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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香 第五章

  殺千刀、殺萬刀、該剁成爛泥的混帳王八蛋!

  香漓擦拭著發(fā)上的水滴,一邊忿忿不平地在心中咒罵。

  她就知道!嗚……她就知道,每回遇上他準(zhǔn)沒好事,這帶煞的大魔星!

  奴兒在一旁看著她家小姐一副想大開殺戒的模樣,心中直忍著笑。

  小姐與臨威王爺之間似有若無的火苗,她是知之甚詳?shù),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感覺很微妙,說是火藥味嘛──其實又不盡然,雖然王爺有事沒事總愛鬧小姐,看俏佳人氣紅了臉的樣子,但她看得出來,王爺對小姐的意圖并不單純。

  她敢說,這臨威王爺八成是看上小姐了,就不知少根筋的小姐感不感覺得出來。

  「奴兒,你說,這王八蛋是不是很欠揍?」

  奴兒掩嘴竊笑!概静桓以齑巍!

  「哼,對他用不著客氣!褂胗凰,她坐直身子,慷慨激昂地陳述道!高@混蛋有多無恥你知道嗎?三番兩次把我丟下水,不檢討也就算了,還跑到我義父面前說,我這么大個人了還像個孩子一樣愛玩水,真是羞羞臉……你聽聽,這是人話嗎?是不是很不要臉?」

  憤怒中的女人,千萬別惹她。

  奴兒深知這個道理,順著小姐的話說道:「是有一點。」

  「什么有一點!根本就是不要臉至極!」她不滿地大叫。

  「好,不要臉至極!

  似乎嫌罵得不夠痛快,她接著控訴!阜凑@個人帶煞兼帶衰就對了,搞得我不是被狗追就是落水,我真是倒了八輩子楣,所有不幸的事全都讓我碰上了。」對她而言,最大的不幸,莫過于認(rèn)識了這個大災(zāi)星!

  「是,小姐請節(jié)哀。」奴兒善解人意地倒了杯水給她。

  「謝謝!剐液盟騺韴詮(qiáng),要不然,與其讓他給整死,她寧可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還比較痛快。

  喝了口水,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喝了,馬上咕嚕嚕地猛灌!概珒,你幫我罵,我在忙!

  「好!刮ㄖ髅菑牡呐珒狐c了個頭!敢R什么?」

  「隨便。像是頭上長瘡、腳下流膿、缺嘴斜眼、獐頭鼠目、尖嘴猴腮,爹爹不疼、姥姥不愛,生老娘沒雞雞……」

  哇,那不成了怪物?小姐的嘴真毒。

  奴兒很有耐心地聽完,然后才提出疑問!改蔷渖夏餂]雞雞好像怪怪的!

  「唉呀,都可以啦。換成他老娘生他沒雞雞也成!

  「那──他有沒有雞雞關(guān)你什么事?你不需要太關(guān)心吧?」

  香漓愣了下,臉蛋紅了起來!杆琅珒!連你也欺負(fù)我!」

  「唉呀,小姐,別打、別打。是奴兒失言,你又不嫁他,他『工具』齊不齊全的確是與你無關(guān)……」

  「你還說!」別有暗喻的言論令香漓惱羞成怒,跳起來追殺她。

  「哇,小姐饒命──」奴兒尖叫連連,兩名年輕女孩笑鬧成一團(tuán),一道滾入床上喘氣。

  「喂,鬧得這么瘋,沒動了胎氣吧?」香漓盯著床頂,手肘推了推她。

  「還好,多謝小姐!

  沉默了下,奴兒突然開口!钙鋵,臨威王爺人不錯的!

  香漓一怔!冈趺赐蝗粸樗f起話來?」

  「奴婢是就事論事。你想想,他的身分何等尊榮,哪個人對他不是恭恭敬敬的,唯獨你,總是不給他好臉色看,他卻有那個雅量包容,光是這一點就很難得了!

  香漓不以為然地嗤哼!改鞘且驗樗拿曇呀(jīng)爛到不能再爛了,再多一項仗勢欺人的罪名,出門不被丟石頭才怪!

  「既然已爛到不能再爛,還差這一項嗎?何況,小姐,據(jù)我所知,臨威王爺雖是花名在外,為人可也是欽崎磊落,十分受百姓愛戴,他的風(fēng)流艷史,只會彰顯他的瀟灑倜儻,愛慕他的女人可多著呢!」

  「那又關(guān)我什么事?」她冷哼。

  「一段好姻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古珒河懈卸l(fā)地嘆道!赶裎,就是沒那個命!

  「奴兒──」香漓所有的心思全讓她的感傷給占滿,沒多留意她的話!改阌窒肫鹨郧暗氖铝耍俊

  真搞不懂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有什么好想的,像她,在決定忘了蕭銘誠的那一刻,她就沒再想起他了。

  「小姐,找一個真心待你的男人不容易呀!我就是少了那份幸運(yùn)!顾,她不怪他,是他教她初識情滋味,雖不能圓滿,她亦無憾。

  「奴兒──」面對她的傷懷,香漓無言以對,安慰的話一句都說不出口。

  至少,她算是幸運(yùn)的吧!蕭銘誠未曾留給她如此深的魔障與執(zhí)念。究竟是她太堅強(qiáng)了,還是她愛得不夠深呢?

  ◎      ◎      ◎

  高棚滿座的食樓中,一間精致的廂房被隔絕于繁囂之外。

  朱玄隸輕啜了口酒,任憑滿頰生香的滋味占據(jù)唇腔。

  眼一抬,望見對座眉心微蹙、俊美得不可思議的男子,不禁出言調(diào)侃。「干什么呀,難得邀你出來喝酒,你就這么不情愿?擺那什么死人臉?」

  屈胤棋瞪了他一眼。「我心情很壞,你少惹我!

  嘿,會擺臉色給他看了耶!要不是太了解屈胤棋的女人多到下輩子都用不完,他會懷疑他是欲求不滿。

  「喂,我承認(rèn)我是比不上美人的賞心悅目,但是你成天和女人在床上滾,那是很傷身的,弄虛了身子就得不償失了。偶爾把時間撥給我這個老朋友,絕對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女人?上床?

  屈胤棋瞇起眼,神情怔忡。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自從她離去后……

  甩甩頭,他不讓自己多想,仰首狠狠灌了一大口酒。

  「喂,酒不是這樣喝的!」朱玄隸見他神色有異,心知不大尋常!傅降自趺戳?」

  「沒事!」他口氣硬邦邦的。

  「等你醉死再來說有事已經(jīng)來不及了!怪煨`移開酒瓶,連他手中的杯子也不放過!竸e說我沒給你選擇的機(jī)會,你是要自己招供,還是要我把酒全往你頭上澆?」

  「玄隸,我要你幫我找個人!癸@然的,他選擇了前者。

  「找人?誰?」什么人這么重要?什么人教向來最灑脫的胤棋愁眉不展?

  「奴兒!

  「奴兒?就是你前陣子說的──那個很有意思的小丫頭?」

  屈胤棋沉重地點了下頭。

  「走就走嘛,反正你女人多得是,也不差她一個。」

  「那不一樣!從來只有我甩人,沒有女人能拋下我,沒有!」他粗聲狂吼,激動得險些掀桌子。

  嘖,又不是他拋下他,他老兄兇他做什么?

  朱玄隸掏掏這陣子飽受虐待的耳朵。

  「就為了賭一口氣?沒有別的了?」

  屈胤棋不自在地別開眼。「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你別裝了,我認(rèn)識你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那又怎樣?」

  「不怎么樣。」他一臉欠扁地賊笑。

  「朱玄隸,我警告你,你再笑我就把你的門牙打斷!」屈胤棋惱怒地低吼。

  「你這人很不可理喻耶!我笑又礙著你什么了?」

  屈胤棋一窒,索性噤聲不語,氣悶地埋頭猛灌酒。

  「好了、好了,別喝了。我答應(yīng)幫你找人就是了!

  「真的?」這人說話沒個正經(jīng),屈胤棋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在耍他。

  「你都已經(jīng)不能沒有人家了,我不幫忙成嗎?」

  「你鬼扯什么!」屈胤棋惱紅了臉。

  死鴨子嘴硬!朱玄隸搖頭笑嘆。

  他這硬脾氣就是改不過來,承認(rèn)在乎人家又不會少塊肉,真是的!

  所以說,想不開的女人才會愛上用胤棋,根本是自找罪受嘛,哪像他,不過是逗逗香漓,最多讓她下水「清涼」一下……比起非常爛的屈胤棋,他只能算是有點爛而已。

  ◎      ◎      ◎

  這人煩不煩?

  一看見迎面而來的朱玄隸,香漓就開始鬧頭疼。

  全天下的王爺都和他一樣閑嗎?他幾乎是吃飽沒事做,成天往她這兒鉆。

  「小姐,要勇敢面對現(xiàn)實!闺S行的奴兒輕拍她的肩,以茲安慰。事實上,語氣中看熱鬧的成分比較多。

  「你閉嘴,奴兒!」不同情也就算了,還幸災(zāi)樂禍,枉費(fèi)她一直將她當(dāng)成好姊妹。

  「嗨,香──」

  「哼!」招呼都還沒打玩,香漓便悻悻然別開小臉。

  上回將她推入池中的氣,她都還沒消下來呢!

  朱玄隸雙手一攤!覆焕砦揖退懔,反正──」他的目光突然定在奴兒身上,忘了本來要講的話。

  「你──」

  「奴兒見過王爺!

  「起來回話!怪煨`體貼地伸手扶她!改憬信珒?」

  會這么巧嗎?她會是胤棋的奴兒?

  「是的。」

  朱玄隸揚(yáng)起笑。

  真是太好了!他都還沒動手找人,她就送上門來,這下對胤棋有得交代了。

  「方便私下談?wù)剢幔俊?br />
  「我?」奴兒錯愕地指著自己,就連香漓也不明所以然地看向他們。

  「是的!

  王爺之命,豈能不從?

  奴兒輕點了下頭。

  「嘿,朱玄隸,你搞什么鬼?」顧不得賭氣,香漓開口喚住他。

  這個沒格調(diào)的大色鬼幾時將目標(biāo)轉(zhuǎn)向奴兒了?

  「反正你又不理我,我另外找?guī)锥淇扇说慕庹Z花也不成嗎?」朱玄隸隨便丟來兩句,連頭都沒回。

  果然是見異思遷的大混球!

  香漓暗自生著悶氣。

  以前他纏她的時候,她覺得他煩得要死,巴不得他永遠(yuǎn)消失;現(xiàn)在他轉(zhuǎn)移目標(biāo)了,為什么看著他和奴兒雙雙離去,她的心反而──

  好酸的感覺。

  翻攪的莫名情緒,將心緊緊揪住……

  她到底是怎么了?

  難不成──她其實有點在乎他?

  ◎      ◎      ◎

  雙雙處于亭子中,奴兒仰首問:「王爺想說什么?」

  她當(dāng)然不會認(rèn)為朱玄隸真的看上了她,他大概只是想嘔嘔小姐而已吧。

  而,事實上,小姐好像真的被嘔到了。

  王爺這招「以退為進(jìn)」還真高明。

  朱玄隸直視她,也不拐彎抹角,單刀直入地便問:「屈胤棋這個人,你認(rèn)識嗎?」

  「屈胤棋」三字似有無形的震撼力,奴兒神色一僵。

  「少爺他……」

  「你喊他少爺,那就沒錯了!

  「少爺怎么了?」心口沉沉一揪,她急忙追問。

  「你還關(guān)心他?」多傻的女孩呀!通常,屈胤棋這種男人,只配得到女人的怨恨。

  她是這么與眾不同,甚至不懂得該去恨,難怪會占住屈胤棋所有的心思。

  「他在找你!

  荏弱的身子輕輕一顫。「找──我?」

  為什么呢?是他先不要她的!她以為,他早倦了她,那么,還找她做什么呢?

  「是的,他找得很辛苦。你想見他嗎?」

  「不!」得知他安好,便已足夠。心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何苦再去吹皺一池春水?

  「可是──」他將視線往下移,定在她隆起的小腹上!肛菲逯绬?」

  奴兒輕搖了下頭。「他不會在乎的!

  「那倒是!钩伺珒海沒見胤棋真正拘泥過什么,就是親生骨肉也一樣。

  很冷血,但,這就是屈胤棋。

  「王爺,求求你,別讓他知道我在這兒。」

  「你忍心看他漫無目的地找著你?」

  「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樣?我要的他給不起。我沒有第二顆心可以讓他傷害了!」

  的確。胤棋有情無情姑且不論,只要他一日不肯承認(rèn)自己的心意,依然只會令奴兒心碎。

  見她意念這般堅定,他也不好強(qiáng)人所難。

  「好吧,讓他受點考驗也好,如果他有足夠的真心,他會自己找到你的!挂娴牟恍,大不了奴兒臨盆前,他再將孩子的爹抓到她面前懺悔。

  「多謝王爺成全。」她盈盈一禮!笇α耍鯛斣踔贍斠业娜耸俏?」

  「胤棋向我形容過你!

  她眼臉輕斂,掩去幾許幽凄!杆f我很丑?」記憶中,他總是這么取笑她。

  「不,他說你很特別。你最美的地方,是那雙眼,秋水明凈。不染一絲俗塵濁氣,靈澈晶燦得足以奪去任何人的呼吸及靈魂!

  「你就是用這種手段拐女人的嗎?」冷冷的嘲諷由身后傳來,香漓倚著亭柱,小臉幾乎可以刮下一層霜。

  「反正不是拐你。難道沒人告訴你,偷聽人家講話是很不道德的行為?」

  香漓臉色一變!刚l稀罕聽你那串惡心死人的話!我是正好經(jīng)過!

  「那你『經(jīng)過』得可真巧!」光聽她前頭那句話,朱玄隸就知道她是真的剛來,什么都不曉得,但是一見到她就嘴癢,不斗個兩句不舒坦。

  「你──朱玄隸!」

  「干什么?臉色這么難看,吃醋了?」朱玄隸閑閑地回道,唇畔掛著一抹別有深意的微笑。

  「你……你這張賤嘴!」她氣呼呼地甩頭就走。

  「小姐生氣了耶!」

  「看得出來!怪煨`漫不經(jīng)心地道。

  「王爺不去追她?」

  「追來干什么?她又不準(zhǔn)備替我暖床!

  「但是她能暖你的心!古珒荷钌畹氐馈

  朱玄隸一震,迎向她的眸光。

  低低地,他笑了!钢辽伲芯湓捨覜]說錯。」

  「什么?」

  「你的確是朵可人的解語花!

  ◎      ◎      ◎

  「香漓、香漓!」

  「滾開啦!」她頭都沒回,更是加快腳步。

  直到走累了,她才蹲下來喘氣。

  「沒想到你腳短歸腳短,走起路來還挺快的!怪煨`忽然無聲無息地由她身側(cè)冒了出來。

  嘖!這人就是這么討厭,三句話里頭,一定有一句是損人的。

  抬起頭,見他臉不紅,氣不喘的,一陣不滿又冒了上來!改忝髅髟缇涂梢宰飞衔业!」

  「是。 顾矝]否認(rèn)「那你為什么不?」害她跑得那么喘。

  「你喜歡跑嘛,我為什么要阻止?」

  她開始咬牙切齒!改闶谴嫘膩須馕业膯?」

  「不、不、不,我是來叫你別生氣的!

  香漓冷哼一聲!笐{什么?」

  「我這么人見人愛,你看到我,心情自然就好嘍!

  「哈、哈!」香漓不屑地干笑兩聲作為回答,意思很明顯。

  「你敢說你不愛我?」

  「鬼才──」話音未完,一記火焚般的纏吻迎面印上。

  他吻得狂、吻得烈,激纏難分。

  他吻不膩她。很奇怪,每次碰著她,他只想更進(jìn)一步探掘,寸寸掠奪,直到完完全全占據(jù)她。

  在他懷中,她化為一攤春水,忘了怒火,忘了嬌嗔,全心全意被他所珍愛著。

  為什么呢?面對他的激情繾綣,她總是無法拒絕,甚至忘了──什么叫思考。

  益發(fā)濃重的喘息在她耳畔輕回,她感覺到他的大手正覆上了她胸前的柔軟。她驚喘一聲,意識更加虛浮,熟悉的情悸教她渾身虛軟。

  「你也想要我,對嗎?忘不了那一夜的,一直都不只我一人,是不?」

  香漓無法回答,因為他說中了她最脆弱的心事。

  「那就別再抗拒,你知道我一直很渴望你──」帶著激情魔力的指尖往下探索──

  香漓渾身一震,沒讓他有機(jī)會再挑起她的迷亂,因為她已慌亂地推開他。

  「朱玄隸!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了!」她又氣又急,踉蹌地退開數(shù)步,不住地喘息著,暈紅的小臉猶有未褪的情潮。

  「我──」

  「你搞清楚!今非昔比,我不再是當(dāng)初那個可以任你玩弄的女人了!」她瞪著他,既惱怒,又羞愧。

  她惱怒于朱玄隸那種不尊重她的輕狎心態(tài),而對自己這么輕易便受他撩撥也大感羞愧。

  「不是的,香漓──」

  「不要靠近我!要泄欲去找妓女,求你放過我,不要再來糾纏我,行不行!」退開數(shù)步,她轉(zhuǎn)身狂奔。

  她的平靜得來不易,他為什么要如此對她?

  朱玄隸沒再追上去,他只是靜靜地、沉默地目送她遠(yuǎn)去的身影。

  她究竟是怎么看待他的?

  在她眼中,他真是個浪蕩狂妄的人嗎?

  他從不自貶,然而這一刻,他不由得自我懷疑起來了。

  在她心中,他算什么?他到底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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