看兩人表情,大抵能猜中九成。
剩下的那一成,夏繁木嘴角的笑意,加上賴品柔兩腮的鮮紅,給足了完整答案。
和好了,而且,和得過頭的好。
這趟來,收獲真不少。
無論夏繁木和賴品柔的前嫌盡釋,或是她與生母的關系跨出一大步,蘇幼容感到相當開心。
「我懶得跟他計較,哼!官嚻啡嶙焐线要逞強,占個贏面。
坐回蘇幼容身邊,賴品柔偷偷問:「我爸媽聽到你說的那些「大約」……有什么反應?」
「你爸……好像很難接受!
「做父親的人,面對女兒要被另一個男人搶走,幾乎都會有這種癥狀。」夏繁木深表同情,心里暗自想:以后不要生女兒,無關重男輕女,而是我不想經歷這種失落呀!
「不是,他質疑你的眼光,呃,有問題!固K幼容光回想起賴爸爸一臉的迷惑、不信,她就忍不住發噱。
「厚!什么老爸呀?竟然看扁自己女兒!」賴品柔氣呼呼,要找老爸理論,這才注意到,老爸不在家,連該回家吃晚飯的弟弟,同樣不見蹤影。
「咦?我爸和弟呢?」
「有鄰居打電話來,拜托他們幫忙搬東西。」
「對,程伯伯的兒子要搬回老家住,前幾天好像就先知會過……」賴品柔隱約記起有這么一回事。
不過,她日子過得太渾噩,沒有放在心上,壓根忘了。
「那……家里只留你和媽,不是有點尷尬嗎?」賴品柔好抱歉。
她太不應該了,見色忘姐!
蘇幼容笑著搖頭。
「不會,她比我想像中……可愛。我們聊了很多,關于我父親……我所不認識、年少輕狂的父親!顾龑Α改赣H」的了解,全來自于爺爺,爺爺用他的認知,塑造了一個偏頗的母親形象,讓她幾乎要相信自己的母親,絲毫不值得她見上一面。
真正接觸之后,卻發現事實不全然如此。
當賴家人外出,屋子里剩下她與母親,許多的話,似乎在這種時候才離得了口。
包括了母親的愧疚、哭泣、思念、自責。
包括了塵封幾十年,青澀的初戀,以及失去的愛人……幸好,有來一趟。蘇幼容發自真心這么想著。
「姐,你愿意原諒媽媽了嗎?你肯喊她一聲——」
「賴小皮,別這樣問,你太急了!瓜姆蹦境雎,輕言阻止了她。
賴品柔也知道自己確實操之過急,投給蘇幼容愧然眼神。
「賴皮,多給我一點時間吧,目前我能確定的回覆……我并不排斥任何可能!固K幼容未將話說死。
「來了,熱披薩!
賴媽媽端來兩盤披薩,大盤的給夏繁木,小盤的,擺在賴品柔面前。
「媽,你太偏心了吧!我這一盤只有兩片耶!」那么薄、那么沒料!
反觀夏繁木的,根本是一個完整、全新、各式口味都有的披薩!
賴媽媽瞄她一眼,眼眶微微泛紅——方才聽見蘇幼容的談話。
「你最近食量不都這樣?飯扒個兩口就直喊飽,媽本來只打算留一片給你。從臺北回來后,大胃王變成了小鳥肚,吃飯像啄米……」
「可是我現在好餓,姆姆姆……」她四五口就嗑掉一片了。
「夏先生,你多吃一點!官噵寢専峤j招呼。
「好。」夏繁木當然不客氣,他也餓,體力消耗太多,要補。
「章魚燒留給我——」賴品柔趕快點名,那是她最愛的口味!
若只有兩人獨處,一片章魚燒口味的披薩,可以帶來多少情趣——例如,叼在嘴里,要她自己湊過來咬,一口、一口,直到披薩吃完,兩人再彼此「互吃」……可惜,周遭有旁觀者,旖旎的幻想只能默默舍棄,唉。
夏繁木遞給她熱呼呼披薩,不光章魚燒口味,海鮮總匯、夏威夷……他大方分給她。
他要把她的小鳥肚,重新喂養成大胃王,最少要幫她補回五公斤!
賴媽媽看著兩人舉止,確實感受到情愫,尤其是交集的眼神,絕對騙不了人。先前蘇幼容一提,她還抱持懷疑,這么極品的男人,會看上品柔?
呃……她不是故意要貶損女兒,只是太清楚女兒的底細嘛。
偏偏蘇幼容說:
我不曾見過,繁木對哪個女孩這么認真,為了品柔,他做了許多許多的事。更不曾聽見,他那么低聲下氣,拜托著我,要我多照顧品柔,一定要每天找她到家里吃飯,盯著她,要她多吃點……我認識的夏繁木,終于真正愛上了一個人。
「夏先生……」賴媽媽替他倒來茶水時,欲言又止。
「喊我繁木吧,叫夏先生太生疏了!
畢竟他這位「夏先生」,差點把她女兒拖去登記結婚。
「好,繁木,你……眼力好嗎?」
「不錯呀,我沒有近視!乖谄毡檠坨R族當道的現代,算是奇葩。
「……那怎么會挑上我家品柔?」賴媽媽說得很小聲了。
「媽!我聽到了!我聽到了哦!」賴品柔不顧嘴里塞滿披薩,強烈表達抗議。
「媽不是嫌棄你,你也算可愛啦,但是——繁木條件太好了嘛……」還「但是」咧!天理何在呀!
夏繁木介入母女兩人對話:
「賴媽媽,我是真心喜歡品柔,不瞞您說,剛我已經直接拖她去登記結婚,不想讓她再有機會胡思亂想!
「呀?」賴媽媽沒料到會聽見這種答案。
她轟然轉頭,瞪向賴品柔,問得像是聽見女兒剛去殺人放火一般,高昂激動:「你跑去登記結婚?」
「呃……沒有成功啦!我們沒帶戶口名簿——」
「你想被你爸打斷腿?結婚這種大事,不用跟我們商量?」
「就說沒有成功嘛……」賴品柔肩一縮。遇上老媽,辣椒也變青椒。
「你還一副惋惜的口氣?」賴媽媽差點巴她的頭。
「我哪有惋惜……」
好啦,是有一點點……
「我倒真的覺得惋惜。」膽敢大剌剌嘆氣的,非夏繁木莫屬。
他滿臉誠懇,朝賴媽媽低頭:「如果你們認為她還年輕,不急著嫁人,那么,先訂婚也可以。我只希望能把她訂下來……我很怕她拋棄我、不要我。」被一個條件優于自己的男人說,「我很怕她拋棄我、不要我」,賴品柔想哈哈大笑,可是她聽得出來,他是認真的。
因為,她曾經是那么堅決不要這段感情,而且沒有半點轉園余地,不羅唆、不糾纏。
他真的怕。
「她才要怕你拋棄她、不要她吧?我這個女兒,我自己清楚,脾氣又沖、做事不顧后果、嘴又沒多甜,不懂得撒嬌……」賴媽媽更擔心女兒慘遭退貨呀。
夏繁木微微一笑,臉上神情是莞爾的,更是溫柔的。
「這些我都知道,我和她的認識,本來就不是唯美邂逅,見面的狀況,也沒有太浪漫!钩醮蔚南嘁姡逦谀,他已經沒有半點憤怒感,反而回憶起來,只想笑、只剩喜悅。
當初迎面走來的「辣小姐」,他沒料到他會這么喜歡她。
「應該說……我們兩人看過對方最糟糕的模樣,然后,慢慢地、逐步地,察覺彼此的好,開始產生「這家伙,沒我想像中的壞嘛」、「事實上,還挺可愛的」……」他繼續說著。
賴品柔在一旁跟著點頭,完全同意他。
那時,她去痛扁的這個男人,沒想到會成為生命之中如此重視的人。
「你們的認識過程,幼容有說過……賴媽媽聽完的當下,只有四字形容——無地自容……我怎么會生出那樣沖動、火爆、做事不用腦的女兒呀?」幸好,眼前另一個女兒,同樣出自她這娘胎,優雅、文靜,氣質出眾,至少證明二女兒出錯的基因……應該是來自于父系。
「媽,你都不知道,他以前有多討人厭,姐一定沒有把他做的壞事告訴你!」賴品柔很清楚,蘇幼容不會挑壞話說,絕對是褒多于貶。
「媽聽到的,全是你做的壞事,槌人家肚子啦、打人家鼻子啦,你也不看看,繁木斯斯文文的,哪禁得起你暴力摧殘?媽說過多少次,不要動手動腳,你是女孩子,要有點氣質好嗎?」
「他哪里斯斯文文?他是肉食兔拉邦——」長得比熊更巨大,有尖牙、有利爪,眼角有猙獰疤痕……雖名為「兔」,等級和猛獸是同一掛的!
眼尾余光瞄見夏繁木還在笑,笑得好無辜,笑得好無害,笑得一臉「對,我就是這么文弱,手無縛雞之力」的好無恥呀——「夏繁木,你怎么還敢笑?你給她們看你的肌肉!給她們看你的健壯!給她們看看,你有多兇猛!」賴品柔動手,要剝除假象——他的襯衫。
事實勝于雄辯,只要露出他的胸口和腹肌,她們就會知道,夏繁木是只披著羊皮的狼!
「欸欸欸,賴小皮,你這樣做,后果要自負哦……」夏繁木沒有太大的掙扎,只有動嘴勸說。
只是,賴品柔從來就不是個聽勸的家伙。
扣子一顆顆解開,賴品柔得意洋洋,馬上指著它,向她媽媽告狀:「媽,你看!」文文弱弱的人,是哪來結實的六塊肌?
文文弱弱的人,胸肌都快比她罩杯大?
一定要看清楚!誰才是文文弱弱的那方!
賴媽媽真的看了,雙眼瞇成細細一條縫,看了——「……他身上的「草莓」,看起來很新鮮,是剛剛才印上去的吧?」賴媽媽聲音好甜美,甜得快滴蜜了。
但母女相處二十幾年,賴品柔知道,越甜美的嗓,殺傷力越大。
相較于蘇幼容不小心的噗哧一笑,夏繁木得逞的微笑,簡直燦爛到……令人發指!
賴品柔被揪著耳朵,哀哀叫痛。
「做了壞事,還敢掀給老媽看?我懂了,你是挑釁嘛,要讓老媽知道,你是怎么欺負了繁木,是嗎?你丟不丟臉呀?你硬上的對不對?」
「不是啦……不是要看那個——你看他的肌肉——」痛痛痛痛——
「媽只看到上頭有咬痕!官噵寢屝χ瑑筛割^卻開始轉,進行體罰之實。
「賴媽媽,別怪品柔,我們是情不自禁……」
夏繁木慢慢扣著扣子,由下往上,抵達胸口時,手掌還揪了揪領口——那標準姿勢,實在太眼熟。
電視劇里,被「強」了的那一方,總在隔天一早醒來,一定要來上一遍,嘴里更要泣訴:你怎么可以對我這樣,嗚……
那句經典臺詞,夏繁木是沒補上,他只是微仰著頭,眼里分不清是精光,抑或是淚光——「現在,可以來談談訂婚事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