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他點頭,無法掩飾心里的震憾。
長巷盡頭,呈現(xiàn)豁然開朗的景象。
幾戶簡單樸實的紅磚瓦房在綠木、素菊、竹籬笆……以及雞、鴨,咯咯、嘎嘎的叫聲點綴下,有一臺悠然純樸的氣息。
然而,這景象自然不包括李家在內(nèi)。
顯然,李大娘與陶傾嵐是同道中人,糟的是,她無章法的堆疊、分類,讓竹籬笆里堆著驚人的雜物。
雜物掩住屋子、遮蔽藍天,使得眼前的狀況格外驚人。
「要小心唷!上一回李大娘幫我把大缸擱在門口了!故祜卦陔s物堆中左閃右拐,陶傾嵐揚聲叮囑。
不似她輕巧的身形,只要他挪動腳步,身旁的雜物堆便應聲發(fā)出晃動的聲響。
「你……確定我可以進去嗎?」
他陷入短暫沉思,極度懷疑自己有能力可以擠進雜物堆里,更怕雜物堆在他的介入下,會潰不成軍,壓死嬌小的陶傾嵐。
「放心!顾收骖R首,靈澈的水眸瞧不出半點憂心的成分。
她的保證讓他的神情瞬間變得慎重,所幸大缸放的位置不遠,喬梓韌很快就瞧見她口中所說的大缸。
「楞柱,你瞧,它值不值錢?」她問。
心中一突,喬梓韌有些不明就理地問:「小姐怎么會問我呢?」
難道……她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陶傾嵐忽而笑出聲來。「這很有意思呢!就像猜謎一樣,答案雖然不盡相同,但這過程卻真有趣!
「我的看法全是胡蒙、瞎猜,沒個準頭的!篂榱隧樌钙鸫蟾,他低下身,出于直覺伸手揩去大缸上的泥土,撫著缸上的紋路沉思。
「是嗎?」她微偏著螓首暗暗打量他撫著缸上紋路的動作,對他的話持著保留態(tài)度。
她總覺得楞柱在辨物方面有著敏銳的直覺,想不透的是,為何他總說自己是胡蒙、瞎猜?
「如果小姐想玩,我可以陪小姐玩!顾奶摰負P高了語調(diào)道。 「好!撇開是否擁有高超的辨物能力,咱們就睹賭誰的運氣好。」她興致勃勃地提議。
喬梓韌朗眉微挑,疑惑地問:「賭什么?由誰揭謎呢?」
因為她可人的甜笑,他索性把方才的懷疑丟到一旁。
他相信依陶傾嵐天真單純的性子,絕不會對他的身分有所懷疑。
「就賭隨心所欲,東西就送往集稚齋監(jiān)定、揭謎!」
喬梓韌驀地被她脫口而出的話給嚇得倒抽了口涼氣。
「隨心所欲」四個字很容易讓他產(chǎn)生不該有的遐想,再者,他發(fā)現(xiàn)陶傾嵐對「集雅齋」有莫名的偏好。
「城里那么多家古玩鋪,為什么小姐對集雅齋情有獨鍾?」
一提起「集雅齋」陶傾嵐便興致高昂,水眸閃亮:「我聽說集雅齋是城里首屈一指的古玩鋪,前些日子便到鋪子監(jiān)過幾件古物,果然名不虛傳。而且集雅齋的少掌眼既年輕又有本事,我真想遇到他,同他討教、討教一番,可惜,總是與他失之交臂。」
看著她眸底閃耀的光芒,他別具意味地問:「所以換句話說,你是對集雅齋的少掌眼有興趣。」
「當然!雖說集雅齋少掌眼的好本事,是緣自祖上累積的經(jīng)驗傳承,但也讓我想一睹風采!
她淺笑,誠實說出內(nèi)心感受。
喬梓韌聞言,連忙收斂心神,臉皮微微發(fā)燙。
他知道她對集雅齋少掌眼的崇拜,純?nèi)恢粸樗幸簧肀嫖、鑒物的好本事,絕對與兒女私情無關,但……他就是管不住自己被她臉上的神情所蠱惑。
「楞柱,你做什么臉紅?」
他假咳了咳,略微艱澀地支吾道:「呃……嗯……這里氣味不好,我們先出去吧!」
她回過神,傻傻地笑!敢彩,咱們怎么會忤在這里說話呢!」
抬著大缸走出小道,他不解地問:「來了半響,怎么不見你口中的李大娘?」
「這時辰,許是上街買菜去了!
喬梓韌輕應了一聲,放眼打量四周的同時又問道:「小姐一向都在李大娘這里拾寶嗎?」
她思索了半刻才敞開笑顏道:「當然不是,其實只要留心觀察,城里、城外可有不少地方可以拾寶呢!
「那小姐的運氣真好!龟P于這點他不得不承認。
「除了運氣好外,我的眼光也不錯,雖然偶爾會揀到不值錢的玩意兒,但稍加整理卻也具有價值,還是有人愿意花銀子買回家!
奸吧!這下他不得不承認,陶傾嵐除了有那么一點運氣外,還頗具生意頭腦。
見他提了一堆問題,陶傾嵐吶吶咕噥了句!赣惺裁磫栴}嗎?」
他噙著笑,說得好隨意。「我只是好奇,想和小姐聊聊天罷了!蛊鋵嵥薏坏门c她促膝長談,聽她說她的生活、她的一切。
「噢!固諆A嵐單純的思緒終是抵不過喬梓韌滿腹心機,簡單一句便將她輕易打發(fā)。
話方落下沒多久,她接著又道:「回府前,咱們繞到集雅齋一趟吧!」
他目光一顫,心猛地一繃!傅郊琵S做什么?」
「昨晚我差人把古甕送到集雅齋,想讓老掌眼替我鑒鑒,今兒個既然出了門,順道繞過去瞧瞧結果也好!
沒料及她會突然蹦出這一句話,喬梓韌渾身一僵地道:「我不去集雅齋!
「為什么?」
腦子轉(zhuǎn)得飛快,他嗓音持平,讓人聽不出半點心緒波動!柑н@缸不方便!
陶傾嵐不疑有他,思考了一會兒才道:「也是!那我自己去就成了,反正我和集雅齋的掌柜挺熟的!
喬梓韌郁悶地皺了皺眉頭,顯然對她的說法不甚贊同!高@不好。」
「為什么不好?」
「保護小姐是我的職責。」
陶傾嵐抬眸望著他,心一下子被他的關切漲滿暖意。「從這兒到集雅齋不過半盞茶,不礙事的!
他繃著臉沉思,下顎線條更形嚴峻。
就在他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之際,心地善良的陶傾嵐做了讓步。「算了,反正不急,下回再去也成!
「小姐……」
她微笑開口。「我瞧你為難的眉頭都打結了。」
他桃起俊眉,抑下想摸摸眉心糾結的程度。
怔望著他,陶傾嵐神情認真地又道:「再說,你沒用早膳就被我拖出來辦事,很辛苦的,若讓人知道,定會說我虐待你。」
喬梓韌聞言,忍不住開懷大笑。
聽著他爽朗的笑聲,陶傾嵐的心窩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重重撞了一下。
瞬間,她向來單純的心思轉(zhuǎn)了千折,她不解地輕擰著眉,微惱自己真是越來越不懂自個兒了!
「小姐,就算今日被你給賣了,我也心甘情愿!」
語落的那一刻,他無比訝異,她對他怎會有那么大的影響力呢?
她不過是關心下人比關心自己還多,比一般姑娘天真單純也體貼……為什么,他禁不住為她怦然心動?
聽著他的話,陶傾嵐驀地回過神來,未多思慮便道:「我才舍不得把你給賣了呢!」
她愣了愣,被自個兒脫口而出的話給嚇著了。
心底擊鼓般的聲音愈來愈響,喬梓韌整個人沉浸在歡愉的情緒中,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么。
「小姐待我真好!顾芍蚤_口,唇邊的笑弧揚起明顯的笑意。
「說什么傻話呢!」不自覺別開臉,她懊惱又羞窘地咕噥了句。
看著她嬌俏的模樣,忍不住拋開「主仆有別」,以及小丫鬟「非禮勿視」的警告,禁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原來教她如何愛人、識得情愛……不似他想象中困難。
這個認知讓喬梓韌在心底傻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