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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皇后 第8章(1)

  大魏京師

  有一個傻姑娘只身來了大魏,得蒙大魏殿下開照,借住一宅。宅婢七人宅仆七人,地段黃金,卯時起身至午時入眠,時刻皆有人照應……唔,殿下,徐達命賤,難享千金生活。是否收回方妥?

  至此停筆,略過她沐浴時還有兩名婢女助洗……徐家乃官家,五歲之前她也經歷過這種享受,但現在她都二十了,再讓兩名婢女協助,她的黑臉都紅了……

  尤其是第一次被人硬剝了衣袍洗身,半夜她趴在屋瓦上偷聽,聽見這兩名婢女說她全身上下沒有一塊軟綿綿的肉,也摸不到凸出的骨頭,肌肉結實又有彈性,在大魏眾女子間實在很難混下去……

  她低頭看看自己被深衣包裹的胸部。時值冬日,料子厚實些,她輕輕壓了太胸,又彈回來,她一直以為她很正常啊。她入下筆墨,走到窗邊,觀察路過的婢女,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像是薄薄一張紙……看來,她真的很難在大魏混。

  原來大魏男子相貌偏清秀細致,大魏女子更是弱柳之身,讓她這種身形長相很……自卑。

  忽地,高大的身影擋住她的視野,她抬頭一看,笑道:“大公子!

  “二小姐,時間到了!彼嫒堇渚。

  她應了聲“馬上來”,立即回內室取刀,當她轉出來時,烏桐生正在桌旁取起一張墨畫。

  “這個……”她笑道:“大公子,我畫得不甚好,讓你見笑了。”

  “不,已是很好!蹦钦Z氣雖冷,卻飽含訝異!拔乙詾槟悴簧卯!

  “……”

  他又低頭看見她的書信,一頓。“我以為你是白丁!蔽餍行┬」賳T目不識丁是常事。

  “……”她敢  嘴皮抽動!拔译m不才,但還有那么點小小的上進心!

  烏桐生細細看著她的書法,令得徐達頭皮微麻。她好像多了個師父……烏大少在西玄是文武雙全,他已經盯上她的武藝,要再盯她的文功,她不如逃到北瑭或南臨算了。

  “……二小姐書法不錯。”筆透細致,已是中上之流,可惜細看之下,頗為神似宮中學士徐直,由此見,她曾有一度仿徐直仿得極熟。他入下,又拿起墨畫打量一番,指著麗河上抱著李容治的男子,問道:“何以畫我?”

  她唔了半天,才坦承道:“大公子來大魏后,當知男女有防。不止防,而且防得實在小家子氣。若讓人知道當下是我護著李容治,那就麻煩多多了,不是?”

  “……何以他抱著我?”

  “唔……想是徐達一時失神,不小心多畫了雙手摟著大公子,大公子切莫誤會。”那日她確實覺得有人用力抱住她。不是李容治,難道還是鬼嗎?

  人以為將死,緊緊攀住最近的人,那時她只覺這人抱她抱得死緊,差點把她憋死。

  所幸,大魏朝廷派出的護衛(wèi)軍早在邊境守候,據說連李容治門下的奇人能士都混在其中,有侍衛(wèi)高手冒死先行越過麗河通風報信,他們才來得及來救人。

  事后,那些親眼目睹的人說,當時她護住李容治,眼見刀劍就要砍下了,那些護衛(wèi)軍還慢上那么點兒,是烏桐生長槍破空射出,一連穿透黑鐵軍,這才解了燃眉之急。

  “二小姐!彼麍(zhí)著長槍立于庭院。

  “有勞大公子了!彼χEe起長刀與他交手。

  是她太不爭氣,來到大魏京師暫定下來后,烏桐生主動提出每隔兩天切磋,以防她重蹈覆轍——白話點就是,李容治還沒有登上皇位,既然她留在大魏,說不得哪天出去當替死的,還連累他,不如由他訓練訓練。

  他是嚴苛的名師!如果還在西玄,她肯定要抱著他大腿求他教她,以在西玄爭口氣,但,如今永別西玄,又何必練呢……

  她心神微地不專,感到他一槍刺來,虎口俱痛。她心知他看出她心神游移,立即凝神以待。

  大師啊!大師!這個男人可以訓練出一騎打死也不倒地的士兵。這一練,要練四個時辰,正好錯過午飯……她暗暗叫苦。

  烏桐生槍頭直逼她的雙眼。徐達一腳  虛空飛踢,竄上庭柱,烏桐生輕而易舉鎖住她的蹤影,槍身如影隨形。

  進院的婢女見狀掩住驚叫,尤其見她衣袖翻飛,露出臂膀,嚇得花容失色。

  “徐小姐,太子府有請……”婢女結結巴巴道。

  哎,救命仙丹來了!

  李容治是個非常會做戲的人。

  據說,那一日回京師,他匆匆入宮,直奔病體微恙的老皇帝榻前,膝下行大禮,未有痛哭失聲之貌,也沒有久別重逢撲前抱父的舉動,他就這么細細問著御醫(yī)本身的醫(yī)能,再問父皇病情,問著問著,嘴里雖是和氣地上揚,一雙黑眸已是微微轉紅,隱有瑩瑩之光。

  當場宮女見之動容,只道這個自西玄歸來的民政終于難掩真情流露。帳后的老人也幾不可聞的一嘆。

  這般親情不溫不火,拿捏得宜,不虛不偽,她不得不暗自唏噓。正因拿捏得宜,才更顯李容治對親父毫無感情。

  當晚,李容治匆匆?guī)е硪幻t(yī)過來,著實嚇她一跳。

  他清俊的面容隱隱有倦,明里讓御醫(yī)替他診斷水土不服,“順道”替她再看看當日所服毒藥是否全排除,這一診上,他不時跟御醫(yī)說“她眼力不佳”,“有損耳力”、“胃腹偶爾發(fā)疼”等征兆。她聽得眼兒都直了,她以為她隱藏妥當  ,他……竟一一細心地看穿了!

  他匆匆來,匆匆走。

  沒隔幾天差人送信給她。她一看,不過是些噓寒問暖的小事,她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回,只好隨意寫些的生活小事,結果他又回,害得她特地去買筆硯……

  據聞他天天毫不間斷入宮陪伴遲暮老人些許時間,再學太子課程,待到入睡,也僅僅是合個眼,片刻已經天亮。他到底是騰出什么空回的》

  今日,她是首次到太子府,一見到李容治,她下意識打量他的氣色,果然瘦了些,面色也不如以前那樣健康。他察覺她的凝視,回以溫暖一笑。

  “如果不是徐小姐冒死相救,今日早成一場空!碧痈拈T客紛紛作揖。

  “哪里哪里,是殿下福大命大。”她還禮。當下她只是想,反正都已死過一回了,再死一次她敢民不怕了,何況,何況……

  她靜靜聽著這些人討論大皇子失德一事所帶來的影響,以及其他皇子背后的勢力的蠢蠢欲動。

  她聽著聽著,有點心驚了,原來大皇子失德是失在后宮里,為些,大皇子長跪在殿外,說是遭人陷害,可證據明顯罷在那兒,老皇帝怎信……這些有損天威的丑事怎能外傳,于是對外僅以失德兩字代過。?

  這些人設了這么大逆不道的坑……她閉上眼,雙臂環(huán)胸,充耳不聞。朝堂爭斗就是如此,人是苦到下頭人,在西玄不也一樣?她跟頭兒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不是嗎?

  她又聽得交雜的聲調中,有道清淺淺里稍稍沙啞的聲調脫穎入耳……

  李容治連日奔涌忙碌,早顯疲憊。她發(fā)現他一帶倦,聲音就如那日在西玄小倌房里的黃公子一般……明知這男人作戲向來作得足,但偶爾還是會懷念起那段他衣不解帶照顧她的日子。

  一口口喂著她喝藥……

  一次次替擺妥被風吹起的長發(fā)……

  那雙讓她安心睡著的手……

  如果,如果他是真心的,那她就算一輩子過得渾噩也甘心。真相傷人啊,她心里苦笑。真相是,他需要用到她,真相是,她……還是找個小官吧!

  那種見鬼的相知相守她早已死心,現在她打算找個小官,嘗嘗男女情愛,她想她就不會再胡思亂想,半夜睡不著還會小小意淫李容治……

  誰教從未有人這樣待過她?誰教她像條狗,誰待她好,她心不甘愿去賣命?

  她旁敲側擊問過許多婢女或仆役。大魏京師青樓不少,但小倌館一問三不知。她稍稍注意過,大魏跟西玄一樣有男風之需,有需求,就有因應而生的行業(yè),小倌館必然存在,只是不能光明正大地擺出來給人看而已。

  “……”她周遭已無聲。

  她緩緩張眸,再緩緩掃過看著她的眾門客,最后更是緩慢地對上似科在隱忍笑意的李容治。

  “……怎么了?”她笑容滿面。

  “徐小姐累了?”有人問著。

  “……不,徐達只是在思索!彼妓髟趺捶鲭[在京師的小倌館而已。

  其中一名捋須的中年名士笑道:“徐小姐思索到最后,可有結論?”

  “這個……”

  “陛下喜魚,幾乎天天都得食魚湯!崩钊葜魏鋈坏溃骸敖駜簜得歡樓剛呈上一條頗為可觀的巨魚,如今骨頭該留在樓里吧。”

  眾人一臉莫名。

  徐達心一跳,咳了一聲。骨頭湯也好啊……她來大魏最愉快的一件事就是,這里的海產類比西玄不知好上多少倍,得歡樓是京師少數砸重金由海岸直接收購,連夜運到京師,以求食到最新鮮的海產,遇有特殊海產送往宮中得賞。

  大魏老皇帝也愛魚,身為同好,她絕對不介意只喝他剩下的骨頭湯。

  “那個……”她又咳一聲,看了李容治一眼!耙柟痰钕略谖夯实坌睦锏牡匚宦,殿下在西玄向來潔身自愛,有目共睹,殿下不妨暗示只迎正后,不納其他妃子,重抬大魏祖訓,也許有所幫助!

  中年名士眨了眨眼。他身后的其他門客也同時一眨,望向李容治。

  “讓殿下只娶一后,未免太委屈……”

  “后妃名單已經有譜……”有人低聲咕噥?v然太子有德有能有名望,但有些人只能用買通方式,勢力均分,雨露均沾是唯一的法子。

  李容治并未說話。

  中年名士沉思片刻,插嘴:“皇上自打皇子失德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在他心中只怕對此事耿耿于懷,若是此時殿下表露心意,皇上或可寬慰,將來李家天下,將不再重蹈覆轍,犯上……”他不敢說逆?zhèn),改口道:“再者,當年娘娘因后宮內斗含冤死而死,累得殿下這李家子孫差點早夭,皇上怕也為此留下心……等殿下登上皇位后,那時再頒詔行納妃子之禮……也是不遲。”他很含蓄地說,勢力均分還是要有,但可暫延。

  徐達看看李容治,他似是認真傾聽,頗為認同。她聽著聽著,托了個借口出去解個手,用力伸個懶腰。

  時至今天,她才發(fā)現原來徐直徐回這種英才也不好受。大魏是不是錯把烏鴉當鳳凰了?竟找她參與這種事。難道李容治沒跟他們說,他只把她當保命符嗎?

  她又繞去喝了口水,洗把臉,再走回去進,發(fā)現眾人已經散場,只余那中年名士與另一名門客。

  他倆邊出廳邊道:“那日我瞧得妥妥當當的……龐先生,恐怕殿下當日許給她的承諾太過貴重!

  “嗯……”

  “她身上有那把長德寶刀,分明是殿下所賜,這到底代表什么?”

  沒代表什么,重金收買她的心而已,她擁有腰間那把刀。

  “嗯……”

  “我曾聽西玄徐家三女,一女資質平庸……雖然她不若流傳的那般平庸,但我想她應就是那位徐女!

  哎呀,她該感謝這位門客的贊美,之前烏大公子還以為她目不識丁呢。

  “嗯……”

  這兩人說了一陣后離去。她自廊柱后走出,想著這幾日才有點點歡喜,大魏人不識她是徐達呢。有男子見她臉紅,她樂得飄飄,差點想沖上前拎著他衣領問,要不要跟她回家去……

  她還以為在這里能稍稍自在些,原來徐家平庸女庸名遠播啊。

  她才要舉步,就見拱門立著一人,她立時笑道:“龐先生還沒走么?”

  那中年名士朝她作輯。“徐小姐,龐某一直沒有機會謝過小姐,要不是小姐,只怕殿下難以全身而退!

  徐達連忙回禮,道:“小事小事。殿下他……于我有恩,大魏有一句話說,蒙一飯之恩,尚殺身以報。我這……也還好還好!

  “徐小姐對大魏文化頗為了解。”他捋須笑道。

  “尚可尚可。”

  “徐小姐……這把刀……”

  她面不改色答道:“是殿下所贈。傳聞這把寶刀是殿下師傅所有,殿下實在看重徐達,徐達必全心相護!

  “嗯……殿下師傅乃大魏有德君子。當年殿下離京時,只主動帶了這把寶刀走,想必殿下尚念及這位有德君子吧。”

  她笑道:“想當然耳!

  “徐小姐……先祖是姓徐或者許?”他忽問。

  她一愣!白允切招,非言許!

  他沉吟一會兒!澳窃S小姐可曾聽過大魏許姓?”

  “……不曾!

  “大魏宮里的開國金刀?”

  “不曾!彼鸬盟。

  “北唐的絮氏?”

  “……”她搖頭。

  “南唐的胥人?”

  “我一生都生活在西玄京師,對四國這些姓氏不甚了解!彼[覺得有異。

  “原來如些……徐小姐年紀尚輕,還用不上一生兩字。”

  對她來說,離開西玄的徐達,其實跟死了沒兩樣。她見過這姓龐的欲言又止,心知他刻意等她的原因,故意問道:“徐達想請問龐先生一事。那個……大魏男風是不盛,徐達來京師還沒有見過小倌館……大魏有小倌館吧?”

  龐然面部抽搐,連胡子都在抽了!靶≠酿^……徐小姐問它是……”

  她順順發(fā)尾,嬌笑道:“自是已用。”她注意到他明顯晃了一下,看她的目光變了。

  這是當然。他以為李容治暗許她在后宮占有一席,但大魏后妃身子須得清清白白,她要找小倌,自是與后宮無緣。

  他喉口滾了滾,慢條斯理道:“龐某對小倌館不熟,但據說那種地方龍蛇混雜……如果徐小姐需要,龐某可以想法子居中牽線!彼浅:畹卣f。

  她眨眨眼,笑道:“那就麻煩龐先生了!边@人,還真想盯著她生米煮成熟飯啊。她實在忍不住,問道:“殿下的后妃名單里,可有他喜歡的人兒?”

  “……喜歡?”

  “唔,彼此見過面了么?”

  他不知為何她笑問這事,暗暗尋思一會兒,答道:“大魏男女婚事哪有私下見面,只有畫像罷了。前兩日已將畫像送來給殿下看了!

  呀啊,這是強迫中獎吧。興許她掩飾得不夠妥當,他解釋道:“這絕非委屈殿下。若非美人,又豈敢呈上?已告老還鄉(xiāng)的錢大人女兒……就是臨秀他大姐,是大魏第一美人,不,也許是四國第一美人!

  “這豈非天作之合?”她喜聲道。

  他細看她表情真誠。他還以為……千里迢迢跟著大魏太子回來,是別有用心,難道真是他想錯?

  他見她眼眉有英氣,與大魏女子大不相同。小倌館?他剛才差點暈了,大魏女子要有這想念,早就被人打斷腿了。西玄徐家,果然不同凡響,單是這個傳出是平庸之輩的徐達,就已是如此,那徐家其他子女……

  “徐小姐擅用刀?”他又問。

  “是啊,我自幼習刀,殿下這才送我寶刀啊!

  “徐大小姐和三小姐……”

  她眉角略挑!靶熘辈晃洌旎爻株幍。怎地?”

  “陰刀?那種陰間的東西不可能是大魏所有……若是徐小姐姓許……”他及時收了口。

  言午許?她心里頗覺得詭異。四國語言,文字難通,但在腔調高低上略略有差,要說許通徐也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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