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人也說:“蘇醫(yī)師喝酒開船嗎?”
有人暗暗竊笑。蘇醫(yī)師是他們島上人人敬畏的怪胎醫(yī)師,他的精湛醫(yī)術(shù)通常在酒醉的狀態(tài)不屑現(xiàn),想必開船技術(shù)也是同樣道理,畢竟他清晨出港撞翻一艘小艇的消息。正午前已從中央碼頭傳到菜園灣來,此刻仍甚囂塵上,品酒會的人們恐怕都在津津樂道這事。
蘇燁說:“我正是趕回來喝酒的。今夜,要敬我優(yōu)秀的女船長--”
田安蜜跟著海英登陸,岸上一群人對她投以欽佩眼神,那眼神在路燈鋒芒與燈塔光束交相輝染下,顯得暈燦燦,猶若迷星。
“唷唷唷!”海英將田安蜜拉至背后,伸展雙臂,語調(diào)高昂、興致高昂地說:“祭家海島果然講規(guī)矩、重禮節(jié),這迎客陣仗嚇到無國界的安醫(yī)師了--”頭一個歪撇,眄睨五公尺外那個孤家寡人。
“安醫(yī)師--”田安蜜叫喚,等著他回頭。
他沒有回頭,腳步徐然無聲地移動著,沿著系纜樁的影子,悄悄緩緩與他們拉遠。他末喝花瓣粉紅酒,那步調(diào)卻走得如她想像中電影結(jié)局的掘心公爵。
他是個全科醫(yī)師。要掘一顆心,更可以做得徹徹底底、內(nèi)內(nèi)外外。
“安醫(yī)師--”他又走過一根系纜樁,她忍不住提腳欲追。
“別過去!笔直蝗死 K﹂_,以為是海英,回眸發(fā)現(xiàn)是蘇燁。
“我們要去酒館看電影,會錯過開場!碧K燁看看腕表.對田安蜜皺眉。
“安醫(yī)師迷路才拖了時間,”田安蜜神情平靜,定定地說:“我不想再一次花時間等他、找他!彼D(zhuǎn)身,往安秦走去。
幾乎是跑著追上他的。她在他要走下一道階梯時拉住他。
“安秦--”她叫他的名字。
安秦終于轉(zhuǎn)過頭來。“怎么了?”他反問她。絲絲縷縷的逆光滑過他臉龐,他幽深的眼睛看著她。
田安蜜一動不動地凝望他,離岸風(fēng)改變方向揚起他額前斜長的黑發(fā),這時,她才覺察到他額際有一道舊傷,她握住他的手,很想問那傷是不是當(dāng)年在戰(zhàn)場上受的,她聽說和姐姐一起的醫(yī)護人員重傷昏迷,那人就是他吧?他在病床上躺了好幾個晨昏晝夜,生命迂迂回回,轉(zhuǎn)了折。
“你不要再迷路,安秦--”她用力抓他的手,像要將他抓疼,指甲掐陷他掌心。
“我對祭家海島可不太熟,會找不到你的--”
安秦感覺到掌心的痛楚了。他翻掌握住她!澳悴恢喇(dāng)醫(yī)師的手其實比舌頭敏感嗎?”他說:“你弄痛我了,安蜜!
田安蜜顫了一下,唇角弧紋甜漾。“對不起。我請你看電影,我們一起去看好嗎?”
“看電影嗎……我好久沒進電影院了--”
“我還會請你喝酒,你需不需要爆米花?”她牽著他的手,走回泊船處。
機帆船那群人散去了。海英坐在系纜樁上,蘇燁早已起身,將田安蜜自安秦身旁拉離。三分鐘過去,一對男女走在前頭,兩男跟其后,像護衛(wèi)。
海英說:“你怎么想?”指著走在前方五公尺、牽手影子拖長到他們這邊來的田安蜜與蘇燁。
安秦回道:“你也想要?”朝海英伸出一只大掌。
“安醫(yī)師--”海英雙手環(huán)胸!白晕垦a償?shù)闹饕獠灰虻轿翌^上來,剛剛,遠遠和安蜜手牽手走回來的是你!彼崃锪锏卣f。
“你昨夜睡夢中叫著安蜜--”
“哈!”海英大笑一聲!安豢赡!
“你難道不是和她在交往?”安秦說。
“交往?”海英撫著下巴,點頭。“這字眼能從你口中說出,代表你沒居之樣講的那么嚴重……”大掌一拍安秦肩頭,他說:“安蜜的船艇從未、尚未搭載過任何雄性、男孩、男人,你是唯一一個--”
“回航加汀島,你打算游泳?”安秦望著前方蘇燁牽著田安蜜越走越遠,遠離碼頭坡道,消失了。
“我會在這邊醉生夢死,享受人生。你也是,別再說什么一顆死心種不活--”
海英一頓,轉(zhuǎn)變語氣,斬釘截鐵地道:“安醫(yī)師,我必須提醒你一件事--我不會說夢話,在夢里叫女人的名字,要叫也是叫心蜜……”
安秦隱震,回頭對住海英。
海英沒看他一眼,滔滔不絕說自己的!靶拿鄹铱墒敲苡眩
田心蜜是他們同期男性爭相追求的女神,但她誰也看不上眼,學(xué)生時代沒和他們?nèi)魏我粋約過會。
海英不曾想過自己和這位女神同學(xué)有什么未來可能性,他的同學(xué)為她爭風(fēng)吃醋,他沒感覺。他與田心蜜基本是兩條平行線,他們沒有深入交談過。見面會點個頭,交換一個不真心的淺淡微笑。離開校園后,她在他舅舅的旅店當(dāng)駐醫(yī),他偶爾到旅店,會見著她身邊環(huán)繞一些男住客。
他心想,她還是一樣受男人歡迎,還是一樣不給任何男人機會,幸好他不是愛上這種女人。
某日,他又至旅店用餐,遇上她妹妹,他和她妹妹從年少時期就常在帆船賽上碰面,兩人算學(xué)長學(xué)妹,自然熟了點。索性一起用個餐。點餐時,她來了,坐在他對面,說這是她第一次和男同學(xué)共進餐食。
他哈哈大笑,打趣地說她不是他的菜。她說她知道,她當(dāng)然知道。她神情柔得教他深感尷尬。那一餐,她雖然坐在他正對面,他們依然是平行線,他只顧著和她妹妹聊帆船。
俊來,他到旅店用餐,都會客套地找她一起,她也都禮貌地拒絕他,他們兩個疏離的人,沒再同桌共食。
直到他要遠航前的某一天,那是飄蒙細雨的清晨,這樣的日子他總是特別有感覺。她在那個不該的時刻踏上他的船,悄悄進入底艙。他聽見聲響,從床上跳起,健實的軀干沒有任何衣物遮掩。
她毫不回避地看著他,當(dāng)他的面,脫掉長雨衣。她的姿態(tài)很性感,這還不夠,她給了他真正的性感--一個光裸女神,映進他欲望深濃的眸底。
她說:“海英,你知道嗎--我很喜歡你,是一個女人喜歡一個男人那樣的喜歡--”
他說:“我不喜歡你!蹦且豢,他笨拙得像豬,下面的器官翹了起來。
她笑了,柔聲細語!拔抑,海英,我知道--”
“我不知道!彼麕缀鹾鹆似饋恚哌^去將她的衣物撿起,胡亂往她身上丟。
“走開。不要胡言亂語,我從來不知道你這位;ǜ擅纯瓷衔,你再不把衣服穿上,我就強暴你!”
她說了一個字:“好!
“好?”他整個人暴躁如雷,把她的衣服全部甩開。“好、好!毙U力箍抱她,將她的唇吻得破皮,嘗到血腥。他推開她,瞪著毫不反抗的她。她甚至摸他的臉,柔荑攬住他脖子。
“田心蜜!你是不是瘋了?”他再次將她推遠,推得她都跌倒了,他更加怒聲怒氣,滿腔壓抑不住的憤盈!澳惆l(fā)什么神經(jīng)?有病就去找醫(yī)師--”
“有些病連我們醫(yī)師也沒辦法的……”她伏倒在地,亮麗發(fā)絲散蓋臉龐,聲音細弱地呢喃:“海英,你忘了自己就是醫(yī)師嗎?”回過身,她撿開自己的衣服,找到最下面的包包,從包包里取出一份文件,站起,走近他。
“海英,我再也不會像這樣完美漂亮了……”她將文件呈遞向他。
他瞄一眼,即見關(guān)鍵字,猛然奪過手,翻閱,看完,深皺眉頭望住她。
她說:“請幫我保密。請在我還健康漂亮的現(xiàn)在,給我一個回憶,我知道你就要離開加汀島了,我這一生不會再有機會--”
他吻住她滲血的唇,將她的苦痛吞進心底。
“她病了?”安秦的聲音像把鈍重鐵縋敲了海英一下。
海英回過神。他和安秦腳步都停了,兩人站在港邊吹著離岸風(fēng),路燈投射一地清寂。他盯著曲折的影子,幽然抬眸!拔矣姓f什么嗎?”抓抓頭!拔液孟駴]吃甜食,有點神智不清,沒有甜食--”
“心蜜!卑睬卮驍嗨Z氣很沉,一雙眼也沉,一寸不移,牢緊盯住海英。
“你說了心蜜--”
“你的事我聽過!卑睬氐诙瓮鲁雠说拿郑S⒘⒖虋Z回發(fā)話權(quán)!鞍册t(yī)師,你最好往前看,”他簡短說完,不再多言,往前走。
“海英,”安秦追根究底!鞍言捳f清楚!”快步跟著海英!八遣皇遣×耍
“安醫(yī)師,他人私事知多不祥!焙S⑼D_,面對安秦,神態(tài)不像平日那般輕佻。
“你們無國界的家伙各個聰明絕頂,還會被我一個庸醫(yī)唬?我剛剛說的,也許是杜撰,心蜜在我們同期里是出了名的美女,人人對她有病態(tài)妄想!彼蹲,旋足邁步。
安秦不認為是妄想杜撰,海英千真萬確擁有心蜜的秘密。
我有一個秘密……
不可以告訴我嗎?
可以啊,給你都可以--
那是什么秘密?
安蜜呀,安蜜可以給你,呵……
往前走,安秦抓住海英的肩。
海英回過頭,語氣相當(dāng)不高興地說:“你煩不煩。堪册t(yī)師,再不加快腳步,真會趕不上--”
“安蜜知道多少?”安秦問。心蜜給他制造了一個迷障,似乎要他出征,打一場迷仗?
這迷障,這迷仗,如何破?如何打?
海英今天戳了一個洞,風(fēng)吹得他的一顆死心凜凜泛波。
“聽著,安醫(yī)師,我可不是成天吃飽沒事做,光說妄想事讓安蜜知道我是個變態(tài)!焙S⒋鸬脩醒笱、不正經(jīng)。
“安醫(yī)師,追女人各憑本事,你想追安蜜,我想追安蜜,你意圖使用小計告訴安蜜我妄想她姐姐的事,可是褻瀆死者,弄巧成拙,讓安蜜討厭你,你可別怪我……”
大掌撥開安秦的手,他又道:“安醫(yī)師,你別走在我身邊,手來腳來的,我很不舒服!被謴(fù)痞性,全把昨夜睡在安醫(yī)師床上的惡行拋到九霄云外。
安秦停下步伐,凝眸著海英,像對峙,等他投降。海英低哼一聲,懶得理他,獨自先行。安秦看著他的背影,不再追,沉默地停留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