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兒,你可來了!”一見到寶貝女兒現(xiàn)身,柳老爺忙不迭嚷了起來。“雙冬那丫頭一走就沒了影,我還以為她偷懶去了哪……”一番叨叨絮絮之后,又趕忙拉著她,要替她引見幾位貴客!皝韥韥,快來見見錢少爺、闕少爺跟賈少爺……”
“爹,甫哥哥呢?”絮兒像是沒聽到似的,拉著他爹急急問道。
“這……咳咳……絮兒,這兒還有客人呢,還不先見過幾位公子,別失了禮數(shù)讓人笑話了。”柳老爺尷尬著老臉,輕咳著提醒她還有貴客在場。
絮兒不情愿的轉(zhuǎn)過頭,目光一對上他們,幾名公子哥爭先恐后全擁了過來。
一股濃重的油粉味撲面而來,害她忍不住連打了幾個大噴嚏。
“絮兒小姐,你沒事吧?”
一旁幾只油頭粉面的蒼蠅見狀,紛紛討好地遞上手巾,兩眼還不忘鉅細(xì)靡遺的將她渾身上下都一并“關(guān)心”個夠。
見那幾雙色瞇瞇的目光直盯著她看,絮兒心底有著說不出的厭惡。
“不必了!”她嫌惡地捂著鼻子,拒絕接下任何一條香得嗆死人的手巾。
“絮兒小姐千萬別跟我們客氣,這些手巾能貼上您美麗的臉龐、嫣紅的小嘴,是小生們?nèi)行野!?br />
卻是她的不幸──她在心底嫌惡補(bǔ)上一句。
她不是客氣,而是不屑,這些粉面蒼蠅個個凈往臉上貼金,難怪她一見他們就覺得刺眼。
哼!她才懶得搭理這些庸俗可厭的粉面蒼蠅。絮兒傲然一轉(zhuǎn)身才發(fā)現(xiàn),柳老爺不知何時早已跑得無影無蹤。
這果然是爹爹的詭計!她在心底忿忿罵著。
不料幾只粉面蒼蠅除了一身的粉味嗆死人,臉皮也是不尋常的厚,硬是巴在她屁股后頭嗡嗡叫,趕也趕不走。
“拜托你們不要再跟著我行不行?”她受不了地說道。
“絮兒姑娘別害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是天經(jīng)地義!笔萆n蠅自以為有學(xué)問地說道。
君子?這兩字差點(diǎn)沒教絮兒把午膳給吐出來。
“是啊,‘男歡女愛’何過之有?”另一個看來腦滿腸肥的粉面蒼蠅滿腦子全是油水。
絮兒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這只肯定滿肚子草包的粉面蒼蠅,明明肚子里沒半滴墨水還敢亂用成語,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沒錯、沒錯,我們可是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絮兒小姐就在燈火闌珊處!”第三只粉面蒼蠅搖頭晃腦賣弄著文才。
“絮兒小姐,在下錢鏗!蹦敲萑醯孟袷且魂囷L(fēng)就能吹跑的公子哥,深諳打鐵趁熱之道,涎著笑介紹自己。
錢坑?看他那身衣裳不是昂貴的配玉,就是縫著金光閃閃的金絲,家里沒有個錢坑可堆不出這樣俗不可耐的排場啊!
絮兒冷凝著臉沒答腔,孰料另一個人又緊接著開口。
“在下叫賈政經(jīng),幸會了!”
假正經(jīng)?絮兒皮笑肉不笑的轉(zhuǎn)頭上下打量另一名胖得過火的公子哥,一張肉包似的肥厚大臉堆滿殷勤笑意,但那雙跟身材不成比例的芝麻眼里頭凈是輕浮,果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偽君子。
“絮兒小姐,在下闕德!绷硪幻痈绮桓时焕渎洌疵鼣D到絮兒面前來。
缺德?絮兒終于忍不住噗哧一笑。
這一笑,震撼力直逼楊貴妃的回眸一笑百媚生,更把在場三名公子哥給迷得不知天南地北。
“久聞小姐沉魚落雁、傾國傾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錢某三生有幸。”
“是啊、是啊!”
“可不是嗎?!”
其他兩只應(yīng)聲蟲立刻跟著附和,點(diǎn)頭如搗蒜。
三生有幸?
她冷笑環(huán)視眼前三個男人,這句話說得倒也貼切,算他們有自知之明。
這些癩蝦蟆想吃天鵝肉,門都沒有!斜睨三人一眼,她倨傲逕自轉(zhuǎn)身而去,她忙得很,可沒空看三只粉面蒼蠅雜耍。
“絮兒,回來啊,你要上哪兒去?”突然間,柳老爺不知打哪兒又冒了出來,滿頭大汗在后頭急切喚著。
真稀奇,在這種春寒料峭的三月天竟然還會流汗!絮兒瞥了她爹一眼,絲毫不顧他的狼狽,殘忍地想道。
帶著幾分生氣、幾分賭氣,她假裝沒聽見,兀自在賓客里找尋上官甫的身影。
“柳老爺,絮兒小姐她對我們沒個好臉色哪!”
“是啊,好像很討厭我們似的!
“簡直像是拿咱們的熱臉去貼冷屁股……”
幾只鎩羽而歸的粉面蒼蠅,在柳老爺耳邊嗡嗡叫著訴委屈。
女兒完全不給他半分面子,教柳老爺氣得吹胡子瞪眼,一張老臉簡直不知道該往哪里擺。
但絮兒可管不了那么多,現(xiàn)下除了上官甫,她誰也不想見。
“世伯!”好不容易在宴客廳一角看到熟悉的身影,絮兒迫不及待奔了過去。
“絮兒啊,生辰快樂。 鄙瞎倮蠣斠豢吹绞澜坏恼粕厦髦,臉上立刻揚(yáng)開一抹寵愛的笑容。
“世伯,甫哥哥呢?”急切的表情表露無遺。
上官老爺愣了下,像是這一刻才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小丫頭,竟然對他那冷冰冰的兒子有意思。
“他說衙門里有件大案要審,走不開!鄙瞎倮蠣斳浡暬氐。
“那就是說,他不會來了?”失望像是門外冷冽的風(fēng)雪覆蓋她全身。
“恐怕是的。”上官老爺歉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
“可是我還特地送了請柬去……”他怎么可以不來?她落寞的喃喃低語。
她的事不是應(yīng)該比全天下任何事都還要緊嗎?他怎么可以為了那些無足輕重的事而錯過這么重要的日子?!今天可是她的十五歲生辰耶!
“那小子成天忙得不見個影,肯定是把這事兒給忘了,別氣,改明兒個我叫他親自登門向你賠罪,好不好?”
上官老爺對這小女娃可是有說不出的好感,這丫頭聰明又漂亮,最重要的是伶俐又活潑,若是能當(dāng)他上官家的媳婦兒,他是再高興不過了。
“不好!”她悶悶的吐出一句。為了這天她已經(jīng)等了好久、好久,距離他們上一回見面,已經(jīng)好幾個月了,她無法忍耐了!
“我要去找他!”絮兒說完,轉(zhuǎn)身正要往廳外跑,冷不防卻被柳老爺叫住。
“站!你要上哪兒去?”
勉強(qiáng)停住腳步,她繃著嗓子道!罢腋Ω绺。”
“你是怎么回事,今兒個可是你的生辰,這么多來客登門祝賀,可說是給足了你面子,現(xiàn)下你卻想一走了之?”
“我才不稀罕!”絮兒嘟著小嘴,一點(diǎn)也不領(lǐng)情。
“你──”柳老爺向來寵女兒,但在這節(jié)骨眼上卻也不免懊惱,自己把這個女兒寵得無法無天,任性過頭了。
“柳兄,別動氣,有話好好說,孩子嘛,任性點(diǎn)難免!”一旁的上官老爺趕忙替絮兒緩頰。
“她已經(jīng)十五了,換做一般尋常百姓家的姑娘不早當(dāng)了娘,為孩子、三餐操煩了!绷蠣斶哆缎跣跄畹馈
“這……哎,不一樣嘛!”上官老爺接不上話,只好含糊的笑笑。
“上官兄,這事你別管,今天若不好好說說這丫頭,往后不無法無天了?”柳老爺轉(zhuǎn)頭面對女兒,首次拿出當(dāng)?shù)耐䥽?yán)。“絮兒,你可是堂堂的柳府小姐,怎能隨便出府拋頭露面,不準(zhǔn)去!”
“我要去!”
“不準(zhǔn)!”柳老爺這次當(dāng)真惱了。
“爹!”絮兒氣惱的不住跺腳。
“我說不準(zhǔn)就是不準(zhǔn),雙冬,帶小姐回房去!”
“是。”雙冬在一旁低低應(yīng)了句,卻遭受主子投來的一記白眼,害得她聽老爺?shù)牟皇、聽小姐的也不是?br />
絮兒眼見說服不了爹爹,轉(zhuǎn)而向柳夫人求援!澳铮愀f說嘛,人家今天非去找甫哥哥問個清楚不可!崩锏囊滦洌鮾耗佒ぷ尤鰦傻。
“絮兒,上官甫是府衙的刑名師爺,又不是那些游手好閑的公子哥,想想縣太爺每天要辦的案子有多少,他又是縣太爺倚重,絕少不了的左右手,哪來的時間是不?不如這樣,改明兒我再請你爹送封請?zhí)缴瞎俑埳瞎俑^府來──”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這些話她哪聽得進(jìn)去?
“我不要,我現(xiàn)在就要見他!”她氣鼓著小臉,倔強(qiáng)地不肯退讓。
原來娘也跟爹同一個鼻孔出氣,凈想勸她打消主意。
其實(shí)這些話她又何嘗不了解,但在她心中,始終認(rèn)為自己在他心里該是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就算他再忙,也該為了她排除萬難。
“瞧這丫頭真是越來越不像話,全被咱們給寵成這樣,說風(fēng)就是風(fēng),要雨就是雨……”柳老爺不停埋怨數(shù)落。
“我討厭你們!”遽然迸出一句話,她氣惱轉(zhuǎn)身奔出廳外。
她不會就這么死心的,?煽荨⑹蔂,但她見上官甫的決心誰也不能阻止!
柳老爺跟夫人目送女兒遠(yuǎn)去的身影,好像也終于意識到了什么。
“老爺,絮兒該不會是喜歡上官甫吧?!”柳夫人不確定的開口。
“似乎──是這么一回事!绷蠣旤c(diǎn)點(diǎn)頭,還有點(diǎn)回不過神來。
原來女兒心里中意的人竟是上官甫,怎么他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害他兜了那么大個圈,早知道他就不必費(fèi)心安排了。
柳老爺?shù)哪抗鈷哌^遠(yuǎn)處幾名嘻嘻哈哈的公子哥,難免有幾分懊惱。
“那該怎么辦?”柳夫人一下也沒了主意。
“讓我想想……”柳老爺若有所思地?fù)嶂眺诔烈鳌?br />
絮兒跟上官甫是自小一塊玩大的,兩小無猜感情好得很,他柳家跟上官家又是世交,結(jié)成親家倒也是天作之合。
有了,不如順勢推舟讓兩家就此聯(lián)姻,來個親上加親!
“就這么辦!”柳老爺?shù)靡庖粨粽,心中已?jīng)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