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是顫栗著,每一次他靠近她,她總是不由自主地變得軟弱,她無法抵抗他……
“你不是像表面上這么冷靜自持的女人,你也有屬于女人的激情。”大手,邪佞地捧住她半邊臉,試圖轉過來。
不行,這次她絕不投降,已經到底線了,再退一步,她就會墜落到萬丈深淵。
這次不行,絕對不行……
一念及此,月眉驀地使勁,甩開向原野的手,退后一步,清美的臉蛋驕傲地揚起。
“就算你有能力動搖我,我也絕對不會嫁給你!彼蛔忠痪,無情地鞭打他的心!斑@家醫院永遠也不會落到你手上,你死了這條心吧!”
語畢,她昂然離去。
他瞪著那纖纖倩影,喉頭干澀。
她永遠也不會嫁給他?這家醫院永遠不會落到他手上?
這女人!就這么討厭他,這么瞧不起他嗎?
強烈的憤惱,倏地在向原野心房里堆成巨大海嘯,咆哮著、沖擊著,一波又一波,瓦解他的理智與自制力。
去他的!她討厭他也好,瞧不起他也罷,總之他要定了她!無論如何,非得到她不可!
他忿忿然追上去,搶在月眉進醫院大樓前攔住她。
“傅月眉,你是笨蛋嗎?”他一把拽住她,強迫她面對自己!袄钑煾静粣勰,為什么你非嫁給他不可?不錯!我知道黎暉是個好醫生,比起我這種惡魔,他可能更適合領導這間醫院……但是,他不愛你!他根本還愛著他前女友,嫁給一個心不在你身上的男人真的會幸福嗎?”
“所以呢?”她冷冷地注視他,冷冷地反問:“難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嫁給你嗎?”
他一窒,心房在她冰冷的目光下緩緩地結凍。
跟他在一起,是那么為難的一件事嗎?
“嫁給你,就會幸福嗎?”她低聲問,語音清柔,其間蘊含的意涵卻有如千斤重。
他啞口無言。
“你愛我嗎?”她繼續逼問,眸光清冽如冰,卻也燒灼如火,交相折磨他。
“你不是還有個女朋友嗎?你總是沒空陪她——”
“我說了,她不是我女朋友!”他厲聲反駁,語聲卻干澀。
“那她是誰?”
簡單的一句問話,他卻無法回答。
她的眼神更冷,臉色更雪白!澳愕男模膊辉谖疑砩习?”
他別過頭,拳頭握緊,幾秒后,冷峻的嘴角忽地揚起一絲笑,自嘲的、譏誚的笑。
“我沒有心。”他定定地直視她,這回,換他用言語鞭打她的心!拔沂莻無情無義的混蛋,這樣你滿意了吧?”
她怔住。
他卻沙啞地、充滿嘲弄意味地笑了起來。
深深的靜夜里,那樣的笑聲聽來格外凄厲刺耳。
月眉幾乎想捂起耳朵。
驀地,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他可怕的冷笑,他接起電話,面無表情地聽對方說話,然后點頭。
“我知道了,馬上過去!
她怔怔地瞧著他。
“是急診室打來的。”仿佛看出她的疑問,向原野主動解釋!拔易吡!闭Z畢,他轉身就走。
她目送他,月光下,他的背影顯得僵直,緊繃的肩膀,好似壓著令人喘不過氣的重量。
他的背影,看起來好孤寂。
她惘然望著,忽然覺得心口一陣一陣地揪擰著,然后,她看見了,他顫著手想將手機放回口袋里,卻不慎將它摔落,可是他竟毫無所覺,一逕往前走。
她的心更痛。
他連手機掉了也不知道,他一定大受打擊吧?
是她,重傷了他嗎?
月眉陡地輕喘一聲,奔過去,撿起他無意間掉落的手機,緊緊地、緊緊地握住,就好像想抱著它的主人那樣。
“對不起,對不起……”她喃喃低語,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要道歉、對誰道歉,她只是覺得胸口很高很病,喉嚨梗著什么。
她是不是做錯了什么?到底做錯了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她似乎讓那個男人受苦了……
手機鈴聲又響起,她駭一跳,差點驚叫出聲。
她蒙眬著眼,看著螢幕上的來電顯示,名字只有一個英文字母,“M”。
M是誰?他女朋友嗎?
月眉瞪著手機,終于忍不住好奇,顫抖著按下通話鍵!拔埂!
“原野、原野,是我。 彪娫捔硪欢,傳來女人的哭泣聲。“我告訴你,他們又來了,怎么辦?怎么辦?快來救救我啊!”
月眉僵住,沒想到對方一開口就是歇斯底里的求救!氨,向醫師現在不在,請問你是哪位?需要我替你留言嗎?”她禮貌地問道。
對方卻驚嚇地倒抽口氣!澳、你是誰?原野呢?”
“他去急診室幫忙了,我是他的……朋友!
“你是原野的朋友?”那女人像松了一口氣。“太好了!你快去叫他過來,叫他來救我!”
“請問發生什么事了?”
“噓,我不能說太大聲。我告訴你啊,他們想抓住我!迸藟旱蜕ひ,像吐露什么秘密!八麄兿氚盐医壠饋,等明天天一亮,他們就會把我關到瘋人院里!
瘋人院?月眉一震。這究竟怎么回事?
“你快叫原野來救我,你跟他說,我知道我錯了,你叫他不要不理我!”說著,女人又抽抽噎噎地哭起來!拔也皇枪室庖獊G下他的,我知道錯了,原諒我。〔灰盐乙粋人丟在這里……”
“你不要哭啊!痹旅既崧暟参克!斑@樣吧,你告訴我你在哪里,我去看你好不好?”
“你要來看我?好哇好哇!”女人破涕為笑,興奮地叫起來!澳悄銕臀規u味來好不好?以前我們家附近有一家鹵雞腳很好吃,還有肉圓,我要蒸的肉圓,還有還有,炭烤臭豆腐,我好久沒吃了,好懷念喔……”
。
隔天早上,月眉買齊了所有女人指定的小吃,開車來到一家位于臺北郊區的私人療養院。
在護士的引領下,她來到女人住的單人病房。
“向太太就在里頭!蓖高^門扉上的玻璃窗,護士指著病房內一個正蜷坐在角落、披頭散發的女人!八@兩天情緒不太穩定,雖然沒有攻擊的危險性,不過很可能會歇斯底里地大哭大笑,你注意一點,如果有任何情況,按下病床旁的通知鈴,我們會馬上趕過來。”
“是,我知道了,謝謝你!
護士離開后,月眉敲敲門,進了病房,女人見到她,緊張地抓住床柱。
“你好,還記得我嗎?”月眉試著和善地打招呼。“我昨天晚上跟你講過電話!
女人蹙眉,狐疑地打量她,仿佛在確認她說的話是真是假,接著,看到她提在手上的小吃,歡叫一聲。
“那是給我的嗎?”她奔過來,雀躍地問。
“嗯,是給你的。”月眉點頭。
她一把將紙袋搶過去,打開保鮮盒,一樣樣地、狼吞虎咽地品嘗,還不忘連聲贊嘆。
“好吃!真的好好吃喔!”
月眉站在一旁,看著她歡樂地進食,喉嚨澀澀的,說不出話來。
這個女人,是向原野的母親。
因為精神疾病,一年前被送入這間療養院靜養,也就是向原野剛回臺灣那時候。
主治醫生告訴她,是向原野親自送她進來的,還交代給她最好的病房、最體貼的醫療照護。
他本人則每個月都會來探望母親一、兩次,每次來,至少都會在院里待上大半天,偶爾也會申請外出假,帶她四處走走。
原來常常打電話來跟他哭訴的,不是他女朋友,而是他母親。
M,是母親的代號。
月眉悵然想,蹲下來,取出手帕,替向母擦干凈嘴角的碎屑。
向母沖她嘻嘻一笑,她也微微牽唇。“好吃嗎?”
“好吃!”向母用力點頭,目光一溜,忽地一把搶過來!斑@個是原野的,對不對?”
“嗯!
“嘿嘿!這個是我送他的喔!”
“是您送他的?”月眉好驚訝。
“對!”向母天真地回答!斑@是他以前住院時,我買給他的,我跟他說,看到手帕就好像看到媽媽,要他不怕不怕!
“他以前住過院?”這消息,令月眉更震驚。
“嗯,住了好久好久呢!他的心臟有問題!毕蚰笢愡^來,小小聲地說:“常常住院喔,開了好幾次刀才好!
他有心臟?
月眉悵惘,腦子頓時一陣暈眩。他外表看來那么強悍!她實在無法想象,他也曾長期住在醫院里,受病魔折磨。
“你怎么會有這條手帕?”向母警覺地問她,眉頭擰起。
“是他……借我的!痹旅紗÷曊f,腦海驀地靈光一現。
向原野一直把這條手帕帶在身邊,這代表什么?
“那你要還給他!怎么可以一直霸占著不放?”向母不滿地瞪她!斑@是我送給原野的手帕,不是給你的!”
“我知道,對不起。”月眉苦笑著道歉。
是她自私,遲遲不舍將手帕還給原來的主人。
“還是原野不要這條手帕了?”向母忽然臉色蒼白!皩α耍欢ㄊ撬灰,所以才會給你……”想著,她情緒又激動起來,用力抓住月眉的手,淚眼蒙眬!澳愀嬖V他不要這樣,不要丟下我一個!我以前不是故意不理他的啦,是他爸爸不對,誰要他都不賺錢拿回家里,所以我才會去跟別的男人啊!你告訴他,我知道錯了,叫他不要怪我啦!”
月眉手腕被掐出一道紅色的痕跡,但她一點也沒感覺到痛,只覺得極度震撼!澳潇o點,伯母,原野不會不理您的,放心吧,他很快就會來看您!彼郎厝岬匕矒嵯蚰福X海里,卻只是捉摸著向母無意中透露的過往。
向原野跟他父母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他曾經被冷落過嗎?就像阿誠那樣,長期住在醫院里,卻總是等不到父母來探望他。
是那樣嗎?
一念及此,月眉眼眶不覺紅了,迷蒙地泛開一層水霧。
“哪,我們說好了,你一定要叫原野來喔!不可以黃牛喔!”向母搖晃著她,強迫她許諾。
“嗯,我們說好了!彼p輕點頭,心里只掛著那總是漠然著一張臉的男人。
她好想,快點見到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