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孟靖川的工作室里就是這樣可怕的安靜,靜得連冷氣的運轉(zhuǎn)聲都這么明顯,讓秦振凱難掩煩躁,無奈的瞪一臉打死不退讓的臭小子。
“我看你都可以一邊寫劇本一邊繞宛宛身邊轉(zhuǎn)了,為什么就是不能寫下一本小說,難道我說到口都干了,也把我現(xiàn)在四面楚歌的悲慘處境都跟你說了,你這個見色忘友的家伙還不懂得同情我嗎?”
“小年,怎么這么不懂禮貌,沒看到客人的杯子都沒茶了?”孟靖川冷漠的看他,反正他打定主意,除非宛宛回到他身邊,不然他不會開始下一本小說。
若不是偶像劇的牽涉層面太廣,他早就想違約罷工,如此一來他才有時間和宛宛培養(yǎng)感情,將她慢慢的拐回家來。
吭都不敢吭一聲的小年,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秦振凱身邊,小心翼翼的倒茶水,然后再無聲無息的退開,躲進(jìn)廚房。
“茶喝了就可以滾了!眲e說他不顧兩人多年情誼,至少,他沒讓振凱渴死。
“你劇本還有多少集?”算算日子,應(yīng)該快接近尾聲了,正好能銜接小說檔期啊。
不管怎么樣,他都必須得到靖川的點頭,因為總編輯已經(jīng)撂狠話,他若不肯乖乖交稿,別怪公司耍賤招,直接把新書廣告打出去,藉此施壓,若他再不寫,不止出版社會挨罵,也連帶影響他在讀者心中的信用?傊,現(xiàn)在就是看誰最狠!
“我不寫!本退忝魈炀鸵蛔詈笠患,他也不會寫,問那么多干么。
“你!我真的會被你氣死耶!”秦振凱快吐血了,全身無力地躺在沙發(fā)上。
“我們回來了。”兩個小家伙正巧放學(xué)回家了,一看到秦振凱,非常有禮貌地打招呼。“秦叔叔好!
“你們回來啦!彼麩o力的敷衍。
“秦叔叔身體不舒服嗎?要去看醫(yī)生喔!泵狭㈥柡眯牡靥嵝。
“我身體原本好得很,但快被你們爸爸氣出病來!币呀(jīng)無計可施,秦振凱索性幼稚的跟小孩子打起了小報告!熬尤徊活檿缘钠诖,說他沒追回你們媽媽就不寫小說,他說他不寫小說耶,你們聽聽看這是人話嗎?這不是要叫書迷失望嗎?”
“媽咪也是爸爸的書迷耶,這樣是不是媽咪也會失望?”孟立陽永遠(yuǎn)只聽得見最后一句話!澳憧茨憧,我來這么久,終于有人說出人話了!”秦振凱開心地跳起來,一臉挑釁的對孟靖川說,“對,你爸爸如果不寫小說,你媽咪一定會很失望!”
“她不知道我就是丁念川,所以就算失望也不是針對我!彼廊徊粸樗鶆。
秦振凱真想沖過掐死他,但他腦中靈光一閃。好,既然勸不動他,就別怪他出賤招,就不相信“那個人”勸不動他。
“我累了,過幾天再來跟你過招。”想到辦法,秦振凱掩不住內(nèi)心的喜悅,立刻起身閃人,而孟靖川被他纏累了,沒有注意到他臉上的賊笑,但是機靈的孟立風(fēng)卻看到了。
“老爸,小陽說想吃布丁!泵狭L(fēng)伸手跟孟靖川要錢。
孟立陽一臉茫然,但哥哥這樣說,他也跟伸手要錢!安级!蹦玫藉X的兄弟兩人,馬上跑出去,追在秦振凱身后。
“秦叔叔!”
“你們怎么跑出來了?”秦振凱回頭。
“買布丁!泵狭㈥栭_心地給他看看自己捏在手心的錢。
“秦叔叔,你是不是要去找老媽?”
秦振凱一愣,沒想到這小家伙居然猜到他的心思了!澳阍趺粗?你家老爸該不會也知道了吧?”
“沒有,老爸巴不得你趕快走,根本沒發(fā)現(xiàn)你的詭計!泵狭L(fēng)搖頭。
“你是來阻止我的嗎?”記得當(dāng)時,他們父子三人都不想讓丁宛宛知道這件事呀。
“不是。”孟立風(fēng)笑了,笑得非常奸詐!拔沂莵韱柺迨澹阒安皇怯懈姨徇^男主角和里面一個角色有感情嗎?那是不是在說老爸和老媽?”
“沒錯,男主角和助理之間有曖昧的對手戲,其實是因為內(nèi)心對彼此都有濃厚的情感,事實上那就是你老爸的移情作用,把他對你媽媽的思念都寫在小說里了!
“喔,那你要記得跟老媽說這個喔,我想這樣應(yīng)該會更好!泵狭L(fēng)笑了,笑得非常開心。
“小家伙,你想的跟我想的都一樣,這么浪漫的事,我當(dāng)然會一五一十地說給你媽媽聽啊!”秦振凱也笑了,笑得燦爛又迷人。
只要宛宛感動,搞不好就會加速兩人之間的火花,只要兩人復(fù)合,他的小說就有落了,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自從前幾天雙胞胎掛急診之后,丁宛宛對孟靖川的態(tài)度便多了一絲耐心與溫柔,每晚回到他家,都會貼心的詢問他今天的工作進(jìn)度或是問他要不要一起吃消夜。
其實兩個人根本就不餓,但彼此都有想要更靠近對方的心思,所以即使不餓也硬吃,把握這得來不易的寧靜相處時光。
兩個人總是邊吃邊天地北的聊,聊以前明明就是死對頭,卻意外愛上了彼此,聊在學(xué)校的美好時光,聊她有多么大剌剌,得罪人都不知道,聊他一天到晚幫她擦屁|股……卻很有默契的不聊離婚的原因。
這天晚上,兩人一樣坐在暈黃色的燈光下享用消夜,孟靖川可以明顯感受到丁宛宛莫名的心神不寧與躁動。
“今天店里有發(fā)生什么事嗎?”她似乎想說些什么,可是又支吾說不出口,他索性直接開口問。
“我……”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開口,突然想到今天房東送家電來了!皩α耍䴓敲魈炀腿颊砗昧,家電和家具的部分,房東今天也陸陸續(xù)續(xù)送來了,后天我們就可以搬……”
“不要走!”孟靖川一聽,隨即沖口而出,寬厚的大掌更是情不自禁的握住她的手!巴鹜,不要走。”
“靖川……”丁宛宛沒想到他會這么激動,雖然驚訝,但內(nèi)心更多的是盈滿的感動與釋懷。
“宛宛,我的心里一直只有你,我的身邊從來沒有別的女人,請你相信我好嗎?就算你不相信我說的話,這段時間你有看見我身邊出現(xiàn)過別的女人嗎?”
“我……”知道了,現(xiàn)在我都知道了!丁宛宛在內(nèi)心大聲呼喊。
今天秦振凱突然來找她,問她知不知道丁念川這位小說作家。
她當(dāng)然知道,她可是丁念川的忠實書迷,他一共出了五本書,每一本書都是同一個偵探主角,這是一系列的推理小說,除了精采的故事外,主角與助理間若有似無的感情也很吸睛。
后來,秦振凱將每一本書里丁徹和孟薔的曖昧橋段說出來,問她有沒有一股熟悉感。
丁宛宛茫然了,因為她非常喜歡孟薔的爽朗與大剌剌,更愛丁徹聰明冷靜的個性,就如同當(dāng)年的她和孟靖川。
每一次丁徹解救孟薔的過程,總令她熟悉的莞爾,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孟薔的真人版,總是給孟靖川惹一堆麻煩,而孟靖川就像是丁徹的真人版,總是如英雄般的解救她。
但是在《夏娃的臉譜》這本書里,她似乎找到了答案。因為這種種的巧合,令她愛上丁念川這個神奇的作家,他彷佛將她和孟靖川相愛的過往都深刻描寫在小說里,當(dāng)然小說里多了數(shù)不盡的浪漫,因真實生活中的孟靖川是個跟浪漫絕緣的大男人。
事實上,她曾經(jīng)懷疑過丁念川是不是就是孟靖川,但光是浪漫這件事就讓她打消念頭,而重逢之后,她意外得知他居然在寫浪漫的偶像劇時,那念頭又起,可是看他光是寫偶像劇的劇本就夠忙了,應(yīng)該沒有時間寫推理小說,畢竟兩個風(fēng)格的差別宛如天與地,若真是同一人寫的,豈不是要人格分裂了?
可是,秦振凱卻告訴她,這兩個人確實是同一人,以及丁念川這個筆名所蘊含的驚人意義。她當(dāng)場驚呆了,不敢置信孟靖川竟然這么浪漫又深情,而當(dāng)秦振凱加碼告訴她,孟思宛也有同樣的意義時,她更是淚崩了……
她邊哭邊聽秦振凱說,孟靖川如何將這八年來對她和孩子的思念都寫進(jìn)作品里,甚至還告訴她當(dāng)年孟靖川會放手的原因。
她才知道,原來他們都誤會她有產(chǎn)后憂郁癥,為了不要刺激她帶孩子尋短,孟靖川才忍傷痛聽她的話,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只求她快樂。
這些年他是怎么頹廢過日子的,秦振凱也全無保留的說了,恍惚間,她憶起小年也跟她說過類似的話,對孟靖川的心疼更是加劇。
秦振凱也問她,為什么當(dāng)年要懷疑孟靖川外遇,他根本沒有那個美國時間,賺錢都來不及了,哪有時間在外面亂來?
他說,孟靖川這一輩子絕對不會做的事就是外遇,因為他知道這樣是在傷害兩個女人,不只有元配會受傷,甘心跟隨的小三也會受傷,就像他已逝的母親一樣……
丁宛宛直到這一刻才知道孟靖川是一個私生子,難怪婆婆對他冷漠到近乎無情。孟靖川的生母是個喜愛文學(xué)的浪漫女人,為了愛情愿意付出全部,就算被家人反對也執(zhí)意要當(dāng)小三,只是她沒有料想到男人的元配很快就知道她的存在,給了男人龐大的壓力,在元配生的兩個孩子與娘家斷絕金援的施壓下,男人怯弱了,他選擇放棄。
分手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卻勇敢的決定生下來,因為在她浪漫的腦袋里,她的男人總有一天會與她重逢,因為男人最愛的女人是她而不是元配。
但孟靖川從出生到母親車禍過世這九年的歲月,從來沒有見過父親,所以當(dāng)那個男人出現(xiàn)在他面前時,他是憎惡的。
他認(rèn)為是生父讓他母親過得不幸,讓他的母親因為日日期待卻遲遲等不到人,才開始出現(xiàn)恍惚的精神疾病,因此無法像正常人一樣過日子,時好時壞,最后還因此跑到馬路上被車撞死。
所以,他的母親是那個男人害死的,但同樣的,也是被他害死的……
孟靖川一直認(rèn)為,只要沒有他,母親就不會記掛生父,那母親應(yīng)該很快就可以走出失去愛人的痛苦,迎向新的人生。
所以他一直覺得是自己和生父連手將母親害死的!
秦振凱告訴她,因為這些過往,所以孟靖川絕對不可能做出跟那個男人一樣的事來,他不可能會對不起她!
丁宛宛當(dāng)時只是默默的拭淚,不想多說什么,因為她已經(jīng)能夠確定當(dāng)年江欣宜說的都是謊話。
可是她為什么要傷害她和孟靖川?
如果是因為愛,那她不是應(yīng)該要待在他身邊?可是自從自己離開之后,孟靖川身邊就沒有別人,江欣宜又到哪里去了?
所有的謎團(tuán)都因為江欣宜而打了死結(jié),無法解開。
所以丁宛宛也無法跟秦振凱或是孟靖川說出當(dāng)年的事,除非江欣宜愿意當(dāng)面對質(zhì),不然他們?nèi)詴J(rèn)定她當(dāng)年是因為產(chǎn)后憂郁癥而胡說八道。
“宛宛,不要走,我們重新來過,給我機會好不好,我真的很想你,只想跟你在一起,這一輩子我愛的人只有你!”見她陷入沉默,許久不說話,孟靖川慌了,他沒想到那位房東先生會說話不算話。
當(dāng)初明明答應(yīng)他,會慢慢整修宛宛家二樓,費用一概由他來出,可是一眨眼,居然明天就可以弄好,后天宛宛他們就要搬回去了!
只是他似乎忘了,時間正一點一滴的消逝,房東先生就算再慢慢來,也總有完工的一天。
一個小小的淹水,整修了十八天,若是換成別的房客,早就三經(jīng)飆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