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梓讓牢頭粗魯的推進一間沒人的牢房,熏人的臭氣讓她好一陣難受。這時代的黑牢……不講人權的,她無奈的想,輕輕嘆了聲。
周念梓原以為自己難免會驚懼,此時心情卻意外平靜,她想起三公子昨日特意交代她吃過再回,而今日徐安瀾為她張羅一桌好菜……
他們對她是同樣的心思,有他們在外頭奔走,她沒什么好憂心的,他們說會護她周全,她相信他們的承諾。
站了大半日,抓她進黑牢的五皇子總算有了動靜,讓牢頭帶她進個小房間。里頭勉強算干凈,也少去許多腥臭味,只是大大小小刑具掛在墻面上,觸目驚心。
帶她的牢頭將她鎖上求刑架,五皇子端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旁邊的方形木桌上擱了杯茶。
見牢頭將她鎖緊了,五皇子身邊站著的人出了聲,“都下去,沒得令不準進來!
牢頭和幾名守衛應聲后,全退出房間。
五皇子朝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那男人便從墻面上取下長鞭,揮了揮,在地上擊出幾響。
五皇子淡淡道:“周念梓,你同本皇子說過,那十項器物如何去便如何回到本皇子手里,如今少了樣東西,你怎么說?”
“皇子殿下,您簽押的當票正鎖在周氏質庫柜子里,簽押當時龍公子您是確認過的,十項器物一樣不少,不缺邊角的回殿下手里,確認過才簽字贖回當票,如今怎說少樣器物呢?”
“本皇子就跟你打開天窗說亮話,十項器物里藏了東西,東西便是在你周氏質庫不見,我們也別拐彎抹角的,你把東西收哪兒去?”
“民女不知殿下說的東西是什么!彼娌桓纳。
“你以為你一個姑娘家,挺得過幾鞭?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本皇子念你在京都名聲好,也幫襯過不少困苦人家,給你機會,你別硬氣!
“民女真沒見過殿下說的東西……”
五皇子重重摔下杯,怒道:“給我打!”
啪!啪!啪!
持鞭的男人連續揮過三下重鞭,肌膚瞬間撕裂濺血,熱辣痛楚刷過,周念梓咬著牙想,原來這就是挨鞭子的滋味,當初被鞭得渾身是傷的世子爺能熬得過去,當真不容易……
“嘗到苦頭吧?你說是不說?”
“民女不曉得殿下不見了什么……”
“便箋!一張明黃便箋!蔽寤首映敛蛔,反正他壓根沒想過要讓周念梓出黑牢,索性挑明了說,他沒多少時間可以浪費在刑求一個女人上。
“民女沒見過什么便箋!彼盒牧逊、火一樣燒灼的疼蔓延開。
“狠狠的打,打到她肯說為止!”
啪、啪啪、啪啪啪……連續近十下鞭打,周念梓前面衣裳已染滿血色,并撕裂破損……
“民女當真不知……”沒說完,她痛暈過去了。
“主子,也許她當真不知,哪個女人能挨得住連續鞭打不吐實?”
五皇子沉默半晌,道:“周念梓不是一般女人。她一定知道。潑水,讓她醒過神!橫豎她出不了這黑牢,直接打死也干脆些!
一桶冷水兜頭淋下,痛暈的她醒過來。
“周念梓,本皇子再問一次,那張便箋你收在哪兒?”
“民女沒見過什么便箋……”
啪啪!
接連兩鞭落下,一鞭刷過她右臉,她嗤了聲有點抱怨的道:“民女本已是毫無姿色,毀掉這張臉,是讓我往后別見人嗎?”
施鞭的男人愣了愣,果真不是一般女人……
“還硬氣,是嗎?”五皇子咬牙切齒,恨她的漠然!敖o我狠狠打!”
鞭子又毫不留情落下,周念梓原想撐著,卻讓痛折騰得暈了過去,模糊的……
她彷佛聽見有人闖進來,似是傳了道圣旨……
后來她徹底失去意識,什么都聽不見了……
徐安瀾見她如破娃娃般掛在刑求架上,渾身衣裳無一寸完好,他木著一張臉聽三皇子將圣旨宣讀完,見禁衛兵將五皇子上鑄,持鞭的男人也上鑄,徐安瀾立即往刑架奔沖,一雙手發顫不止,費了點時間才解下她。
周念梓失去意識,沒了刑架支撐,軟軟的倒向徐安瀾,他穩穩接抱住她,在她耳邊低語,“沒事了,我的念梓,乖……爺這就帶你回去……”他不知自己聲音哽咽,眼眶發紅。
抱著周念梓,他走至三皇子身前,見三皇子沉著一張臉,握緊著拳,不發一言的盯著他懷里的周念梓。
兩人眼神交錯,心中皆有萬言千語,卻什么也沒說。
“太子殿下,罪臣有一事相求!毙彀矠懮涞耐宋寤首右谎,最后朝三皇子道。
“何事?”
“今日發生之事,請容罪臣來日……一萬倍討回!
三皇子面色已恢復平靜無波,握緊的拳也松開,他想也沒想,便應了。
“安瀾所求,本太子允了。來日方長,你趕緊回去,好生照顧大朝奉,務必請最好的大夫……待她身子痊愈,你想一萬倍、十萬倍討回,本太子都允你!
“謝太子殿下!毙彀矠懼x恩,抱著周念梓往外走。
“安瀾!”三皇子又喊,徐安瀾止步,“千萬別讓她有事……”他多希望,抱著她的人是自己!
徐安瀾沒答話,只點了點頭,他嫉妒著卻又慶幸著,若非三皇子對周念梓動了深情,他也許沒辦法來得這樣快……
周念梓的血濕透衣裳,沾上他的掌,他不再多想,舉步往外頭奔,耳邊聽見三皇子對五皇子說了唯一一段話——“五弟,你這輩子最大的錯,不是謀位,而是動了本太子心里最看重的女人。即使沒安瀾請求,本太子也要為念梓萬倍地討回來!
周念梓被徐安瀾抱回周府,他一路直奔回廂房,梅兒、蘭兒一見渾身是血的大小姐,震驚不已,眼淚隨即撲簌簌的流下,哭問著,“大小姐怎么了?!”
徐安瀾沉著臉,厲聲道:“現在不是你們哭的時候!蘭兒去燒水,梅兒去請谷大夫來。記得別張揚,老太爺老夫人那兒先瞞著,別讓老人家擔心!
谷大夫是京都最好的大夫,是個貨真價實的神醫,他用過的假死藥,正是他們暗地讓人請谷大夫配制的。
兩個丫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奔出廂房,趕辦著徐安瀾交代的事。
不消半時辰,谷大夫提著藥箱,快步走了來。
徐安瀾已先為周念梓洗拭過身子,換上干凈衣裳,冒著血的傷口,他也先上過創傷止血藥。
谷大夫一進來,徐安瀾便將周念梓的衣裳敞開來,大大小小鞭傷,猙獰地爬在她細白柔嫩的肌膚上,梅兒、蘭兒這會兒瞧清了,搗住嘴痛哭出聲,谷大夫搖搖頭,真有些不忍看那流血,甚至深可見骨的傷。
他嘆口氣,把了脈后往廂房木桌走去,開出藥方交給梅兒,道:“趕緊去抓藥,外傷藥拿回來就敷上一層,往后每兩時辰上一次藥,湯藥一曰四回!
“知道了!泵穬耗昧藘蓮埶巻,哭著奔出廂房。
“姑娘家身子弱,這些傷若是化膿,就大壞了。這兩日務必仔細著照顧傷口,晚些會起高熱,湯劑三個時辰服一碗,要盡快讓高熱退下,只是……安瀾爺,你要有準備……”
“谷大夫,您開最好的藥,其它的,安瀾自會打算。”
谷大夫難得的露出淺笑,深深看了徐安瀾,道:“安瀾爺與大小姐,是同個性子。當初安瀾爺傷重難治,大小姐也說了相似的話!
徐安瀾愣了愣,忽然想起那時候,他曾開玩笑,說“他日若易地而處,安瀾定當如公子今日這般,盡心仔細服侍公子……”
如今一語成讖,他難過得幾乎喘不過氣,如果能替她痛……能替她承受……就好了……
“谷大夫,安瀾不送您了,念梓若有變化,再請您過來。蘭兒,到賬房支領五十兩,送谷大夫回去!
“是。”蘭兒啜泣應道。
“安瀾爺,聽小老兒一句,若大小姐熬過這回,您千萬要把握住,姑娘家的美貌并不要緊,您跟大小姐確實般配。”連給的銀兩數都相同,這兩人性子是一個模樣,也是對有緣分的。
如今看來,世子爺也有幾分周家姑爺的樣子。
“安瀾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