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山進入竹亭后，躬身喚道：「公子�！�
「什么事？」歐陽慕凡看向他。
「宮里來人傳召，皇上要公子即刻入宮覲見。」
「知道了�！箽W陽慕凡轉(zhuǎn)頭對舒曼曼說：「親愛的，我去去就回�！�
「不會有事吧？」舒曼曼難掩擔(dān)憂。
「沒事�！箽W陽慕凡輕松一笑，傾身吻了她一下之后才起身離去。
御書房里的氣氛凝窒，雖說皇上已恢復(fù)冷靜，但卻像座活火山般燒著，下一波更劇烈的爆發(fā)隨時都有可能發(fā)生。
「皇上，慕凡公子求見�！�
「宣�！�
歐陽慕凡大步走進御書房，神態(tài)自若，一如往常，「臣拜見皇上�！�
然而不同以往的是，皇上并沒有立即賜他免禮，要他平身，反倒靜默不語的任由他持續(xù)躬著身。
歐陽慕凡知道皇上心氣不順的原因，做父母的總是偏疼自己的孩子，即便自己的孩子再不爭氣、再壞、再心狠手辣，做父母的依舊不愿看見別人指責(zé)自己的孩子，將自己的孩子所犯的過錯，一件件一條條的列在他面前。
皇上也是人，也是為人父母，逃脫不了這樣的人之常情，他完全能夠理解。
他會愿意承受皇上這樣的怒氣，也是因為知道皇上是個明君，縱使再生氣，也不會被蒙蔽了心智，最終仍會做出明智的抉擇，不然別說是承受了，他當(dāng)初根本不可能接受皇上指派要他去調(diào)查皇子們的任務(wù)，更不可能將調(diào)查結(jié)果一五一十的上報，因為這擺明了就是找死的行為，而他又不是活膩了。
不知過了多久，皇帝緩聲開口道：「歐陽慕凡，你的膽子真的很大�！拐Z氣里有著明顯壓抑的怒火。
歐陽慕凡一動也不動，亦沒有應(yīng)聲，反正這也不是疑問句，皇上并沒有要他回答，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他的膽子的確很大，他承認。
「你知道你送來給朕的是什么東西嗎？」皇帝問道。
這回明顯是問句，歐陽慕凡恭敬的答道：「回皇上，臣自是知道，臣送來的是皇上托付臣調(diào)查之事的結(jié)果。」
皇帝聽了沒有應(yīng)聲。
歐陽慕凡仍是躬身行禮的姿勢，也看不見皇上是何表情，因此對于接下來他想說的話是一點壓力也沒有。
「稟皇上，報告內(nèi)容據(jù)臣所知全數(shù)屬實，所有參與調(diào)查之人與其官階臣皆詳細名列于報告之中，皇上若對報告內(nèi)容有所質(zhì)疑，可另外派人審問那些人，若皇上想掩蓋一切，也可派人將那些人盡數(shù)除去……」
「大膽！」皇帝怒不可遏的大聲喝道。
歐陽慕凡閉上嘴巴，但一點懼怕驚惶的感覺都沒有，讓原本怒不可抑的皇帝看著看著，不由自主的泄了氣。
「你真的大膽�！够实墼俅握f道，但這回的語氣卻是無奈中帶著濃濃的疲憊與感傷，「平身吧�！�
歐陽慕凡直起身來抬頭看向皇上，卻在下一秒呆愣住。
剛才他進入御書房時，皇上是背對他而立，他并未見到皇上的面容，可現(xiàn)在……
他完全無法遏制自己焦慮的舉動，幾個箭步來到皇帝身邊，震驚又著急的沖口道：「皇上舅舅，你是不是有哪兒不舒腿，可有請御醫(yī)替你診脈，御醫(yī)是怎么說的？你生病了怎么不派人來告訴慕凡一聲啊？」
他和皇上舅舅不過三個月沒見，怎么皇上舅舅的面容如此憔悴，好像蒼老了好幾歲？
皇帝怔然的看著他臉上的真誠與關(guān)切，郁結(jié)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也露出了許久沒展現(xiàn)的笑容，「朕沒事�！�
歐陽慕凡眉頭緊蹙，仍舊不放心�！赣袥]有事得由御醫(yī)來說才行�！顾D(zhuǎn)頭對站在一旁的總管太監(jiān)道：「總管太監(jiān)，煩請你派人去請郭太醫(yī)過來�！�
郭太醫(yī)是首席御醫(yī)，也是皇上的專屬太醫(yī)。
總管太監(jiān)沒有應(yīng)聲，而是看向皇上。
皇帝輕點了下頭，接受了外甥的關(guān)心。
「奴才這就去�！箍偣芴O(jiān)立刻應(yīng)聲，躬身退出御書房。
「來，坐下來陪朕說說話�！够实蹖W陽慕凡擺了擺手道。
歐陽慕凡在皇上先落坐后，這才坐到自己常坐的那張椅子上，等著皇上率先開口，因為他并不知道皇上想與他說什么，是政事，還是閑話家常？
「聽說過去這段時間你天天都窩在你的公子府里，和舒氏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
皇上開啟的這個話題讓歐陽慕凡大感意外，一時間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呃？」
鮮少見到聰?shù)耐馍冻稣f不出話來的呆滯神情，皇帝忍不住打趣道：「難得見到你無言以對的模樣，還挺有趣�！�
「皇上舅舅……」歐陽慕凡有些不自在。
「你就這么喜歡那個舒氏？真不打算納幾個美人進府？」皇帝的笑意驀地一斂的，認真問道。
雖然不知道皇上怎么突然說起這件事，歐陽慕凡還是點了點頭，態(tài)度堅定的回道：「真沒這樣的打算�！�
「你應(yīng)該知道朝中有些大臣仍屬意你這個乘龍快婿，愿意將女兒嫁給你做妾，你就沒想過要接受嗎？和一些大臣結(jié)為親家能讓你在京城里擁有更大的影響力與更大的權(quán)力�！够噬夏坎晦D(zhuǎn)睛的凝視著他。
「皇上舅舅，慕凡又不需要升官發(fā)財，要影響力和權(quán)力做什么？」歐陽慕凡有些不以為然。
「你這小子別給朕裝傻，你知道朕的意思�！够实蹏烂C的低斥道。
歐陽慕凡見狀，表情也跟著一凝，不疾不徐的道：「皇上舅舅是在擔(dān)心什么？慕凡無官、無權(quán)亦無結(jié)黨營私，除了偶爾受命替皇上舅舅跑腿辦點事之外，對朝廷之事無絲毫興趣，也從未多管朝中的任何人事物，這樣閑逸的慕凡又為何需要影響力或權(quán)力？」
「你應(yīng)該知道，這次你替朕做的事不僅得罪了你那四位表哥皇子，也得罪了朕未來的繼承人，也就是未來的皇帝，你就不害怕嗎？」皇帝沉聲問道。
歐陽慕凡老實回道：「怕，但君要臣死，臣又要如何違抗君命呢？」一頓，他又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想也罷�！�
皇帝不死心的又問：「你就沒想過可以替皇子們掩蓋罪行，向皇子們示好，將來你也能得個好？」
歐陽慕凡搖搖頭�！富噬暇司藢⒋耸陋毥唤o慕凡來辦，不就是相信慕凡能夠秉公無私嗎？既然如此，慕凡又怎能辜負皇上舅舅的信任？」
皇帝神色復(fù)雜的瞅著他好一會兒，這才搖頭嘆息道：「朕一直以為你這小子是個聰明的，沒想到竟是個傻瓜�！�
「皇上舅舅，慕凡盡心盡力完成你交代的任務(wù)，沒功勞也有苦勞，怎么就得到一個傻瓜的評語？」歐陽慕凡故作有些委屈的道。
「因為你就是個傻小子�！够实壅f得再肯定不過。
歐陽慕凡沒有再多說什么，但他看得出來皇上的心情好多了，這樣他也能夠放心了。
「來，陪朕下盤棋�！够实鄢惺值�。
「好�！箽W陽慕凡起身上前，一如以往與皇上面對面的坐著。
兩人邊下邊聊天，聊的都是歐陽慕凡過去幾年行走在外的見聞與地區(qū)風(fēng)俗民情，絲毫未談及政事。
期間郭太醫(yī)領(lǐng)旨前來，棋局暫且擱置。
歐陽慕凡請?zhí)t(yī)仔細的替皇上把脈，確定皇上真沒患什么大病，消瘦只因思慮太重，加上近來又經(jīng)常寢食難安之故，歐陽慕凡聽了之后只覺得無奈，因為這事他真幫不上忙啊，幫了就是越權(quán)、就是干政。
所以歐陽慕凡唯一能做的只有和郭太醫(yī)討論是否有什么藥膳食補，又或者有什么按摩、針炙、養(yǎng)生拳之類的方法可幫皇上緩解現(xiàn)況。
他問得專心認真，郭太醫(yī)回答得仔細詳盡，而皇上就坐在一旁微微笑著、聽著、看著，絲毫沒有打岔的意思。
總管太監(jiān)垂手而立在一旁，默默視察著這一切，深深覺得可惜了，若慕凡公子也是皇子，那該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