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三,宜嫁娶,諸事大吉。
在這一天,穿上大紅嫁衣的云傲月嫁給自小青梅竹馬的齊亞林,因為原本就同住五進大宅子,因此花轎從大門出去繞城一圏又從大門入,踢轎、踩盆、過火爐,應迎娶事宜沒少做。
探花郎是娶娘子,不是被招贅。
不過看著滿滿的云家賓客,再看一眼齊家的“親友”,那空蕩蕩的席位真冷清,說是成親倒真像是入贅。云家那邊的堂姑、表兄弟三十余人一擁而上,新郎官就可憐的被淹沒在人海中,李新奮勇殺敵……呃,是挖了許久才把他挖出來。
那時齊亞林已經半醉了,趕緊服下云傲月配制的解酒丸他才稍微清醒一些,隨即又被蘇萬里為首的同科進士給拉進酒攤里,你敬酒,我干杯,你再敬,我再干……想撐死他呀!
酒不是什么好東西,他喝得肚子鼓脹,連忙藉解手為由逃離,又連吞了三顆藥丸,腳步飄浮、頭發暈的情形才略有改善。
他試著走兩步,路不搖、樹不斜了,方扶著一抽一抽的額頭回到新房。
知道齊亞林身世的大多知曉他家底不富裕,連三十抬聘禮也是勉強湊出來的,他所有的一切幾乎都是云家給予的,所以住在云家買的五進宅子并不意外,誰叫他窮。
雖然皇上賜婚時貼補了些,但杯水車薪根本救不了急,他只好窮到底,拿娘子的銀子來辦酒席,好歹先應付過去。
至于云傲月的嫁妝,因為婚禮而提前,因此很多東西都來不及準備,可即便如此,安康首富的大手筆還是令京城人士一驚,更讓看到滿船滿車嫁妝的賀重華恨得眼紅,整整五條大船的陪嫁把碼頭塞得水泄不通,長長的車隊橫過一整條街才到桂花胡同,光是卸貨就花了一整天。
看過的人都咋舌,是誰家嫁女兒,竟然不比皇家公主差上一、兩分,抬數不用數了,人家是用馬車載,還能少于一抬抬的嫁妝不成?
當然這些還不包括看不到的壓箱銀子和田產、鋪子,云傲月這一嫁等于搬空一半云家的財產,可是人家家中樂意呀!
除了賀氏,她在家哭了整整三天,不知情的人以為她心疼繼女,舍不得她出閣,可知曉內情的人都露出鄙夷的神色。她哪是不想繼女嫁人,只是肉疼空了一大半的庫房,家中如今現銀所剩無幾,首富之妻的手中竟連三萬兩銀兩也沒有,她兒子、女兒日后要用什么。
“嚇到了?”齊亞林笑得十分得意,整個人開心得像挖到金礦似,唇畔止不住的上揚再上揚。
“非常驚嚇!彼浜系淖龀鲶@恐表情,內心也確實倒抽了一口氣,難以相信眼前所見的事實。、
還有點醉意的齊亞林跌坐在她旁邊,兩手環著她細腰,身心放松地將頭枕在她肩上!笆昵叭粲腥苏f我能賺到這么大筆的財富,我一定會覺得對方在嘲諷,把對方暴打一頓,一個人再能干也不可能讓銀子生銀子……”
“亞……夫君,你喝醉了!彼秊橹Γ沒見過他喝醉酒的樣子,他的自制力太強了。
他笑咪咪的直往她雪白的皓頸蹭,“沒醉,我吃了解酒藥丸,神智清醒得很,不信你問我問題,我一定答得出來!背粤怂幋_實解了酒,只是他喝得多,酒的后勁慢慢往上沖,令他微暈,但還不到看到重影的地步。滿肚子的酒味讓他很不好受,微脹感積在小腹。
“那你說說你的銀子是哪來的。”此時不套話更待何時?云傲月不認為自己變壞了,畢竟自己被他坑了好些回,總該討回本。
“賺的!彼曇粑。
“怎么賺的?”不是賺的,難道還攔路打劫?廢話。
其實她猜的確實有七分中,的確是攔路打劫,劫的是蕭元裕的私貨。他借著身分走私的南北貨,不用繳稅,賺的是凈利,齊亞林得知后負責謀劃,蕭元昊派人去劫,而蘇萬里銷貨,三人聯成一條賊線,讓蕭元裕血本無歸。
進貨要本錢,而他們干的是無本生意,蕭元昊出人較辛苦占大半,齊亞林用腦較傷神分三成,蘇萬里只能算跑腿的,因此是兩成,幾個人就這樣把蕭元?雍α恕
“做買賣。”他十分謹慎,喝醉了說話也滴水不漏。
“什么買賣?”她賣成藥也只賺二十幾萬兩,這是三年的總數,一半被她拿來買這宅子。
“開書鋪!睍呛脰|西。
“一間書鋪能賺多少?”就安康城那間書鋪來看,頂破天一年能賺一、兩萬就不錯了,書雖賣得貴,但進貨
時也不便宜。
齊亞林湊上前叼住她粉嫩的嘴唇,黑瞳深邃得令人幾乎往里掉,“不是一間,一共有七十八間!
“七、七十八間?!”她連忙搬出裝私房的檀木匣子,翻看壓在最下層的房契、地契。
“不用看了,我的小月兒,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想讓我等多久?”他啪地一聲將匣子合上,推向她刻意在墻上做出的暗柜里。
她一啐,雙頰發燙,“什么等多久,讀了那么多的書性子還那么急……啊,別扯,會破的!”她的嫁衣呀!
“你穿太多了,老實告訴你,我讀書不是為了要做圣賢,而是為了當高官,然后把欺負我的一個一個整垮,不見他們過得凄慘無比,我是不會罷休……”人若負我,十倍奉還,他向來不是心善的,誰欠他的誰就該還,絕無例外。
云傲月這才明白,原來重生前的云家會落到那種家破人亡的地步全是他的手筆,那時的他到底有多恨云家,恨到沒有一個人得到善終,就連祖母也積憂成疾,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過世。
賀氏母子三人的下場學是后來遇到李新才得知,他說的不多,她聽得含糊糊,因為沒放在心上,也沒再追問。
“那現在呢?你還想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嗎?”經過她這三年的居中調解,云家人對他的態度轉變了許多,雖然偶爾還是有幾句惡言,但欺負的情形幾乎絕跡,少有聽聞。
也許是和他成為解元有關,底氣足了,他人自然畏懼他,而他也不再無動于衷的隱忍別人的凌辱。
解開她身上的大紅裙子,他往床尾一扔,“現在有你,還報什么仇,那些都是你的親人,我若傷害了他們你會傷心!
云傲月一聽完,心里暗松了口氣,同時也為他待她的情深而動容,“不報仇,我們好好過日子,來年生個孩子,我們像你寵我一樣的寵他,但不能寵得像以前的我那樣!蹦莻不懂事的云大小姐已經死了,如今她是新生的云傲月,不會再做傻事,會珍惜所擁有的幸福,也讓愛她的人獲得愛,往后的歲月只會越過越好,不走回頭路。
她現在唯一擔心的是他三十三歲那年的死劫。
“生孩子……我們可以有孩子嗎?”他忽地哽咽,好像不相信自己會有個家,一個完完整整的家。
寄人籬下的感覺只有當事人才會曉得,別人餓了、冷了會有親人給他食物吃、給他衣裳穿,受了傷只要回到家就有人幫忙療傷,逢年過節歡歡喜喜地吃年糕、放鞭炮,跟著大人去拜年。
而他始終是外人,融不議樂里,云家人格格不入,他了解一件事,等他長大了,他們不會再收留他,那他就真的連個遮風蔽雨的家也沒有了,他好害怕。
只有她,他的小月兒嘴上說討厭他,卻會在他生病時偷偷在他門口擺一包蜜餞,怕他吃藥會苦,也會在年前故意發脾氣,將福字、窗紙貼滿他的屋子,讓他感受到過年的氣氛,并在他挨罰后丟幾顆包子,免得他挨餓。
這些他都記著呢,她還是沒忘記她的齊家哥哥,只是賀氏不想他們走得太近,使的一些手段令兩人離心。
“為什么不生?我喜歡孩子,以后生好多好多的孩子,把咱們的宅子填滿!鄙陷呑佑羞^經驗的云傲月主動為他寬衣解帶,雙手撫上結實寬肩,輕喚他的名。
他眼眶一熱,借著親吻的動作俯向雪白鎖骨,掩去眼中的淚光,“好,你想生幾個就生幾個,我全依你!
“你真的會寵壞我。”她幽幽一嘆,頭一抬,讓他解開頸后肚兜的細帶。
對于這樣的男歡女愛,她一點也不陌生,在臨川侯府時,她就是一個任人擺布的寵妾,在女色方面多有涉獵的賀重華花招百出,在床笫間常把她弄得死去活來。
而齊亞林在房事上就有些生澀,可是她感覺得到真正受到寵愛,知道他怕她疼,總是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來,明明額頭上的汗水都滴下來了,還是不肯委屈她。
我一定要嫁給你為妻。她在心里不斷重復這句話,柔白纖手環住雄壯的腰,她想更貼近他一點。
“我有能力寵壞你!彼禺斀弑M所能。
齊亞林吻著她胸前的紅莓,手指探向濕潤的地方,覺得差不多了便挺身而入。
“疼……”但疼得令人心滿意足,她終于是他的妻子了。
“我輕點,你忍著,一會兒就不疼了。”他動了一下,試圖減輕她的不適,畢竟是個生手,他還無法確切掌握。
她想笑,可疼得皺眉,他的……太大了,比她前世有過的男人都還要雄偉,痛得她想罵娘,卻還是忍著說:“我……不疼,你動你的,我早、早晚會適應的,我們是夫妻,不能忍這種事……”
“娘子,你真好!彼钋榈奈侵/luo的身軀已布滿豆大的汗水。
有些事真的不受人的控制,他明明想慢慢來,但是被溫潤的洞口絞住,他就忍不住越動越快,越入越深,舍不得出來,一頂頂到底,連他都要抽搐了。
某些人對某些事特別有天分,齊亞林雖是第一次,卻也弄得許久,讓原本只感到痛的云傲月也漸漸熱了起來,嬌軟的呻/吟聲不由得由紅艷的唇邊逸出。
這一聲輕吟點燃齊亞林全身的欲火,他越發兇猛的要她,把她撞得毫無招架之力,嬌喘連連。
“再一次!
還要?
“我保證最后一次!
她會散架的。
“你睡你的,我自己來!
撞得她骨頭都要散了,她睡得著才有鬼。
紅燭雙燃,滴淚到天明。
一夜的疾風驟雨,滿屋子都是歡愛后的氣味,旖旎又讓人難為情,不透風的內室滿滿是濃烈的情感,夫是情,妻是意,夫妻情意。
云傲月醒了,禁不住輕喊出聲,“。 彼、她的腰……
“怎么了,我壓到你了嗎?”淺眠的齊亞林一聽到輕呼聲便立即醒來,低視懷中的人兒。
羞紅臉的云傲月朝他腰肉一捏,“都是你啦,叫你不要還一直要,我全身酸痛得身子好像不是自己!
“我幫你揉揉……”自己的娘子自己疼。
“別……不許再碰我,我再也不相信你的自制力了!币慌鏊蜁终成蟻恚瑳]完沒了的癡纏。
他稍微控制面上的得色,免得她又要防他,“娘子太誘人,夫君情難自持,你不能怪男兒本色。”
“是‘色’沒錯,發情的公牛都沒你狠!备咸t那幾年,她見識過不少事,還幫母牛接生過。
“原來我還可以跟公牛相提并論,實在榮幸!彼衙家粨P,當作妻子對他能力上的贊揚。
“你呀!還真是人前人后兩張臉,若讓你日后的同僚瞧見,準會驚到掉了眼珠子!彼恼婷婺恐挥兴频靡。
把她擁緊的齊亞林無所謂的笑笑,“他們與我何干,我只要做好分內的事,別人怎么看我又如何!
他其實很寡情呢,只對她多情。她滿意的笑問:“什么時辰了?”
他看了一眼沙漏,枕回軟膩的胸脯上,“巳時剛過,快到午時!
“什么,這么晚了我們還賴在床上!咦,誰幫我清洗身子,還有衣服也換了……”她不可能自己穿上。
湊上前邀功的一張大臉往她面上一蹭,“我做的!
眼神一柔的云傲月在他唇上一啄,“獎賞你的!
這一啄,幽黑的眼瞳暗了,“要不要多給我一點,以后你的身子都由我來洗,我服侍你穿衣!
她輕啐,眼兒彎彎笑,“少逗了,你讓丫頭們別干活了嗎?快起身,祖母還在,咱們得去請安!
真的很像招贅,還要向女方的祖母請安,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齊亞林一個長輩也沒有,他遠在揚州的親眾早就和他斷了往來,他身邊圍繞的全是云家人。
但是還有更讓人抽臉的事在后頭,在稍后的拜見中,云傲月的二叔、三叔、四叔、五叔,以及眾多的堂、表兄弟都在,一個不漏地等著替她撐腰,這場景更像新婦入門的敬茶,不同的是由媳婦變成女婿。
云老夫人還真的喝了那杯茶,還給了張一萬面額的銀票當見面禮。
都認識十幾年了,還需要見面禮嗎?
可是一句“禮不可廢”,在媳婦懇求的小眼神下,齊亞林還是硬著頭皮收下,一轉身又上繳到自家媳婦手中。
唉,感覺還是像贅婿,很有壓力。
敬完茶后,云傲月回到房中休息。
“青玉,照這方子去藥鋪抓藥,我要泡藥浴!痹俨凰伤山罟,給他折騰個幾回都不用活了。
“是的,小姐……不,該改口叫夫人了!崩蠣斨辛诉M士,小姐就成了名符其實的官夫人。
“貧嘴!彼蜃煲恍。
“夫人饒命,夫人萬福,奴婢這就給您買泡澡的藥材!鼻嘤翊蛉さ匦χ叱鑫葑。
“這丫頭……變活潑了!币郧疤重了,老覺得死氣沉沉,明明沒大她多少,卻一股嬤嬤味。
五進的宅子一下子要買不少仆傭,除卻三房陪房,云傲月一口氣買進五十名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門房、廚房、園子、庭院的灑掃都要用人,在成親前她都已辦妥,還留人管著,以免出紕漏。
可是她自己是初來乍到,對一切還不上手,雖然她重生前住過京城,但僅限于后院,能出門的機會少之又少,因此問她如何在京城生活,她也是千頭萬緒摸不著,只能盡量去適應。
如果事情沒變化的話,他們至少會在京城待上十幾年,歷經三皇子逼宮、皇上駕崩、程貴妃殉葬、太子繼位為新帝、立曹妃為后,皇后則退居乾寧宮為賢德皇太后。
至于三皇子如何逼宮、皇上為何駕崩、程貴妃是生葬還是死殉她則所知不多,那時她離朝堂很遠,和己身無關的事從不多問,也怕人追問她的過去,故而不提不問,裝聾作啞,能少一事便少一事,不與人交惡,予自己留后路,輾轉流離,十數年一轉眼就過去了,她也苦盡甘來成為一名商婦,為夫家的生意日日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