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回來了,這是側(cè)福晉最愛吃的蜜供!边@位側(cè)福晉在年輕時絕對是滿族第一美女,即便都快五十了,還是絲毫不見老態(tài)。
“所有的丫頭,就數(shù)你最貼心了!眰(cè)福晉捻了塊蜜供含進(jìn)嘴里,雖用蜜漬,卻又不黏牙!斑@香、酥、脆的滋味也就只有這家做得出來,跟我在家鄉(xiāng)吃的味道一模一樣,所以才特別懷念!
“還多著呢,側(cè)福晉可以慢慢地回味!
她又吃了幾口,似乎想到什么!皩α耍皫滋炷悴皇歉窀襁M(jìn)宮給太皇太后祝壽,宮里頭應(yīng)該很熱鬧吧?”
“是啊,奴婢都看花了眼,而且皇宮好大,連東南西北部分不出來,不過能遠(yuǎn)遠(yuǎn)的見著皇上,瞧他長什么樣兒,還得感謝貝勒爺好心幫忙!避茄┻f了濕手巾,讓主子擦手。
“是哪個貝勒爺這么親切和善?”側(cè)福晉可覺得新鮮了。
“是伊爾猛罕貝勒!
聽她一說,原本想再捻一塊蜜供的手就這么停在半空中。“你說……伊爾猛罕貝勒?你遇上他了?他……是個怎么樣的人?”
“貝勒爺乍看之下有些難以親近,還有些嚴(yán)厲冷酷,其實(shí)說了一會兒話之后覺得并沒那么可怕,奴婢也說不上來,總覺得他滿懷心事……側(cè)福晉喝口茶!钡沽吮斩杞o主子潤潤喉的芮雪,并沒注意到她的異狀。
“呃,嗯!眰(cè)福晉才啜了一口茶,還是忍不住地問:“他……知道你是慶親王府里的人嗎?有沒有跟你說些什么?”她真正想問的是伊爾猛罕有沒有問起自己。
“側(cè)福晉指的是什么?”芮雪不明白。
“只是以前聽說他和其他三位貝勒爺,都是太皇太后從八旗子弟當(dāng)中挑選出的最優(yōu)秀的子弟!彼似鸫杀涂冢袷窃谘陲梼(nèi)心的波濤洶涌。
接著續(xù)道:“因?yàn)橛幸庾屪约鹤钐蹛鄣膶O子將來繼承大統(tǒng),身邊更需要足以信任的人,想不到先帝后來會突然駕崩,皇上小小年紀(jì)便登基,他們自然也就成了跟前最倚賴仰仗的巨子,大伙兒還在背后幫他們起了個‘四大貝勒’的名,所以才會好奇是個什么樣的人……”
都過了這么多年,那孩子還恨著她吧?一定是的,否則怎么會連見都不肯見她一面?想著,側(cè)福晉嘆了口氣。
“我想一個人靜靜,芮雪,你不用在這兒伺候了。”
主子這么說,她便出去了。才帶上門,她便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怕自己還在夢里頭,要自己清醒點(diǎn),貝勒爺說的那些話應(yīng)該不會是當(dāng)真的才對……
她甩了甩頭,趕忙去做別的事。
翌日午后——
“真是好多年沒做這些東西,味道應(yīng)該沒變才是……”側(cè)福晉從王府內(nèi)專供女眷煮食三餐的小廚房出來,回到寢房,讓丫頭把食籃擱在桌上,滿意地看著自己忙了好半天才完成的白肉血腸。“去叫芮雪過來!
丫頭銜命出去找人了。
沒過一會兒,芮雪來了。
“側(cè)福晉找奴婢?”
讓其他丫頭都退下,側(cè)福晉這才嘆口氣,說:“別再奴婢、奴婢的叫了,都念過你幾次了,好歹你也是王爺?shù)挠H生骨肉,讓你來干這些粗活,本來就說不過去,再說我可沒把你當(dāng)作一般丫頭。”
這件事也只有嫡福晉和她們這幾個側(cè)福晉私下知道就好,畢竟也不是多光彩,總不能到處嚷嚷,誰教她們嫁了一個這樣的丈夫。
聽了,芮雪倒是不以為意。“奴婢對這樣的日子已經(jīng)很滿足,也不希望王爺會記得自己還有個女兒!
她的親生額娘是伺候側(cè)福晉的丫頭,卻被王爺看上硬是要了,結(jié)果轉(zhuǎn)個身就忘了她的存在。當(dāng)額娘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了身孕又打不掉,側(cè)福晉才去求嫡福晉讓她把孩子生下來,長大之后即便為奴為婢都好,直到臨死之前,連當(dāng)個小妾的資格都沒有,因?yàn)樗贿^是慶親王一時玩樂的對象。
“你能這么想就好,不然日子可難熬了!眰(cè)福晉感慨地說!斑@會兒有件事要托你去辦……就是這些白肉血腸,你送到伊爾猛罕貝勒的府里,當(dāng)作是謝禮,畢竟那天在宮里他好歹也幫了你,這份恩情可得要報,不過……別讓他知道是我做的。”
“為什么?”芮雪不太明白。
“因?yàn)椤腋^世的阿瑪是同鄉(xiāng),年輕時曾經(jīng)……有些過節(jié),我怕他知道了會在意,不肯收下。”她搪塞了個理由。
“是,奴婢知道了!彪m然不明白個中原委,芮雪也只能遵命。
側(cè)福晉再叮嚀一次。“千萬別說是我,一定要讓他收下!
“奴婢這就送去!
才出了慶親王府大門,芮雪將手心按在心口上,深深地吸口氣。
“這會兒不過是替?zhèn)雀x出門辦事……”話是這么說,腳步卻不由自主地越走越快,想趕快到達(dá)目的地。“我可不是想見他,只要把東西交給貝勒爺,馬上就會走……”這番話連自個兒都不信。
她想見他……不該喜歡他的,卻又克制不了,明知是白日夢,也想不顧一切地夢一回……
這會兒真的是什么聰明才智也派不上用場了,她只能傻傻地陷進(jìn)去……
走了好長一段路程,終于來到貝勒府,卻是不得其門而入。
“貝勒爺不在,你走吧!”侍衛(wèi)只是重復(fù)這句話。
“……奴婢只想把這個東西親手交給貝勒爺,算是謝禮,馬上就走!避茄┮埠苡心托牡睾南氯ァ
磨了好久,侍衛(wèi)實(shí)在拗不過她,于是把總管請出來了。
“這慶親王府的食物怎么能收下,萬一是想謀害貝勒爺,咱們可承擔(dān)不起這個責(zé)任,你還是拿回去吧。”
“奴婢怎么會想謀害貝勒爺?”芮雪一臉驚愕。
“誰會相信你的話?慶親王和咱們貝勒爺可是政敵,彼此水火不容的事人盡皆知,他可是巴不得除掉咱們貝勒爺,你是慶親王府的丫頭,說不定是受他指使,我怎么可以讓你進(jìn)去,你快走吧!
朝廷的事她不懂,不過對方的話還是讓芮雪放在心上。但不管怎樣,她還是想見他一面,不想就這么離開了。
她索性就在大門口的石階上坐下。“奴婢也不好為難你們,就在這兒等你們貝勒爺回來好了!
“你……你……你要坐就坐!”總管忿忿地拂袖進(jìn)去。
一個時辰過后,總管開門出來,見她還不死心,交代了一句:“進(jìn)來吧!”要是任她再這么坐下去,不只難看,還有損貝勒府的門面,只怕連他也要受到懲罰了。
芮雪在心里偷笑,趕緊提著食籃進(jìn)門。
“你只能在這兒等,可別給我到處亂跑,也別想乘機(jī)搞鬼!笨偣苤钢壳八诘那霸,一再警告。
“是,奴婢乖乖在這兒等就是了!避茄┖苷\懇地保證。
總管哼了哼,這才踱開,不過還是讓人隨時看著,不能有半點(diǎn)閃失。
而在等待的時間內(nèi),她也見識到了貝勒府里的戒備森嚴(yán),出入都得經(jīng)過侍衛(wèi)的詳細(xì)盤查,就算進(jìn)門,也都有人盯著,和慶親王府相比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也顯示出伊爾猛罕的身分在朝中極為重要。
只不過這座外表華麗貴氣的府邸,感覺起來卻是這般寂寞、冷清……不知怎么,她就是有這種感覺,他像是故意孤立自己,不愿意被人關(guān)心、被人愛著……
人住在這兒久了,似乎連心也要凍著了。
天色漸漸深了,無數(shù)的火把將貝勒府映照得恍若白晝。
她又打了個呵欠,等得累了,便隨意找了個地方挨著,不知不覺地,她閉上眼皮睡著了。
。
“貝勒爺!”
戌時才剛過,伊爾猛罕從宮里回來了,上前迎接的只有總管,不像其他人,府里的奴仆都得在大門前列隊(duì)恭迎,他不愛那種虛華的排場,更不希望他們?yōu)榇藖G下手邊的工作。
“啟稟貝勒爺,今兒個下午有個自稱慶親王府來的丫頭說要見貝勒爺!
“慶親王府的丫頭?”他正要回寢房去,卻因總管的話而停下腳步,略帶疲憊的俊臉微微震動了。
“是,那丫頭說帶了謝禮,為了感謝貝勒爺曾經(jīng)幫過她,不過小的不敢隨便收下,沒想到她就賴著不走了!彼ㄖ~上的冷汗,就怕主子怪罪下來。
“人呢?”伊爾猛罕努力不讓自己的語氣顯得過于急躁,因?yàn)檫@聽起來還真像是她會干的事兒。
“在這兒……”于是,總管引他過去,在原地沒看到,又往前一看,差點(diǎn)傻眼!斑@……怎么就睡著了?”
伊爾猛罕走近一看,確實(shí)是芮雪沒錯,薄唇不由自主地上揚(yáng)。
見她圈抱著自己的膝蓋,靠在梁柱上就打起盹來了,那委屈可憐的模樣讓伊爾猛罕顧不得身分,就這么蹲下高大身軀,伸臂將她從地上打橫抱起,他的注意力全在躺在懷中的丫頭身上,沒聽見四周傳來的抽氣聲。
不只總管張大嘴巴,其他在場目睹的人也同樣表情,眼珠子瞠得快掉下來了。
“呃……貝……貝勒爺……這……只是個丫頭……可不……需要……”伺候主子多年,總管頭一回見到這等場面,驚訝到連說話都結(jié)巴了。
而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主子的目光給震得咽回去。
“她的謝禮呢?”伊爾猛罕把聲調(diào)放輕。
總管回了一句,匆匆忙忙地回頭去找了。
“你又在玩什么花樣,居然還專程送謝禮來!彼眯Φ仨鴳阎械氖焖∧槪直鄣牧Φ篮茌p,不想驚醒她了,那珍寵的模樣是絕無僅有。
雖然不好女色,可也不是沒抱過女人,但這丫頭抱在懷里的柔軟滋味,教他一陣心猿意馬,恨不得現(xiàn)在就讓她成為他的人……
伊爾猛罕從來不知道自己會這么容易就動了心,才見過兩次,就讓他記住,想將她留在身邊,偶爾沒事就跟她唇槍舌戰(zhàn),偶爾被她氣得哭笑不得,再偶爾嚇嚇?biāo),讓她以為腦袋不保了,想到這些,他的心情也跟著愉快起來。
就算是丫頭又怎么樣?他不在乎她的身分,他會疼她、寵她……給予她別人艷羨的富貴生活,只要她的心里只有他一個,不會欺騙背叛他……
跟在身后的總管嘴巴一張一合!柏惱諣敗@……不太……嗯……”這丫頭到底是個奴才,主子是何等尊貴的身分,這么做總是不合禮數(shù),若是主子喜愛,也得等當(dāng)上小妾再說。
才走幾步,芮雪便被這晃動給驚醒了。
黑白分明的大眼先是發(fā)現(xiàn)自己的面頰貼著男人的胸膛,不由得驚駭,當(dāng)她仰起小臉,撞進(jìn)一雙濃烈幽深的瞳眸內(nèi),那眸底閃過可疑的笑意……她面頰頓時又紅又燙,糗到想挖個地洞鉆進(jìn)去。
芮雪再看看四周,全想起來了。
“咳,請貝勒爺讓奴婢下去!彼桓襾y動,整個人又羞又窘的,不過還是強(qiáng)作鎮(zhèn)靜。
他也很配合的讓踩著花盆底的纖足踏在地上,等著看芮雪會有什么反應(yīng)。
“貝勒爺吉祥!”她甩著絹帕,中規(guī)中矩地行禮。
伊爾猛罕挑起一眉,俯睨著行禮如儀的她,壓下想要上揚(yáng)的嘴角!澳銘(yīng)該說請貝勒爺恕罪。居然要本貝勒爺紆尊降貴地抱你進(jìn)屋,該當(dāng)何罪?”
“呃……請貝勒爺恕罪……不過……”
“不過什么?”這樣還能辯?
她輕咳一下。“貝勒爺想聽真話?”
“當(dāng)然!
芮雪一臉諂媚地說:“奴婢以為這么一來,大伙兒只會說貝勒爺能夠體恤下人,又仁慈親切,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主子,能夠伺候他是上輩子修來的好福氣,說不得有更多人希望能進(jìn)這座貝勒府,所以奴婢也算占了一點(diǎn)小小的功勞!
“哈哈……”伊爾猛罕霍然大笑,渾厚而響亮,所有的疲憊一掃而空。
這丫頭還真是會強(qiáng)詞奪理,偏又拿她沒轍!
他真是喜愛她,喜愛到想將她要來,擺在身邊,每天看著。
同樣的,那笑聲也讓府里的人又驚又奇,這是他們沒聽過的,也是頭一回見到王子這么開心的模樣。
“奴婢說錯了嗎?”芮雪被笑到臉都燒紅了起來。
“雖然是歪理,不過倒是找不出理由反駁,免得成了你口中的壞主子!币翣柮秃毙纫宦。“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