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屁股……痛到好想罵粗話……
徐敏費力地把眼皮掀開一條縫隙,雖然還很模糊,但可以確定不是靈魂出竅的狀態(tài),也不用擔心哪天回不到身體里頭該怎么辦。
對了!孩子已經(jīng)沒了,想到這里,鼻頭不禁跟著酸澀,要是能早一點發(fā)現(xiàn),為了不挨那一頓打,尊嚴和面子又算什么?就算要下跪求饒認罪,她都愿意……
都是她的錯……
聽到床上響起微弱的抽氣聲,立刻驚動守候在旁的元禮,馬上移到床緣坐下,嗓音更是沙啞。
“敏敏,你醒了……”他嗓音一哽。
看著又變成流浪漢的男人,甚至比上回還要落魄狼狽,徐敏很是愧疚,自己根本沒有資格得到他的關(guān)心,甚至沒臉見他。
“元禮……我……”
不待她把話說完,元禮肩頭抖動,像是在強忍情緒,不讓它崩潰。
徐敏連忙朝在廂房內(nèi)伺候的三個丫鬟使了個眼色,心想他應該不想讓人看到此刻這副脆弱的模樣,要她們暫時退到屋外。
“元禮,是我太粗心大意……才讓孩子沒了……你罵我吧……”待房門關(guān)上,她把兩手伸到被子外,撫著趴在身上的男人,自責地說。
“都是我的錯……”
元禮趴在徐敏肩上的頭搖了搖,哽聲地說:“不能……怪你……”
“可是……咱們的孩子……沒了……”說著,徐敏不禁淚如雨下。
“還會有的……”他抬起濕紅的雙眼,語不成音地說:“只要你把身子調(diào)養(yǎng)好……以后……以后還會再有的……”
從小到大,元禮從來不曾輕易掉下眼淚,可是這幾天所發(fā)生的事,讓他壓抑的情緒終于潰散。
在別人眼中,他是身分尊貴的皇子,更是個擁有封地的藩王,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卻沒有人明白他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保護心愛的女人。
聞言,徐敏還是無法釋懷,因為那是他們第一個孩子。
兩人就這么抱住彼此,將心中的悲傷和不舍,全都化作淚水,一股腦兒的宣泄出來,不知過了多久,哭聲才慢慢地轉(zhuǎn)弱。
元禮有些困窘地抹去淚水。“要喝水嗎?”
“好!彼宋鼩,嘴巴好干,而且都是藥味。
他小心翼翼地攙徐敏坐起身!疤鄣脑捯嬖V我!
“嗯……”徐敏慢慢地挪動臀部,盡量找到比較不痛的角度。
見她坐好,元禮趕緊倒了杯水過來。“別喝太急。”
徐敏貪婪地連喝了幾口,總算舒服多了!皦蛄恕!
待他放好杯子,又坐回床緣,得緊握著徐敏的手才安心,此時才體會自己不過是個普通男人,還是個不堪一擊的男人。
“你在這兒待多久了?”看著他臉上的胡渣,想必好幾天了。
他噴聲地說:“你昏睡多久,我便待多久。”
“那也不能一直待在這兒,娘娘的喪事還沒辦完……”
“我交給李嬤嬤了。”元禮不希望她顧慮那么多。“你昏睡這幾天,我派人去同二村的養(yǎng)馬場把她接過來,她熟悉王府內(nèi)務,也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有她在。我才能守在你身邊。”
“那就好……”徐敏猛地想起另一件事。“對了,關(guān)于娘娘的死,我確實沒有跟你說實話,其實出事那天,我在后寢宮的花園真的有看到什么……”
元禮不由得嘆了口氣!澳憧吹秸疹櫴雷拥哪棠锪藢Σ粚?”
“你怎么知道?”她驚訝地問。
他臉色沉重!耙驗樗呀(jīng)認罪了。”
徐敏微張著口,好半天才吐出話來。“那么……真的是她……”
“看著奕咸因他母妃的愚蠢和自私而吃苦受罪,她才起了殺機,沒想到會把無辜的你牽扯進來,所以就前來跟我認罪,最后……就自刎了!痹Y深深地嘆了口氣。
“過幾天我就會差人把她送回老家!
“那么世子都知道了?”她連忙追問。
他搖了搖頭。“不!我并沒有把真相告訴他,只說奶娘是得了急病突然暴斃,而他的母妃也以失足落水來結(jié)案!
“這樣就好,不然對那么小的孩子來說,真是太殘酷了……”徐敏最清楚孩童時期所受到的傷害,是會影響到他們一輩子的。
“世子跟奶娘的感情比親生母子還要好,我就是擔心世子會受到打擊,才不敢當著其他人的面說出實情,打算等到咱們獨處時再告訴你,要真是奶娘所為,最好暗中解決,別讓世子知道,想不到還是錯過機會了!
“原來是這么回事!痹Y聽她如此為奕咸設想,不禁倍感窩心。“可就是因為顧慮太多,反而害苦你自己!
徐敏只能苦笑!拔也幌嘈拍莻劉墉,他也看我不順眼,就算坦白他也一定不會相信,說不定會認為我在狡辯。”
“我已經(jīng)把劉墉逐出王府,他滿口禮教規(guī)矩,卻是剛愎自用,這樣的人,我絕不能容許繼續(xù)留在我的王府。”他哼道。
“若是可以,我真想親手殺了他!毙烀魪膩頉]這么恨過一個人,何況還是害死他們孩子的罪魁禍首。
“我也一樣,父皇若是知道實情,未必就會怪罪于我,要真是不行,就隨他處置好了,最好把我貶為庶人!痹Y滿不在乎地說。
她噗哧地笑了!斑@法子倒也不錯。”
“敏敏,只要你陪在我身邊,我什么都不在乎!彼钋榈卣f。
“那是當然了,你想甩還甩不掉。”徐敏不禁淚眼婆娑,故作輕松地回道:“就這么一點挫折還打不倒我,只是可憐咱們的孩子,希望他能再來投胎,下次我一定會保護好他的!
元禮眼眶又濕了,伸臂抱住她!拔蚁嘈潘粫帜愕摹
“希望他原諒我這個娘……”寶寶,真是對不起!
兩人再度相擁而泣,哀悼著還未來到人世便夭折的親生骨肉。
又休養(yǎng)了好幾天,還喝了一肚子的湯藥,幸好屁股的傷勢已經(jīng)痊愈,才讓徐敏不再連坐著都很辛苦,不過由于小產(chǎn)對身子耗損太大,良醫(yī)正還特別囑咐,至少要像坐月子般,在床上躺二十天以上,元禮和伺候的三個丫鬟更不準她下床走動,這回她可是乖乖聽話,不敢輕忽。
“夫人……”
徐敏靠坐在床頭,眼皮都快掉下來了,聽到這聲叫喚,馬上驚醒,看著站在面前的寶珠,用眼神詢問她。
“世子來看你了!睂氈檩p道。
她連忙調(diào)整了下坐姿!翱煺埶M來!
寶珠回了一聲是,便出去請人了。
過了一會兒,穿著白色喪服的奕咸在兩名婢女的陪同之下走進內(nèi)房,小小的身子似乎瘦了不少。
“徐夫人的身子好些了嗎?”他像個小大人似的慰問。
“托世子的福,奴婢已經(jīng)好多了!毙烀粢娝首鲌詮姡念^頓時酸酸的。
“世子呢?這幾天有沒有好好地吃、好好地睡?”
奕咸兩手背在身后,昂起下巴!爱斎挥辛,徐夫人不用擔心!
“世子能不能走近一點?”她問。
他遲疑一下,這才移動腳步,來到床畔,徐敏馬上張臂將他攪進懷中,感受到他人的溫柔,強裝出大人模樣的稚嫩五官頓時崩塌。
“想哭就哭,奴婢保證不會取笑世子的!焙⒆泳驮撓駛孩子,不要這么快就急著長大,想當個大人。
“父王說……要堅強一點……再傷心也不能哭……”奕咸癟起小嘴說。
徐敏眼眶也不禁紅了!芭就低档馗嬖V世子,其實你父王也有哭過,只是不敢讓人家知道而已。”
“父王也有哭過?”他淚眼汪汪地問。
她頷了下首!笆雷涌刹荒芨嬖V別人,不然你父王一定會知道是奴婢泄漏出去,那可就慘了。”
“我不會說的……”奕咸一面抽氣、一面問道:“徐夫人,母妃死了,奶娘也死了……為什么她們?nèi)妓懒?奶娘平常身子很好,沒聽她說過哪里不舒服,怎么突然就病死了?”
“奴婢也不知道為什么,生病這種事很難說,有時看起來好端端的,可是忽然就倒下了,誰也無法預料,何況老天爺做事,總是讓人摸不著腦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就算要找祂理論,也不知該去哪里找才好……”見世子點了點頭,似乎接受了這說法,讓她悄悄松了口氣。
“一個人的壽命長短,不是咱們能決定的,世子只要記得奶娘生前有多關(guān)心你,感念她對你種種的好,相信奶娘在天之靈也會很欣慰的。”她不希望有任何陰影留在這個孩子的心底。
奕咸用力點頭!拔耶斎徊粫洝
“這就對了!毙烀襞牧伺乃念^!爸劣谀锬铮蚁胨羰堑叵掠兄,一定很后悔活著的時候沒有多花點時間跟世子相處,更沒機會讓世子知道,其實她是很愛你的!
就算是謊言,只要能安慰還活著的人就好。
這番話果然溫暖了奕咸的心!澳稿皇恰皇遣粫缘迷撛趺串斈,所以我不怪她!
即使被傷害了,他還是護著生母。
徐敏自然附和!笆雷诱f得一點都沒錯!
他用手背抹去頰上的淚水!案竿踹說母妃是自己不小心跌進池子,不是徐夫人害死的,我也相信徐夫人不會那么做!
“是啊,要是有做,奴婢就會承認,如果沒做的事,可別想誣賴到奴婢頭上……”雖然還不至于想要害死王妃,不過她很想揍她一頓倒是真的。
“謝謝世子愿意相信奴婢的清白!
這句話總算讓奕咸露出小小的笑容。
就在這當口,他的肚子響起咕嚕咕嚕的聲響,小臉不由得脹紅,巴不得沒有人聽到,不過徐敏強忍笑意的表情,可見得還是聽見了。
徐敏看向自家丫鬟。“寶珠,我有點餓了,去下個餃子或是面條。”
“奴婢這就去!睂氈闀膺^來地說。
她又問向滿臉窘迫的奕咸!芭疽粋人吃還真有些寂寞,世子若是不嫌棄,不妨留下來一塊用。”
奕咸有些難為情,不過還是點頭了。
“多煮一些。”她交代寶珠說。
就這樣,徐敏也胃口大開,享用了一頓愉快的下午茶,見世子像是好幾天沒吃東西,吃了不少,心想一下子發(fā)生那么多事,大人都吃不消,何況只是個孩子,加上身邊只有奴才、婢女,又真的會關(guān)心他有沒有吃飽嗎?
但愿這場悲劇快點過去,讓生活早日恢復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