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并沒有困擾她太久的時間,畢竟她已經(jīng)不是十七歲的女孩,現(xiàn)在的她怎么可能連一個男人都搞不定。
再說,正式進行修業(yè)后,她就是準老板娘的身分,而他只是廚房里的副廚,假如他敢再對她做出任何過分的事,她就叫他卷鋪蓋走人。
若是要開除別人,她或許會有掙扎,但他是名店一味庵的少爺,就算被開除了也還可以回家吃老本,所以她絕對不介意用私人理由趕走他。
總之現(xiàn)在也容不得她反悔,畢竟她已經(jīng)在眾多親戚面前答應(yīng)了祖母。
她唯一該擔(dān)心的是——老板娘的工作真是她可以勝任的嗎?
喔不對,其實她根本不需要擔(dān)心能否勝任的問題,因為她的目的并不是扛起飛仙的招牌,而是毀了它。
從小看著祖母工作的身影,她知道老板娘的工作可說是從早到晚、一年到頭都非常辛苦的。
祖母每天五點就得起床,必須在很快的時間內(nèi)梳頭化妝,然后穿上和服。
雖說旅館里的分工極細,凡事都有人各自盯著,但身為老板娘可不能有一點點偷懶的想法。
祖母一天的時間大都給了旅館及客人,即使父親是三代單傳的獨生子,從小到大也分不到祖母多少時間及關(guān)愛。
一早,由希穿上和服來到餐廳,就見傭人已經(jīng)做好早餐,而祖母也已經(jīng)坐在那兒了。
“早安,大老板娘。”由希出聲打招呼。
“早!比~山美代看著她,微微皺了皺眉頭,“由希,你不會梳頭嗎?”
“喔,這樣不行嗎?”她沒梳包頭,而是綁了高高的馬尾。
“當然不行,先吃了早餐,待會兒我叫人幫你梳頭!
“嗯!彼讼聛,傭人立刻盛上白飯。
“由希,今天你先跟著阿仙。”
聞言,由希微怔。跟著阿仙?她不是要進行老板娘的修業(yè)嗎?既然是要學(xué)習(xí)如何成為一個稱職的老板娘,不是應(yīng)該跟著祖母才對?
“我希望你能先從基本的工作做起!比~山美代說道,“要是不熟悉基層事務(wù),就無法進行有效的管理!
“我知道了。”由希表面上乖巧的點頭,心里卻是懷著其他打算。
她想想也對,破壞就是要從細節(jié)、不被人注意的地方做起,跟著阿仙及那些女服務(wù)生,她自然能逮到搞破壞的最佳時機。
“對了,你在大阪住的房子是買的還是租的?”
“租的!彼f。
“是嗎?那你就盡快處理一下吧!比~山美代認真的說,“既然你要回來,就把那邊的一切都結(jié)束掉!
這次,由希沒搭腔。
結(jié)束掉?不,她還要回去呢,而且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大阪,其實她也給了自己時間表——在春天來到之前,她就要砸爛飛仙這塊金字招牌。
“早,大老板娘!蓖蝗,外頭傳來聲音。
聽到這聲音,由希陡然一驚,她倏地抬頭往門口望去,只見伊武英嗣端著一個熱騰騰的砂鍋,神情自若的站在那里。
見狀,她倒抽了一口氣,感到心臟狂震。
“英嗣,我聞到味道了,”葉山美代轉(zhuǎn)頭睇了他一眼,“端進來吧!
看見祖母跟他的互動,由希略感不安。
他為什么能自由出入別館?而且祖母跟他似乎還十分的熱絡(luò)?
伊武英嗣走進餐廳,將砂鍋往桌上一擱,并打開鍋蓋。
鍋蓋一開,那撲鼻而來的香氣令人忍不住想吸吸鼻子,汲取空氣中的香味。
“我用昨天剛進的新產(chǎn)品煮了魚湯。是使用一味庵新開發(fā)的味噌,您試試!闭f罷,他盛了一碗冒著熱氣的魚湯放在葉山美代面前。
葉山美代端起碗,嗅了兩下,“好香!
“我用金目鯛的頭熬煮,為了去腥,還加了點清酒跟紫蘇嫩葉。”
“嗯!比~山美代嘗了一口,臉上盡是滿意,“味道真甘甜,客人一定會喜歡!
“我想是的!
聽著他們兩人的對話,由希頓時確定了一件事——要趕走伊武英嗣恐怕有難度。
目前看來,祖母十分器重他,而且他跟祖母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也不錯。
話說回來,他父親既是飛仙的老客人,亦是飛仙的老客戶,他從小就在飛仙出入,祖母跟他熟稔也是常理。
她不懂的還是老問題,身為一味庵少爺?shù)乃瑸槭裁磿斤w仙的廚房工作?
“由希!
“是。”由希想得有些出神,聽見祖母叫她,不禁嚇了一跳。
她慌張的抬起眼瞼,迎上的是坐在她斜對面的他,兩人的目光一對上,她立刻將視線移開。
“你認識英嗣吧?”葉山美代問。
點了點頭,由希顯得有些不自在。
是的,她認識他,而且在十二年前的那個晚上,她還對他做了如今想來都教她臉紅心跳的壞事。
“英嗣是一味庵的少爺,高中時跟你念同一所學(xué)校,以前他也常跟他父親到飛仙來……”
“喔。”她不懂祖母為何要特別介紹他。
“由希小姐一定不記得我了,我并不算起眼!币廖溆⑺谜f。
“不起眼?”葉山美代不認同的一笑,“你可是咱們湯澤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男子!
由希搭不上話,只希望他能趕快離開,解除她的坐立難安。
“由希小姐,讓我盛碗湯給你試試吧。”
“不用!彼龑擂斡治C的瞪著他,“我要喝會自己盛。”
她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她相信他不是個容易對付的家伙。
因為他昨天才在倉庫外輕薄她,還說了那種可說是騷擾的話,現(xiàn)在卻能若無其事、氣定神閑的坐在她面前,一副他們之前從來不曾發(fā)生過那些事的樣子。
“由希,英嗣他從東大畢業(yè)后,就到飛仙的廚房習(xí)藝,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副廚了。”
聞言,她一怔。
東大畢業(yè)?他念了那么好的大學(xué),卻選擇回到湯澤當廚師?
“令尊栽培你,應(yīng)該是為了讓你接掌一味庵吧?”她忍不住問。
“家父十分尊重我,他總是容許我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想做的事就是窩在飛仙的廚房里?”
“窩在飛仙的廚房里有什么不好?”他撇唇一笑,“我很喜歡飛仙的廚房!
她秀眉一擰,不禁嘲諷,“你最喜歡的應(yīng)該是倉庫吧?”想起昨天的事,她不自覺慍怒起來。
聞言,他微愣,接著不怒反笑,像是不在意她這么說。
看著他那彷佛什么事都在掌控之中、從容自在又帶著一絲漫不經(jīng)心的笑容,她越是覺得惱火。
那感覺像是在捉弄她,甚至是在嘲笑她。
“你們在說什么廚房倉庫的?”葉山美代察覺到空氣中的火藥味,不解的問。
沒說話的由希板起臉,不發(fā)一語的低頭吃飯。
“我不打擾你們吃飯了,”他站了起來,“你們慢用!
由希抬起眼瞼,白了他一眼,低聲嘀咕,“你早該走了!
伊武英嗣聽見了,但也只是一笑。
他離開后,葉山美代睇著坐在對面埋頭猛扒飯的由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由希,你昨天說,你不打算結(jié)婚是嗎?”
“嗯!
“可是你快三十了吧?”葉山美代試探地問:“難道你不想生孩子?”
由希微頓,狐疑的看著祖母,不懂這話的用意。
“你是昭夫唯一的孩子,飛仙將來也會由你接手,但要是你沒有孩子,飛仙遲早也會……”
“大老板娘,這些事以后再說!彼驍嗳~山美代的話,因為她已經(jīng)知道祖母想說什么了。
祖母她想要她為葉山家傳宗接代。雖然她是女兒,但在沒有兒子的情況下,她是延續(xù)葉山家香火的唯一希望。
這一切都在祖母的計劃之中吧?先是叫她回來參加法事,再說服她接手飛仙,然后要她為葉山家生孩子。
不,她絕不任人擺布。
從她答應(yīng)留下來接手的那一刻起,她就下定了我行我素的決心。
“由希,我想為你招個贅婿。”
“什么”她簡直不敢相信祖母居然有這種想法。
喔不,不奇怪,為了飛仙,祖母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不過,她不會如祖母所愿,就算她真的要生小孩,也不會在飛仙生,更不會為了飛仙生。
“事實上,英嗣他愿意入贅葉山家!
聞言,由希陡然一驚,手中的筷子戲劇化的掉在地上。
她驚疑的看著一臉認真的祖母,“什……什么”
“我說,英嗣他愿意入贅,而他父親也沒意見!
怎么可能他是一味庵的少爺,雖然她不知道他為什么舍棄一味庵的當家位置不坐,跑到飛仙當廚師,但她至少可確定一件事,那就是——他遲早得回去接掌家業(yè)。
但現(xiàn)在祖母卻說他愿意拋棄伊武這個姓氏,成為葉山家的人?
不會吧,他一個人瘋就算了,怎會連他父親都……
“他將來不是要繼承一味庵嗎?”
“啊,”葉山美代輕捂著嘴,“你不知道嗎?”
她搖了搖頭。她該知道什么?
“英嗣他是側(cè)室所生的小孩!
“咦”由希一震。
側(cè)室生的小孩?也就是說,他母親是一味庵現(xiàn)任當家的外遇對象?所以他是因為在一味庵無立足之地,才跑到飛仙來的?
“一味庵將來會由正室的小孩接手,所以就算他入贅到葉山家,也不會影響一味庵將來的經(jīng)營!
由希眼神一黯,不知為何,覺得胸口有些悶。
原來如此,他在伊武家是這樣的存在……
“由希,要是你跟英嗣結(jié)婚,那么……”
“我不要!彼敛华q豫的拒絕了。
葉山美代一怔,“你不是說現(xiàn)在沒有對象?”
“那跟我有沒有對象無關(guān),而是我不想結(jié)婚。”
“可是……”
“如果您堅持,那么我就離開飛仙!彼龖B(tài)度強硬地說。
看著她,葉山美代的神情略顯失望。
沉默須臾,她輕嘆了一口氣,“好吧,這件事慢慢再說……”
由希沒有反駁,但心里早打算好了。
慢慢再說?不,根本是想都別想。
她不是葉山家的傀儡,更不是幫葉山家延續(xù)香火的工具,現(xiàn)在的她,只會是葉山家的——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