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舒展著四肢,卻感覺懷里像是窩了個人,他猛地張眼,又是一頭如緞的長發披散在他臂上。
他閉了閉眼,昨晚的記憶才逐漸回籠。
該死……他到底做了什么?
偎在他懷里入睡的她,小臉上淚痕尚存,楚楚可憐極了。
他原本就是頭饑餓的狼,昨晚被她下藥又讓她那般主動引導,他哪里能克制?沒將她給吞進腹里她就該偷笑了。
本來是要跟她解釋他為何當個假斷袖,結果……
看著她那可憐兮兮的睡臉,他又心旌動搖了起來。
她不懂男人,不知道她愈是求饒,只會讓他更加得寸進尺。
想起她的求饒,他心里一片酥麻,不禁想,難怪古人都說溫柔鄉是英雄塚,所言不假,他今兒個算是應證了。
“大人,起了嗎?”門外,夏煜用氣音喚著。
“……夏煜,向宮中告假,說我身體有恙!彼麊÷暤。
門外的夏煜嚇了跳,懷疑他是縱/yu過度導致有恙……畢竟他就守在外頭一整晚,那個叫榴衣的姑娘半途就羞紅著臉跑走了,虧他撐得住,穩穩地站了一晚。
屋里,阮歲年濃纖的長睫輕眨了幾下,疲憊地張開眼。
“……早,有沒有哪里不適?”他啞聲問著。
阮歲年傻愣愣地看著他,待她驀然清醒,嚇得直往后退,發出了陣陣的嘶痛聲,小嘴抿得死緊,眼淚已在眸底打轉。
“……很疼?”
她垂斂長睫,斗大的淚水隨即滾出。
夏燁意把將她摟進懷里!皩Σ黄穑也皇枪室獾,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她不該對他下藥,讓他變成脫韁野馬。
阮歲年委屈地無聲落淚,與其說身上疼,倒不如是她記得昨晚他粗聲粗氣地罵人,像是極度不齒她的行徑。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見她掉淚,夏燁手足無措,只能用手揩去她的淚水!澳悴辉搶ξ矣盟!
最終,他還是忍不住數落她。
對她,他是一直隱忍,她卻煽風點火、火上加油,到底想逼死誰?怎能奢望他還有多少理智溫柔對待?
“是四嬸給我的藥……”她抽噎地道。
他知道,昨晚就聽她說了,說來說去,全都是他的錯。
“都是我不好,是我沒能早點跟你說,我不是斷袖。”
“可是你明明在宮中——”
“那是權宜之計,當時我羽翼未豐,親事要是任人擺布,就等同手腳被縛,才會在殿上說我是斷袖!
“可是我明明看見你親吻了衛大人。”
夏燁死瞪著她!澳隳X袋不好,連眼睛也壞了?我為什么要親他!”他再怎么餓昏頭也不會找個男人!
“我哪有腦袋不好,女學結業的時候,我可是榜眼!”
夏燁真是不忍告訴她,女學結業的成績真的不代表聰明或愚蠢,那些都是只需要死背的女誡女德,那種東西只是在教導姑娘家要嫻淑貞敬,以夫為天,全都是屁!
“而且我親眼看到的,那次衛大人來找你,你們站在書房外不知道說什么,衛大人笑了,你也跟著笑了,你們貼得很近很近,頭都貼在一塊了!蹦且荒唤趟闹姓f有多痛就有多痛,他還想狡辯!
夏燁聽完,渾身爆開陣陣雞皮疙瘩,暗自告誡自己,下回絕不會再與衛崇盡貼得那么近,省得她誤解得這般深。
“丫頭,不是那樣的……”他只是想了個法子整戚覺,要衛崇盡順手幫他一把而已,為什么在她眼里卻變得如此走樣?
“你們看起來那么登對,他俊朗英氣,你俊美無儔,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讓我光是看著都覺得自慚形穢,我也想過不要爭,要順著你才行,可是……”話未竟,后頭的埋怨全被他封在嘴里。
她傻愣地眨著眼,淚滴還掛在長睫上。
半晌,他止住了吻,情難自禁地貼覆輕啄著。
“沒有,我的身邊從沒有過任何一個人,男人女人都沒有,那都是假的,刻意讓人誤解的。”他粗啞喃著。
她直睇著他,很想相信他,可是——
“你第一次犯病時抱著我,神情好溫柔,像是看著什么失而復得的珍寶,將我摟進懷里,輕拍著我的背……前晚犯病時也是如此,如果你心里沒有那樣的一個人,怎會出現那樣的神情?”
那般寵溺至極的神情,是他清醒時她不曾見過的。
那是愛一個人的表情,可以掏盡一切給予的深情,她很嫉妒。
夏燁啞然,因為他犯病時的那段記憶是空白的,他從不記得自己做了什么,又有什么表情。
從前世到今生,他都下意識將這份情感埋在黑暗里,只有自己最無意識的時候,才任由情感傾泄而出。
“沒有關系,我不是你心里擱在第一位的人,可是至少你要在心里留一點位置給我,因為……我是你的妻子!
她泣淚央求的卑微,教他不由將她摟進懷里!把绢^,那個人是你啊!
“……咦?”
“我心里自始至終唯有你,再無他人!
阮歲年一臉難以置信,懷疑自己聽錯了。
見狀,幾乎要夏燁氣笑,虧他把這如此艱辛的話給說出口了,她竟然還一臉懵樣。
“不然你以為在御花園的湖畔,你能將我給撞進湖里嗎?”換個說法,她是不是比較能相信了?
她抽了口氣!澳闶枪室馑みM湖里的!”就說了,她不可能將他撞進湖里的。
“壞你清白,讓皇上賜婚!如此一來,誰還敢跟我搶你!”這蹩腳的伎倆就非得要他說得這么清楚嗎?
“……為什么?”
夏燁瞪著她,這次真被氣笑了!拔乙餐ο胫罏槭裁础斓紫碌墓媚锖纹涠,我偏瞧上一個蠢丫頭,凡事教我牽腸掛肚……我到底造了什么孽,老天就非這樣整我?”
朝里的官員哪個不像饅頭任他掐圓揉扁,可出了朝堂回到家,他真的哀嘆他滿腦子計謀,對她完全派不上用場。
他顧慮太多,擔憂太多,以致于行事綁手綁腳,到最后,還被她……強了。
多美好的人生,天底下能被妻子給強了的男人,能有幾人?
阮歲年原本處在他變相告白的錯愕里,再聽他這一席話,不管怎么聽,她都覺得不是褒,而是貶又酸。
“你可以休妻!”他真的是因為把她擱在心上才設套娶了她?他是為了羞辱她才娶她的吧!
“偏不!我好不容易才娶到手,休想要我休妻,你就別作夢了,這一輩子你就只能是夏夫人!
見他佯裝兇狠的眉眼,狀似無情實則情深的模樣,阮歲年破涕為笑。
她終于笑了,他也終于松了口氣,天曉得他一直很怕女人的眼淚,總是用之不竭地流,都不怕哭壞眼。
“所以,你喜歡我?”她噙著淚笑問著。
所以前世他才會待她那么好?可多傻呀,那時她都已經嫁作人婦了。
“……是。”為什么要逼問他如此難出口的言語?甜言蜜語,遠比陪皇上說鬼話要艱難得多。
“可是,為什么你會喜歡我?”淚珠還點在睫上,笑意仍掛在嘴邊,阮歲年不依不撓地繼續問。
夏燁瞪著她,認為圣賢說的一點都沒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你為什么滿腦袋都是為什么?”為什么要質疑他?他已經質疑自己很多次,犯不著連她也一份掛念?誰知道這一份掛念竟會在心里積沙成塔,直到她訂親時才教他驚覺,他也不想如此。
“我想了想,我六歲之后咱們就沒碰過面,再者咱們相差了十歲……你為什么會喜歡我?”她質疑不是沒原因,實在是太沒道理。
夏燁眼角抽搐了下,無法容忍她看自己的眼光瞬間轉換,像是看個登徒子,一個喜歡幼女的登徒子……
她到底還想要將他貶得多低?
“……也許你并沒有見到我,但是我有見到你。”夏燁咬牙道!斑@些年來,每年我都能見上你幾面!
和冠玉侯有交情的是他父親,并不是他,可是因為她,逢年節他必定到冠玉侯府走動,知曉阮老夫人帶她去了哪里,他也總是會刻意前往,看著她從小姑娘變成大姑娘,看著她臉上笑意燦爛卻藏著一抹郁色。
她的喜悅是假的,傷悲全都藏在笑臉底下,就像是另一個他,緊緊地扣住他心頭那根弦,要他怎能無視?
“你偷窺我?”
夏燁閉了閉眼,索性起身,再跟她說下去,說不準他杠不住就會吐出一缸血。
起身穿了衣物,差了外頭的人進來,直接連著被子將她打橫抱起。
阮歲年嚇得忙從被子探出頭。“你要做什么?”
她問的同時,瞧見了榴衣和杜嬤嬤進了房,她瞬間羞紅了臉。
“沐浴,床上得好生整理。”夏燁淡道,不由分說地抱著她進了凈室。
他這凈室好,外頭燒著爐火,隨時都有熱水可用,他直接拉開被子把她擱進池子里,自個兒脫了衣物。
“你、你要干么?”阮歲年嚇得環胸往池子邊上退。
夏燁涼涼看她一眼。“放心,我這個人至少還干不出下藥侵犯的惡事來!
阮歲年哪里聽不出他話里的意思,一張臉已經紅到不能再紅!澳沁是你四嬸給的藥呢!
瞧他脫個精光,她趕忙垂下眼,胸口撲通撲通地跳著,想到他昨晚的可怕,她現在只想逃。
夏燁進了水池,一把就將她拎回,抱在胸前!八彩悄闼膵穑阋菦]有那份心思,她給了你什么也無濟于事,是不?”
阮歲年哪里聽得進他說什么,她整個人赤裸裸的坐在他懷里,只怕他又兇性大發。
“昨晚本來要跟你說我并非斷袖,想跟你做有名有實的夫妻,你倒好,直接對我下藥,就把我給辦了!彼f著,硬轉動她的臉,強迫她注視著自己,就見她臉上的紅暈一路染到肩頭,甚至水下……他趕緊抬高自己的目光。
“你……不要用那種字眼!焙孟袼莻辣手摧花的登徒子。
“你說,這事要是讓人知道,我還要不要臉?”他嘴里逗著,雙眼卻近乎貪婪的瞅著她的肩頭,掏起水從她細嫩的頸項淌落。
阮歲年打了個顫,怯生生地道:“你不說,誰會知道。而且……如果你真的不是斷袖,你早該告訴我,或者早點圓房!敝辽偎挥脻M腦子胡思亂想,還強迫自己定要做個大度賢妻。
“嗯,我不知道你這么想跟我圓房,怎么不早點跟我說?”
“我沒有想跟你圓房!”她羞惱喊著,聲音卻小如蚊鳴,半點氣勢皆無。
“那又為何對我下藥?”他微瞇起眼,笑得很壞,見她羞惱得快掉淚,才在她唇上琢了下,暫時放過她。
他環抱著她,享受這片刻靜謐背后的幸福,唇角不自覺地微勾。
不管她是出自什么原因想與他圓房,對他而言都向前邁出了一大步,他想,他會等到她愛他的那一天。
“丫頭,趕緊愛我,要是太晚愛上我,說不準我就無法陪你到老了。”他貼在她耳畔低喃著。
她是他讓人生重來的籌碼之一,如果她無法愛他,從他重生開始計算的一年內,他便會死去。
一開始他并沒有那么貪心,他要的是她的安好,偏偏他可以計算他人,卻無法計算自己的心可以變得多貪婪。
現在的他,想要與她到老。
“胡說什么!彼叩綗o法回應,只能嬌嗔。
“我說的都是真的,丫頭,這一輩子,你陪我到老,好嗎?”他不想再像上一世郁郁寡歡而死。
她嬌瞋著他,心底很羞,但還是咬著唇輕輕地點著頭。
夏燁喜出望外,吻上她的唇,那柔軟的滋味教他一再上癮,難以戒除。
她沒有抗拒,甚至也喜歡他的親吻,但是當他的手開始覆上她的胸時,她驚慌張眼,就怕他又惡虎撲羊。
夏燁被她的眼神給逗笑了,親了親她的額頭,“下次不用藥,你就不怕了。”他笑說著。
她羞惱垂著臉,心想這件事很可能讓他說上一輩子,也許等到有天兒女成群了,他也會不正經地對著孩子們說。
盡管很羞人,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就大人大量地不跟他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