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所位在中部郊區的大學,程芯柔一年前回國后,便任教于這所科技大學的服裝設計系。
這里雖然離市區較遠,感覺有些偏僻,但是她很喜歡這個地方。
她手里拿著學生設計的畫稿,漫步在校園蜿蜒的步道上,少了臺北的擁擠,這里樸實又自然,明媚的山巒風光,如詩如畫的美景,有如置身世外桃源。
不時有學生經過,并跟她打招呼:“程教授好!”
“好�!彼龑χ鴮W生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
她是這所大學里最有名氣、最美麗的女教授。
回國后,有了教授的正職工作,她很快在市中心買了三房兩廳的房子,把媽媽接過來住,而她最疼的弟弟偉強大學畢業后,因為一直跟爸爸相處得不愉快,毅然決然離開了美國,回來臺灣找了份信用卡業務專員的工作,跟姊姊、媽媽住在一起。
媽媽高興得不得了,一家人終于團圓了。
她很滿足于這樣的生活。
程芯柔回到辦公室,看到了辦公桌上放著一大束玫瑰花,又是愛慕者送的,因為怕母親會問一大堆問題,她沒有打算把花帶回家,便直接把花插在辦公室里。
這時,母親李文剛好打電話來。
“芯柔,要不要回家吃晚飯?今天我買了你喜歡的菜。”
“好,我待會兒就走�!彼纯词直�,時間也差不多了。
現在媽媽已經清閑了,每天除了與社區鄰居相約打太極拳之外,全部重心就放在他們這對姊弟身上。
“媽,我大概六點半就到家。”從學校到家開車大約要半個小時。
回到家,弟弟偉強也回來了,他只要沒跟女朋友約會,就會回家吃晚餐。
餐桌上一片和樂融融。
“姊姊,我要沖業績,請你幫忙辦一張我們永盛銀行的信用卡,好不好?”
“好,那有什么問題�!弊鲦㈡⒌�,只要有能力,一定滿足弟弟的要求。
媽媽在一旁說:“偉強,還好你現在有固定的女朋友,這樣穩定交往下去,玲玲遲早是我們家的媳婦,只是……”她轉過頭,對著孝順的女兒說:“芯柔,你現在年紀也老大不小了,有沒有認識什么異性朋友?”
“媽……”程芯柔最怕媽媽講到“重點”�!拔也哦邭q��!二十七歲的女人會很老嗎?”
嘴里開著玩笑,她卻忍不住想到十年前,在那段花樣年華的歲月,她曾經和一個癡心的大男孩不顧一切地相愛……
“跟我一起打太極拳的柳爺爺啊,說他有一個哈佛大學博士畢業的孫子,也剛好單身……”
母親的話將她從回憶中拉回來,她嘆口氣說:“媽,我抗議,我又不是沒人要,我拒絕相親�!�
“對�。 眰娨苍谝慌詭颓�。“姊姊大概是全臺灣最美麗的大學教授了,追
她的男人有一拖拉庫那么多,只是她都看不上眼而已,干么要相親?”
“就是這樣我才擔心�。 眿寢屢赃^來人的立場說道:“女人跟男人不同,一個女人沒有得到真正的愛情,心里總是有缺憾的�!�
芯柔被這句話深深地撼動了。
她帶著這句話洗澡、改作業、上床,一整夜翻來覆去,就是輾轉難眠。
一夜無眠,直到遠方天空露出魚肚白,她才嘆口氣,下床梳洗。
*
辦公室里,芯柔正在泡咖啡,想藉著咖啡香來提振一下精神。
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讓室內充滿令人舒暢的光亮。
“不好了!”這時,同事張小敏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她是商業設計系的教授。
“芯柔,你聽說了嗎?”
“什么事?”芯柔好奇地看著她。
“聽說學校經營不善,要賣掉了�!�
“怎么可能!”芯柔杏眼圓睜。“董事長不是上學期退休,他兒子才剛接棒嗎?”
“唉,新董事長是個敗家子啊,聽說欠下一屁股債,現在只好把學校賣掉了!”
“那……有人出價了嗎?”這才是重點,現在可不比以前,學校辦學辦不好,沒有學生,隨時會關門大吉。
“有,聽說是北部的陽光集團�!睆埿∶粢荒樕衩氐卣f:“這幾年,他們辦學經營得很成功,賺了很多錢,聽說他們新上任的董事長年輕有為,做事積極,聰明干練,對我們這間大學很有興趣,正積極地洽談中。”
陽光集團?那不是……
老天!要不是她還年輕:心臟還挺得住,她真懷疑自己會心臟麻痹而亡。
程芯柔咬住下唇,盡量裝得若無其事地問:“所以……我們中聽要和陽光合并了?”
“很有可能��!”張小敏很擔心工作保不保得住�!罢娌粫缘梦磥頃趺礃�?”
這個沖擊性的消息,在九點整的校務會議上,經由校長證實了。
校長是個頭發花白的學者,在中昕大學服務許多年了。他溫和地宣布:“我們學校因為財務上的原因,將要進行整頓,將由陽光集團接手�!�
“天�。 迸c會的教職員們立即一陣驚嘆。
“后天,新任董事長谷瀚泓先生會來學校,我們要替新上任的董事長辦理歡迎雞尾酒會,活動時間是下午一點開始�!�
教育界里,誰不知道陽光集團鼎鼎大名的董事長——谷瀚泓。
大前年,他的父親谷裕利從陽光集團光榮退休,由獨生子接棒。谷瀚泓是陽光集團的驕傲,他今年才三十一歲,卻也對辦學有獨到的見解,教育是百年大業,經由他手里確實做到了傳承。同時,他也是炙手可熱的單身貴族,聽說英俊瀟灑,是很多千金愛慕的對象。
自從知道谷瀚泓成為“中昕”新上任董事長后,芯柔一整天魂不守舍,回到家也把自己關在工作房間里。媽媽以為女兒在忙設計稿,也沒有多問。
芯柔對著設計稿涂涂改改,卻始終沒有一張她看得滿意的,最后,地上全是她揉掉的廢紙。
夜深了,媽媽敲門提醒她該休息了。“芯柔,十二點了,該睡了�!�
“好。”嘴里雖應好,但是,到了清晨一點,她還是沒有上床。
一片漆黑之中,只有孤伶伶的桌上小燈陪伴著她。
她愁眉深鎖地在設計圖上,寫上無數個谷瀚泓的名字,然后又用力的劃掉,不停地嘆氣。
總以為人生不過就是一段長路,許多人轉個彎后就再也沒有交集,可是,她轉了無數個彎,卻還是無法忘記這一段。
他就像烙印在她皮膚上的疤痕,去也去不掉。
他好嗎?他的身邊有其他伴侶代替她的存在嗎?
他還恨她嗎?
她不敢奢求他還愛她,畢竟當年是她選擇離開的。
但是,這么多年后,再度聽到他的名字,她還是芳心蕩漾,甚至有些奢想。
他的心里還有她嗎?他們,還能重新開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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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陳美蕓在門上輕敲了兩下,就逕自開門進來。
對她而言,她這輩子的人生是屬于谷瀚泓的。
谷瀚泓大學畢業后就出國念書,在家人的安排下,她也跟著他出國,并且住在同一間公寓,雖然有各自的房間,但他們的生活息息相關,卻是事實。
學成歸國后,他繼承家業,成為新任的谷董事長,而她,依然跟著他,成了董事長專任秘書。
美蕓—直在谷瀚泓的身邊守候著他,這—等就蹉跎了好幾年的歲月,家人不斷催促他們的婚事,但他從來沒表態過,她也只能靜靜地等候著。
“瀚泓,到中昕科技大學去,你要搭飛機、高鐵,還是請司機開車?”
她一邊拿著準備好的西裝和領帶遞給他,一邊問道。不愧是董事長的專任秘書,連衣服都幫他準備得好好的。
他看看時間回答:“請司機開車好了,反正還來得及�!�
“好,那一個小時后見。”
一個小時后,谷瀚泓和陳美蕓一起坐上車子前住中昕科技大學。
這么多年來,除了十年前他們一起去看過一次電影外,他真的就再也沒約過她,但是他一直都沒有女朋友,所以她也一直癡心守候著他。
沿途,谷瀚泓很少跟陳美蕓談話,他的專注力都在這一份中聽科技大學厚重的財務報告和人事報告上,上面清清楚楚寫著程芯柔教授的名字。
程芯柔!
他當然不會忘記她,他們曾相愛過,可是她為了自己的前程,拋棄了他。那段時間,他幾乎生不如死,只能用時間來療傷。
沒想到,現在他們又要相遇了。
現在,他是陽光集團的負責人,而她是服裝設計科系的年輕女教授。她還記得他嗎?如果他們還在一起,景況會不會與現在不同……
她后悔拋棄他嗎?
人不能預料未來,就如同他也不曉得會與她再度見面。
谷瀚泓緊緊握住手中的鋼筆,將注意力拉回財務報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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