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樹,柏樹,鐵樹,大王椰子,二十來種大型盆栽全擠到攝影現(xiàn)場,綠油油的一片;提供植物給她拍攝的花坊老板,生怕他的寶貝們被強(qiáng)光和空調(diào)蒸蒸烤烤,會失了精神,特別規(guī)定每隔三十分鐘得給葉子噴一點(diǎn)水。
于是,整間攝影棚漫著濃濃的綠意與濕氣,瑤光方才踏進(jìn)來之時,險些以為自己錯走到哪個熱帶雨林去了。
工作人員在盆截之間穿穿梭梭,現(xiàn)場一片忙亂,她隨手抓住一位從她身后閃過的大男生,問道:“方小姐呢?”
和以往的每一次相同,被問話的人先是瞪大眼睛,愣愣的瞧了她的容貌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方小姐到三樓童裝部借衣服,道具組準(zhǔn)備的背心太小了,‘強(qiáng)尼狗熊’穿不進(jìn)去!
大男生隨即被另一位監(jiān)工吆喝走。
瑤光四下環(huán)顧了一圈。
拍攝場地置成森林的一小隅,幾組俏皮可愛的動物布偶點(diǎn)綴在其中。無尾熊攀在樹干上,小猴子晃在枝芽間,松鼠躲在樹葉后頭,瞧這陣仗,應(yīng)該是替玩具廠商拍攝宣傳照。
“喂!你別再噴水了,你們的玩偶都給你淋成落湯雞了。”一位顯然是玩具商代表的男士,總著一名手上拎著噴水器的中年男人大吼。
“哪座森林不下雨?”拿噴水器的男人翻了翻眼珠子,繼續(xù)咻咻咻的噴潤樹葉。
瑤光瞟了眼玩具包裝盒——“南凌童玩公司”,她只眸心閃過一抹若有似無的光芒,隨即又恢復(fù)寧定。
“對不起,借過!眱晌话徇\(yùn)工合力扛著一大段樹干從她身邊經(jīng)過。
真是一團(tuán)混亂!瑤光搖了搖螓首,索性躲進(jìn)可可的辦公室避難。
鈴——才剛進(jìn)入小房間,電話便似催魂鈴般的響了起來。
“哈啰,方可可工作室。”她接起電話。
來電者在端頓了一頓,似乎很訝異接聽的是她的輕聲細(xì)語。
“瑤光?你在可可那里做什么?”是德睿打來的,聽那語氣,他此刻的表情想必在皺眉頭。
瑤光一如以往,單獨(dú)與他相處或?qū)υ捒倳衅痰牟蛔栽,生怕他又玩起那套旁敲?cè)擊的技巧,讓她左支右絀的,應(yīng)付不過來。
“我?guī)退鸵唤M鏡頭過來,她早上出門忘了帶。”她回話淡淡的,沒讓心情托付在聲音里。
“叫她立刻上來。”他的命令很簡潔有力。
“她不在,方才跑到三樓童裝部借衣服去了!
彼端傳來一句類似詛咒的低罵。
“等她回來后,叫她立刻上來見我!钡骂5穆曇綦[隱藏著怒氣。
“她的工作室現(xiàn)在一團(tuán)亂,待會兒回來,恐怕也走不開。”瑤光解釋道。
“該死!”這次的咒罵就完全沒遮隱了。嘟地一聲,德睿已經(jīng)把電話掛上,甚至沒有禮貌的道聲謝謝、再見。
她訝異的看了話筒一眼。真是池魚之殃!方德睿除了私下和親熟友人獨(dú)處時,行止言詞比較不拘之外,其他時候都是文質(zhì)彬彬、翩翩有禮的?煽刹恢肿隽耸裁词拢屗鐨獬蛇@樣。
“不對不對,先把左邊的闊葉植物移到前面一點(diǎn)……對對對!就是那樣!”可可推門踩進(jìn)辦公室里,回頭兀自向攝影棚喊話!昂镒釉僖谱筮呉稽c(diǎn),擺在松鼠的右邊,對了對了……瑤光!你替我送鏡頭來啦?”
“嗯!彼⑿︻h首!皩α耍讲庞心愕碾娫挕
“噯!先別理那些,你出來幫我看看。我總覺得長頸鹿的位置怪怪的,可是又想不出來怎么擺比較好!笨煽梢话褤破鹧b鏡頭的提袋,不由分說的將她拉到拍攝現(xiàn)場。
現(xiàn)場的工作人員少了許多,不過還是很凌亂,幾個烏漆抹黑的腳印踩了滿地。
瑤光仔細(xì)研究了一下景的各個角度。
“把它放到右首,鸚鵡的后方好不好?這樣一來,左右兩方的平衡感就拉出來了。”她盈盈一笑。
“OK,試試看!笨煽闪⒖檀蠛粜〗校汉葓鐾獾膸讉大男生做事。
“可可,方先生剛才打電話下來!彼嵝。
“動作快一點(diǎn)啦!你沒吃飯嗎???!什么?你說什么?”可可正在修煉一心二用術(shù)。
“我說你二哥方才來電,口氣很不高興的叫你上去見他!彼托牡闹貜(fù),順便幫可可撥開一綹垂落的紅發(fā)。
這下子她得到可可全部的注意力了。
“什么!”可可慘叫!澳闶钦f,二哥現(xiàn)在人在公司里?”
她點(diǎn)點(diǎn)頭,螓首微偏,有些不解的樣子。這副嬌雅的美態(tài)看呆了好幾個工作人員。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可可開始四處亂嚷!霸趺纯赡苣?他應(yīng)該到紐澤西開會去了,后天才會回來呀!怎么可能令天出現(xiàn)在公司呢?完了、完了、完了。”
“可可,你冷靜一點(diǎn)。”瑤光連忙拉住她。“發(fā)生了什么事,你光說清楚!
“哎喲,現(xiàn)在說也說不清楚了啦!我玩完了,死定了,GAMEOVER了……咦?”可可忽然打住,眼睛定在她身上,一抹得救的微笑慢慢勾了起來!拔以趺赐耍有你這道兔死金牌在!瑤光,你一定要救我!”
“你先說清楚是怎么回事!爆幑鈨芍皇直凰o緊抓著。
“別管怎么回事,總之你一定要答應(yīng)我,待會兒陪我上去見二哥,如果二哥大發(fā)雷霆的話,你務(wù)必要——”
“你務(wù)必要站得遠(yuǎn)遠(yuǎn)的,袖手旁觀,看我怎么處置這個無法無天的叛徒。”蓋地,冷冰冰的口氣接在她的急切之后。
“啊——”可可慘叫一聲,身形倏地躲在美麗管家婆身后。
在人來人往的雜亂中,他俊挺完美的外表益發(fā)顯得鶴立雞群,可惜盤鎖在眉角的冷冽,減損了幾絲迷人的豐采。
“你給我站出來!”德睿指了指身前,神色極其嚴(yán)厲。
“瑤光……”可可嚇得縮在她身后猛搖頭。
瑤光反手安慰的捏了捏她的粉拳。看這情形,顯然可可闖禍的可能性大一些。
“發(fā)生了什么事?”她問德睿,語氣刻意帶著幾分討好。
德睿的眼光轉(zhuǎn)而端凝在她臉容上,怒火稍微斂了幾度!澳阕约簡査纯此隽耸裁春檬!
“可可年紀(jì)輕,即使真有什么地方?jīng)]做好,你做哥哥的也該寬容她幾分!彼崛岬呐銕拙浜迷挕
“你為何老是站在她那邊,就不能多替我想想?”他酸溜溜的抱怨。
一個男人的情敵居然是他自己的妹妹,多可悲!
瑤光白他一眼,“我替不替你著想又有什么打緊的?你少說這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
德睿將一份文件遞給她過目!氨福@種事恕我很難寬容!”
瑤光接在手中一看,那是一紙即刻生效的人事命令,尾端密密麻麻簽妥了眾多重量級人物的大名。他們一致書面通過,由方德睿升任正式的“方氏連鎖百貨集團(tuán)”的總裁,原總裁則退居幕后,擔(dān)任顧問性質(zhì)。
德睿怒自心頭起,平時再如何斯文矜貴,現(xiàn)在也沉不住氣了。
“當(dāng)馬克叔叔告訴我,這項紙上議案是由你提出來,并且親自跑遍各大老的住處,尋求簽名支持時,我簡直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彼藓薜牧R道!澳忝髅髦馈偛谩宦氈皇谴硇再|(zhì),我另有自己的經(jīng)紀(jì)事業(yè)要打理,F(xiàn)在居然背著我,和其他人勾結(jié)陷害我,你這個妹妹可做得真夠意思。”
“別這么兇嘛!我……我只是覺得你很適合擔(dān)負(fù)起總裁職務(wù),而且你現(xiàn)在兩邊兼顧,也一樣游刃有余,所以大哥找我商量的時候,我就很自然而然的投下贊成票……啊!”可可說到一半,他忽然探過猿臂來抓她,她嚇了一跳,連忙把瑤光往二哥懷里一推,自己轉(zhuǎn)頭就跑,溜到一棵大王椰子的后頭躲著!澳悴灰鷼饴铮∈甲髻刚呤谴蟾绨。∥抑皇桥芡绒k事的小嘍啰而已。”
“你還推卸責(zé)任!”德睿抱住瑤光往旁邊一放,邁開長腿就想殺過去。
“好了,別生氣了!爆幑馀趸厮砬,緊緊按住他的胸口,不讓他妄動。
天!現(xiàn)在簡直像斗牛場一樣,他們兄妹倆都是牛,而她則是那塊揮舞得很辛苦的紅布。
她還想再說些什么,驀地,眼角有一抹暗影余光閃了過去;她來不及細(xì)看,德睿又開始發(fā)起飄來。
“大哥是為了自己想回頭玩賽車,才把鬼點(diǎn)子動到我身上,這還情有可原。你呢?拖我下水對你有什么好處?”
可可就算被打死了,也不敢坦承,大哥在總裁任內(nèi)行使的最后一項職權(quán),就是和她簽下合約,出任方氏服裝月刊的特約攝影,讓她一償時尚攝影師的夙愿。
“我……我……我是想,能者多勞嘛……哇!”可可看二哥又是等著沖過來的樣子,嚇得躲到另一株矮松后頭。
“好了,兩個人都別吵了!”瑤光額角抽疼得快爆炸!翱煽桑阆然仡^忙你的,大家都在等你開鏡了。德睿,我們到旁邊等著,要吵也等人少一些再說。”
先隔開這兩只牛最重要。她支開可可后,連忙把德睿硬拉硬扯,帶到不起眼的角落等著。
眼角忽地又是一道怪異的黑影掃過去,這次她凝上了心,轉(zhuǎn)頭想看看是誰的影子。
德睿硬是把她的下巴轉(zhuǎn)回來,面對自己。
“你只有在幫著別人對付我的時候,才會喚我‘德!!彼较朐讲皇亲涛。
“你連我都要清算進(jìn)去?”瑤光哭笑不得,白了他一眼。
這一睨,瞟得德睿心頭癢癢的。八成連她自己也沒注意到,她越來越有“人味兒”,不再是以前那個空有溫柔外貌,實(shí)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美人了。
眼前的地理位置還不錯,他們處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她就立在他與墻之間。他怦然心動,低頭吻了下去。
“住‘口’!”瑤光登時花容失色,使勁抵著他的胸膛。他怎么就死性不改,老是喜歡對她毛手毛腳?
德睿倘若會輕易放棄,就不叫方德睿了。他們方家人追求愛情,從不退縮,從不氣餒。
他手臂一縮攏,她便在他的懷中了。
他低頭印上她的紅唇,品嘗她芳甜的味道,胸臆間沁滿她獨(dú)特的體香。他來來回回,反反復(fù)復(fù)的吮著,吻她的唇,吻她的眉,吻她的眼,直到兩人都臉紅心跳,氣息都急促起來。
一個工人扛著整捆電纜線走過去,聲息驚動了兩人。
地方不對!德睿嘆了口氣,不敢再深吻下去,怕自己在眾目睽睽下失控,只是將她緊緊摟在懷里。
瑤光秀頰靠著他的肩膀,感受其下威猛強(qiáng)健的男性力量;和以前一樣,只是單純感受著,不去細(xì)想那濃得令人無法呼吸的感覺,也不去推究心頭的情緒。
不想去,不愿去,也不敢去。
她眉睫微抬,閑適的往他身后看去——一道黑影又從墻角閃了過去,第三次了。
她的心里開始警覺起來。
“是哪只豬頭?快把水龍頭關(guān)掉!”可可忽然大叫。
某個工作人員碰開了澆花用的水龍頭,水管口正好對準(zhǔn)拍攝場地,當(dāng)場灌得滿地濕淋淋,聚集了一攤攤的小水澤。
可可就站在其中一攤水泊中央,四周都是潮濕的枝葉。
攝影棚上方響起一個極細(xì)微的聲音,由于現(xiàn)場太嘈雜了,這個雜音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但瑤光不同,與生俱來的好聽力讓她察覺不對。
她立刻抬頭。一根細(xì)電線突然從中斷開,咻的一聲從空中打下來。
可可!她會被電擊!
“可可,快讓開!”她尖叫,無暇細(xì)想的推開德睿,飛快沖進(jìn)場地中央。
德睿愕然回頭,正好看到電線往下落的一刻,瑤光踩進(jìn)水里,用力把可可撞開。
“瑤光!”他大吼,心神幾乎碎裂。
她瘋了嗎?這些專業(yè)攝影燈光,用的是二二○伏特的高電壓,她居然沖過去,她想害死自己嗎?
事情發(fā)生得太快,周圍的工作人員還愣在原地,尚未反應(yīng)過來,他感覺體內(nèi)有一股暖意流轉(zhuǎn)起來,提氣一躍,才兩步竟然就在場子里了。
“瑤光!”可可跌倒在地上尖叫。
瑤光抬頭,眼睜睜看著迸出火花的電纜揮下來——
一股巨力將她擠開,她的背撞上一株矮樹,痛呼了一聲。
德睿兩腿岔開,氣撼山岳,及時握住電纜!尾端的火花電流,距離地上的水泊只有兩公分。
現(xiàn)場一片安靜無聲……
“。 辈恢钦l的尖叫聲陡然劃破沉默,大家同時一振,在兩秒鐘內(nèi)恢復(fù)了神智。
“喔,我的天!”
“只差一點(diǎn)點(diǎn)!”
“上帝保佑!”
有人尖叫,有人默禱,有人檢查傷者,有人跑過來接手處理斷掉的電線。
所有的人都驚魂甫定。
德睿鐵青著臉,一把將瑤光拉起來,往旁邊拖去。
“等一下,可可她……”瑤光想回頭檢查可可的狀況。
“你瘋了嗎?”德睿舉起她,鼻尖對著鼻尖,向她大聲咆哮。
“可可……”她還不死心。
“你給我閉嘴!”德睿用力搖晃她的肩膀,晃得她滿眼金星!澳墙仉娋如果落在水里,你知道自己現(xiàn)在會變成什么鬼樣子嗎?應(yīng)該遠(yuǎn)遠(yuǎn)跳開的時候,你居然還一馬當(dāng)先的跑過去,你以為你是上帝,還是用肉身救凡夫俗子的菩薩?”
“我必須救可可!”瑤光懇求的看著他。
“救可可?為了救她,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顧了嗎?”德睿狂怒到頂點(diǎn),越搖越用力!澳闾鞖⒌脑僮鲆淮芜@種事,我會親手掐死你!讓你只能到地獄去救那些孤魂野鬼?”
“我……我……”她被他搖得天旋地轉(zhuǎn),一股反胃的感覺涌上來。
“哥!哥!你快放開她,瑤光都被你搖昏了!”可可跑過來用力捶打他的手臂。
“可可,可可,你口口聲聲可可,難道可可的命就比你重要?”他繼續(xù)失控的大吼。
“是……是的!”她努力穩(wěn)住視焦,不讓自己潰決。“可可的命比我重要!”
“你!”德睿臉色可怕得嚇?biāo)廊耍?nbsp;
他怒不可遏,將她用力往地上一頓。瑤光一時還站不穩(wěn),搖搖晃晃的跌坐下去,可可及時上前扶住她,眼中有感激,有歉疚,有劫后余生的震撼。
瑤光撫著胸口,俏臉慘白,深呼吸了幾下才順過氣來。
德睿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瑤光,你有沒有怎么樣?”可可輕柔的拍拍她背心,輕聲詢問。
“我……沒事!彼吡σ窒聬盒挠麌I的感覺。
可可眼中閃著淚光,想到自己方才距離死亡居然只有一線之隔。
“瑤光……謝謝你……”哇地一聲,猛然撲進(jìn)她懷里大哭。
這下?lián)Q成她輕拍可可的背心安撫了。眼光不由自主的移到門口,德睿的背影已經(jīng)消失無蹤。
可可是比她更重要。∷仨氁陨鼇肀Wo(hù),誓死效忠。這是七星近一千年來的庭訓(xùn),不能改變。為什么他不能一那解呢?
☆ ☆ ☆
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可可啜飲著香噴噴的拿鐵,偷眼打量餐桌對側(cè)的兩個人。
難得今天一大早就陽光燦爛,她提議到陽臺上用早餐。
德睿依然如同以往的閑適優(yōu)雅,舉起黑咖啡啜了一口,眼睛落在早報的經(jīng)濟(jì)版。
瑤光也如同以往的嫻靜美麗,為兩人添荷包蛋,倒咖啡,加牛奶,在廚房和餐桌間來來回回。
只有敏感的人才會注意到,當(dāng)瑤光傾身替他倒牛奶時,他握報的指關(guān)節(jié)微微發(fā)白。
也只有細(xì)心的人才會注意到,當(dāng)他拿起空空的咖啡杯示意時,瑤光的動作凝了一凝。
他們在冷戰(zhàn)嗎?
看樣子是的,可可在心里點(diǎn)點(diǎn)頭。
唉!真是罪過喲!只因為發(fā)生在她工作室里的一個小意外,竟然讓兩位帥哥美女冷戰(zhàn)一個多星期,如果她現(xiàn)在出意外蒙主寵召,仁慈的主肯定會判地下地獄。
不行,她不能袖手旁觀。雖然她從小扮紅娘的功力就不怎么靈光,必要時刻,還是得出手翻云覆雨一下。
“嗯哼,二哥!背矛幑饣氐綇N房烤面包的時候,她鼓起勇氣開口!拔易罱恿艘粋很大很大很大的CASE哦!”
“是嗎?”德睿瞥了她一眼,還沒忘記她吃里扒外的事跡。
可可畏縮了一下,訕訕的摸了摸鼻尖。
“我沒蓋你,真的是很大很大很大的CASE哦!”她再接再厲。
德睿嘆了口氣,放下報紙,又啜了一口咖啡!澳阆胝f什么就直接說吧!”
可可回頭看看廚房的方向,確定瑤光一時三刻還不會出來后,傾身湊近哥哥,做賊似的壓低嗓音,“這個CASE得跑到尼泊爾去出外景,一去十余天,整個家里就只有你和瑤光了。怎樣?夠意思吧?”
德睿的鷹眼瞇了起來。
可可不等二哥反應(yīng),撲通的跳到他旁邊的座位,擠眉弄眼的頂了頂他的臂膀。
“哎呀!不要在我面前假仙了啦,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死了要跟瑤光合好,偏偏沒人扛一副臺階來讓你下,你現(xiàn)在也頭痛得很,對不對?”
就她所知,二哥的居所早在半個多月前便已裝修完畢,可他故做沒事人似的,繼續(xù)賴在她家中不走,為的是誰,不用說出口,大家也心知肚明了。
他斜睨妹子一眼,悶哼一聲,繼續(xù)喝咖啡。
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算她說對好了,他確實(shí)想改善目前冰封的狀態(tài)。
當(dāng)然,這并不代表他已不再生氣。只要回想起瑤光奮不顧身去救可可的那一幕,他依然七竅生煙。
做人家管家的,再找不出第二個像瑤光這般忠心的人了,居然可以為了救主,連自身的安危都不顧?煽烧娴膶λ绱酥匾獑?最氣人的是,當(dāng)他質(zhì)問她的時候,她居然還敢應(yīng)他一聲“是”!若非當(dāng)時眾目睽睽,他早已失控的一把掐死她,再把她吻到活過來。
如果救下可可,她卻死了,那怎么辦?又教他怎么辦?
在那一刻,當(dāng)他眼睜睜看著火花朝她打下來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緊緊掐住他的脖頸,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不想失去她!德睿倏然領(lǐng)悟。他不能失去她!
在那一瞬間,許多畫面飛迅的拂掠過。午夜的那場邂逅,玄關(guān)的那場纏斗,廚房的那場攻防,客廳的那場擁吻,房里的那場溫存,墻角的那場低唱。
他直到此刻才察覺,她竟然已如此深刻的融入他的生活中了,無論是公司或是家中,幾乎每處角落,都有她翩然流動的倩影。
他就像個小男孩一樣,老是喜歡欺負(fù)隔壁班的女生,欺負(fù)得她哇哇叫,蹦蹦跳,淚眼汪汪的,心頭便擁起一股滿足感。直到某一天,小男孩長大了,終于發(fā)現(xiàn)原來他一直欺負(fù)她,是因為想引起她的注意。他是那樣那樣那樣的喜愛她。
而那個女生呢?
她比較喜歡他妹妹!
#%$#@#%&#……
如果瑤光走了,他的生活是什么情況?回復(fù)到以前的空淡茫然,天天有一堆事情做,但不知道自己為誰辛苦為誰忙;再不會有準(zhǔn)時下班的念頭,只為了回到家中可以看到她;再不會有安分守己待在家中的周末,只因為生活中少了一點(diǎn)期待。
如果失去了她,他的生命,空一縷余香在此,其他便什么也沒有了。
于是他感到恐慌,深深的恐慌,也因此,越發(fā)不能忍受她置可可的生命于自己之前的愚忠。
“怎么樣,二哥?要不要我閃人一句話。如果你不需要我的好心,我可是很懶得出遠(yuǎn)門的!”可可涼涼的坐靠回椅背上,把玩著餐刀。
“哼!條件是什么?”德睿悶哼一聲,這妮子焉肯做賠本生意。
“上道!不愧是我老哥!笨煽捎昧ε囊幌麓笸取!皸l件就是,你不能再追究我和大哥陷害你的事。怎樣?公平吧?既幫你換來一個德高望重的權(quán)位,又幫你找來一個美到不行的老婆!
“什么德高望重?”瑤光正好端著烤吐司出來。
“沒事沒事,我正跟二哥說著,有一家‘德高望重’的廠商邀我去尼泊爾,替他們拍產(chǎn)品寫真集!笨煽刹[眼笑開來,白牙亮閃閃的!岸纾趺礃?你建議我接下來嗎?”
德睿狠狠的凝瞪她。
咬不到,咬不到,咬不到!可可皮皮的吐舌頭。
“要去就去,誰管得動你?”他悶悶的呼了一聲,清俊的臉藏回報紙后頭。
“耶!”可可跳起來大聲歡呼。得救了!她和大哥得救了?如果今天沒拿到這道特赦令,依二哥笑面虎的性子,包準(zhǔn)將來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他們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瑤光,你真是我們的救贖天使。
“是哪家公司的CASE呢?瞧你開心的!爆幑庖苍诓妥狼白讼聛。
“是一家大型企業(yè)的子公司……叫做……我想想……”可可對記名宇向來不怎么在行。“噯!想不起來,總之是‘詹寧集團(tuán)’旗下的一家子公司就是了。”
瑤光心頭一震。
“詹寧?”她慢慢的說!翱墒恰愦_定你要去嗎?”
“為什么不去?”是德睿接的口。這女人,可可出遠(yuǎn)門,就表示他們倆可以獨(dú)處,難道她不想嗎?
可可偷瞄二哥黑了一半的雷公臉,連忙跟著附和,“這種好機(jī)會是千載難逢的,說不定可以一炮而紅呢!”
“可是尼泊爾的環(huán)境比較落后呢!你的抵抗力又不好,還對蜜蜂過敏,到那么遠(yuǎn)的地方,出了事也沒人照料,我實(shí)在不放心。”瑤光柔聲說。
“這樣。俊笨煽蔀殡y的搔搔頭發(fā)。好啦!她承認(rèn),她是天生的城市小孩,離不開文明的。
當(dāng)初會答應(yīng)接下這個CASE,只是為了替二哥制造獨(dú)處的機(jī)會,同時可以拿來做為交換條件。否則,如果她能選擇的話,也不會想跑到尼泊爾去。
“對了,上回你替他們拍宣傳照的那家玩具商‘南凌’,前天還撥了電話來,說是想和你合作新的計劃!狭琛彩恰仙丶瘓F(tuán)’的子公司,規(guī)模并不比‘詹寧’小,你何不先和他們談過,再下決定呢?”瑤光不動聲色的鼓吹。
“呃……”可可差點(diǎn)開口說好。反正二哥只是想和瑤光獨(dú)處嘛!也不見得非要她飛到尼泊爾去,到鄰州出差同樣也是出門在外。
然而,彼端射過來一道陰狠的眼神,讓她把所有同意的話吞進(jìn)肚子里。可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二哥,從小到大皆然。
“我想,嗯……反正我也沒去過尼泊爾,乘此良機(jī)去玩一玩也好!彼蓱z兮兮的迎上二哥的眼。這會兒你開心了吧?
德睿勾起滿意的笑,重新埋回經(jīng)濟(jì)版里。
瑤光心頭一涼,再瞧瞧兄妹倆你來我往的眼神,心頭雪亮——
若要教可可打消主意,必須從德睿身上下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