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聞噩耗而昏迷的虔雪薔,在輕倩璇的房內(nèi)過了一夜。
稍早來了名侍婢領(lǐng)輕倩璇去見雍涯歆;雍慕皚未征得她的同意,入房探望沉睡中的虔雪薔。
眉眼清秀的虔雪薔,難與輕倩璇及裘紅染的美貌相提并論。但初見她第一眼,她眼眸深處的體貼、善解人意即能摒除陌生的隔閡感;在男子的眼光看來,她削肩細(xì)腰,娉婷裊裊的玲瓏身段,以及晶瑩的肌質(zhì)、柔巧的面容,皆能挑起男人心底莫名的憐愛;又因她的惠質(zhì)蘭心,而不敢輕薄浮挑。
她的出現(xiàn)激蕩起雍慕皚心中平息已久的漣漪。但他知曉,她己傾心易虔;而易虔已死,此生恐怕難有人可以取代他在她心中的地位。
可是,易虔生前似乎對她……
門板推開的嘎吱聲打斷雍慕皚思緒。他回過頭,"紅染。"
擁有金玉般資質(zhì)的裘紅染步履間蓮足露出裙擺,體態(tài)輕盈引人。見著雍慕皚立在床沿,她的神色乍似黃臉棄婦,眉眼扭糾,潑辣地問:"你待在這里做什么!"她外貌纖美,正值青春年華,應(yīng)是無憂無慮的可愛少女,卻有著復(fù)雜交錯、敏感而神經(jīng)質(zhì)的雙瞳。每回見她這般,雍慕皚總暗嘆情字傷人"…
"紅染,我有很多疑問……"
"不要有疑問。"她輕晃細(xì)頸,發(fā)上金步搖的墜字跟著晃出美麗的弧線。"你只要照我所說的去做就好。"像個膩人的寵物,側(cè)著頭倚近雍慕皚胸膛,對著他心口道:"你最寵我了……對我最好……"
"紅染"…·"雍慕皚眉宇露出為難。
他溫柔的本性使他自小包容她的驕縱,多少次被她的任性作為傷了心,他依然沒有棄她而去。但這一回,如果她計(jì)劃傷害無辜的其他人,他不允許。
"你憐憫她。"裘紅染讀出他對虔雪薔的感覺。
她坐在床畔,"我也同情她……真的,你要相信我。"凝望虔雪薔的瞳眸里有掩飾不了的言不由衷,卻要雍慕皚相信,"你信不信我"她又問了一次。耳尖地聽到平躺床上的人兒打破平穩(wěn)規(guī)律的呼息,沉重的吸了口氣。"她醒了。"
果然,呼出那口長氣后,罩住明眸的的黑睫輕輕躍了開來,人雖已醒,暫時仍有些恍惚。
裘紅染以過度友善而顯得不真誠的口吻問候:"雪薔,你還好吧?"纖指撫她面頰,略施巧勁以指尖刺入她皮肉里;虔雪薔因痛楚而蹙眉,裘紅染佯裝猛然發(fā)覺而收回手,"啊,抱歉。你皮膚好嫩,輕輕一捏就發(fā)紅了;若用刀鋒輕輕一劃……"
"紅染!"雍慕皚制止她惡劣的想法。
裘紅染睨他,怪他大驚小怪,"我只是開開玩笑,想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安慰她。"視線轉(zhuǎn)回虔雪薔,"失去未婚夫的感覺很不好受對不對?"傷感地垂下眼睫,""我感同身受。"
她感同身受?是指雍涯歆接輕倩璇入府而舍棄了她嗎?
不知為何,她的語調(diào)、眼神,令虔雪薔雙臂浮起疙瘩。她觀看屋內(nèi)擺設(shè),認(rèn)出自己在倩璇房里,但身旁卻只有雍慕皚和裘紅染。"倩璇呢?"
"她被帶去見我大哥,只是品茶,不會有事。"雍慕皚告訴她,要她不用擔(dān)心。
裘紅染偏要顛覆平靜的氣氛。"那可不一定哦!我剛剛聽說她出事了。"
"倩璇怎么了?"
虔雪薔情急,伸手欲抓裘紅染衣袖追問,裘紅染驟然起身,視她為下人般,不屑她的碰觸。
"還是不要告訴你比較好,我怕你受不了接連而來的刺激。"刻意吊人胃口。
"不,求你……"虔雪薔仰起上半身。經(jīng)過一夜歇息,好不容易回復(fù)紅潤的唇色,又因憂懼輕倩璇出事而泛白。
"可是畢竟她在這里只有你一位親人,只有你會擔(dān)心她……"裘紅染在房內(nèi)踱起方步,自言自語:"你們真可憐,千里迢迢來到這里,不僅找不到想找的人,還似飛蛾撲火……""紅染,輕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
裘紅染性情多變,有時執(zhí)拗乖張,愛整治人。雍慕皚也拿她沒辦法,但不忍見虔雪薔遭她折騰,便幫忙請她別再賣弄關(guān)子。
殊不知他站在虔雪薔那邊的立場,加深裘紅染心中的怨恨。硬是轉(zhuǎn)移話題。"慕皚,我告訴你,我本來以為涯歆會被輕倩璇搶走,但現(xiàn)在不會了,因?yàn)槲摇?quot;她嬌羞地?fù)嶂教沟南赂梗?quot;因?yàn)槲摇?quot;
"紅染……你該不會是…?"
"嗯。"裘紅染給他極為肯定的答案。"這下子,他一定會像你一樣寵我,還會要卞大夫好好照顧我。"
"紅染……"雍慕皚視線在她的面容與她的腹部之間流傳,"你真的……?"這突來的消息震撼得他不敢置信……她懷孕了?
"對不起"虔雪薔下了床,不好意思地打斷他們談話。
"能不能麻煩你告訴我,倩璇她在哪里?"
剛剛站立起的身子,眼前有些暈黑;腳步不穩(wěn)地來到裘紅染身前,不自覺伸手想倚賴她,她卻閃避開來,還狠心敲她一槌!
"她在牢里。"她說。簡單四個字便敲得虔雪薔站不住腳。"她當(dāng)著祈大將軍的面想行刺統(tǒng)帥大人,還能活著己經(jīng)是奇跡。"
"虔姑娘……"雍慕皚最心疼虔雪薔的軟弱,上前欲攙扶神傷的她。
"不要碰她!"裘紅染厲聲阻擋,口氣之冷酷連自己都嚇了一跳?粗┧N自己摸索回床沿坐下,她放柔音調(diào),告訴雍慕皚:"慕皚,你幫不了她的,她必須靠她自己的力量站起來。"
"是我不好……"弦然欲泣的虔雪薔自責(zé),"我不該同意來西雍的,我不該質(zhì)疑輕郎選擇的路……一定是因?yàn)槲覜]有真心支持他,他才會出事……現(xiàn)在,我又沒照顧好倩璇"你為什么怪你自己?"裘紅染鄙視她的柔弱消極,"你不覺得你該恨雍涯歆、該為易虔報(bào)仇雪恨"
"恨他又如何?輕郎不會再回來了。"她閉眼,輕郎可能的慘死模樣又絞痛她的心扉。"可是……輕郎必定希望我們兩人好好生活……我卻害了倩璇……"眸光乍亮,態(tài)度瞬間化為積極,她要救出倩璇!。"我怎么樣都沒關(guān)系,但絕不能讓倩璇出事。你們告訴我,怎么樣才能救出她?"
如何從統(tǒng)帥府的牢獄里救出囚犯?恐怕只有大軍統(tǒng)帥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
"你別擔(dān)心。"詳細(xì)的情形雍慕皚不了解,不過他仍安慰她:"大哥的個性我們了解,他既然沒有立刻處決想行刺他的輕姑娘,以后他也不會想殺她。"
"真的?"虔雪薔轉(zhuǎn)而尋求裘紅染的連帶保證。
"是真的。剛剛我只是嚇嚇你,沒想到你這么軟弱。"裘紅染意外的不再落井下石。"你放心,涯歆喜歡她,他舍不得折騰她的。而我也喜歡她,我希望和她成為姊妹;一旦涯歆知道我已經(jīng)有了他的孩子……母憑子貴,我說什么,他都會依我,屆時我再幫你們說說好話。"
統(tǒng)帥府主宅宮殿的后方為林木蒼郁的中庭,中庭地下設(shè)有牢獄,羈押一般罪犯;而被處以極刑的特殊要犯,另外關(guān)在后山軍區(qū)里的黑牢待死。
"輕倩璇意欲行刺,祈大將軍認(rèn)為她理當(dāng)處死,雍涯歆卻只準(zhǔn)他把她關(guān)在地牢。"
事隔兩天,雍涯歆詢問輕倩璇在地牢里的情形。據(jù)聞她始終縮在角落,不吃不喝,無論獄卒跟她說什么,她都沒反應(yīng)。
晚膳時刻,雍涯歆親自下到地牢探望她。
輕倩璇單獨(dú)關(guān)在一座囚籠里,囚籠門前的地面上有獄卒剛送來的牢飯。陰暗的牢獄四處回響著狼吞虎咽的用食聲,唯獨(dú)輕倩璇泥人似的倦縮在角落。
"不肯吃東西是因?yàn)槟闼P宰,還是因?yàn)槔物埐缓夏阄缚冢?quot;
雍涯歆嚴(yán)峻的聲音捻熄地牢里所有聲響。剎那間該空間似乎只剩下他是有生命的個體,直到一名囚犯手上的木匙不小心敲到碗沿,其他人才回神,繼續(xù)咀嚼那發(fā)酸、卻是牢里唯一可吞到腹里的食物。
輕倩璇緩緩抬睫,觸目的是她原本圓潤粉嫩的臉龐憔悴得讓人心驚。見到雍涯歆在她跟前,黑白分明的瞳眸不避諱地直視他,眼瞳里似無任何涵意,又似有復(fù)雜意思。
雍涯歆蹲下,平視她,"你不是吃得了苦的女孩。乖巧地跟我道歉,我立刻帶你離開這。"
好冷……輕倩璇齒根咬出血,不肯讓他發(fā)現(xiàn)自己在打哆嗦。
面對他主導(dǎo)一切的高傲姿態(tài),她極不文雅地朝地面啐:"我呸……"
雍涯歆鼻下嗤出怒氣,唇角例開細(xì)縫,迸出兩字:"夠倔。"察覺她不停發(fā)抖,他深吸口氣:"你真想餓死在這里?"
還是沒能發(fā)柔聲調(diào),聽起來像挑釁。
"是又怎樣?"輕倩璇老實(shí)不客氣地抬高下顎與他對峙。
"豈不死得太不值得?"他轉(zhuǎn)身端來牢飯,"還是吃點(diǎn)東西比較好。"遞到她面前,"不過,這飯是餿的,你吃得下嗎?"
餿飯的味道令她反胃,單是觀望便令她想嘔出酸液,更不用說吞食了。但她卯上雍涯歆的權(quán)威,刻意和他唱反調(diào)。
"謝謝。"她捧起瓷碗,眼珠子瞪著雍涯歆,手絲毫末停地舀起發(fā)硬的酸飯放入嘴里,末經(jīng)咀嚼便硬吞下喉。
"你……"該死的家伙!分明要與他作對!
她突然稍微遲疑了一下,雍涯歆發(fā)現(xiàn)木匙里的那一口飯中有條褐黑色的小蟲,來不及阻止,她向他示威地強(qiáng)將那尾蟲咽下。
"傻女人!"雍涯歆怒氣爆開來。"你活得不耐煩了?把那些東西吐出來!"他揪起她,壓彎她的腰,"吐出來!"
她整個人沒了骨頭似的任他搖晃,他撫她的額,"你的身子為什么這么燙!"
腹內(nèi)一股酸液反上她喉間,她推開他,兩手抓著鐵欄彎身猛嘔,吐出她才剛吞下的硬米粒。
身上僅存的精力在腹部嘔空了之后跟著蒸發(fā)在發(fā)臭的空氣中,她曲膝癱軟在地面。
雍涯歆拉她手臂,"你起來!我?guī)闳タ创蠓颉?quot;她兩手卻緊握著鐵欄不放,"喂!手放開欄桿!我抱你。"雍涯歆費(fèi)力扳開她手指,這才發(fā)現(xiàn)她已然昏厥。
"喂!"他驚慌地拍她的頰,"醒醒!醒醒!"
統(tǒng)帥府里有專屬的藥室,也有數(shù)名頗具聲望的軍醫(yī),但雍涯歆仍要將王府德高望重的御醫(yī)卞誠專程趕來診治輕倩璇。
年邁的卞誠學(xué)識豐富,醫(yī)術(shù)高明,不論貧貴,一律和善待人。他是西區(qū)首屈一指的神醫(yī),當(dāng)年先皇重病,圣上還曾召他赴京參與醫(yī)治的行列。他看著雍涯歆長大,看著一個單純可愛的娃兒蛻換成尊貴高傲的統(tǒng)帥大人;看著仰望崇拜的眼神轉(zhuǎn)為俯視睥睨的態(tài)度,他不以為忤;聽任對方發(fā)號施令,他忠誠盡職地去完成他交付的任何事。
卞大夫仔細(xì)診斷輕倩璇的病因。雍涯歆坐在桌前,手撐額頭,斜睨輕倩璇精致的側(cè)臉。卞大夫把完脈,將她的手放入薄被下;雍涯歆眼神上移看著他,要他報(bào)告。
"少爺,這位姑娘主要因?yàn)樘^疲累,沒有好好調(diào)養(yǎng),而后又著了涼,才會暈倒。"卞大夫微笑,慶幸不是什么難疾。"先要人熬藥,讓她喝了,降下她的體溫;再差人燉些營養(yǎng)的補(bǔ)品給她就可以了。
"你今天不要回去,留在這里熬藥。"雖有大材小用的嫌疑,雍涯歆要卞大夫親自侍奉輕倩璇,直到她完全康復(fù)。
"好。"直覺雍涯歆待這名姑娘特別體貼,卞大夫忍不住多瞧她一眼。
聽說他又帶女子回府時,他以為一定又是徒有美貌、貪好權(quán)貴的青樓女子。不過見過她之后……雖然她因病面容憔悴蒼白,絕佳的佳人氣質(zhì)卻不會因而被抹去…";也唯有這等素潔玉質(zhì)的姑娘才能令少爺動心吧!
卞大夫悄悄想,希冀這名姑娘能帶給少爺一份真愛,溫暖他酷冷的心。
兩名女侍分別端盆溫水及捧著華服入房。雍涯歆拉開覆在輕倩璇身上的被單,"這被單不要了。"被單染有輕倩璇嘔出的黃汁,連同同樣污的衣裳散發(fā)著惡臭。
"幫她擦擦身子,換上干凈的衣服。"
"是。"女侍擰條溫的手巾來到床邊。她必須脫掉病人的衣服才能執(zhí)行任務(wù),這對病人而言是相當(dāng)私密且冒犯的行為,統(tǒng)帥大人卻沒有退避的意思……
在雍涯歆灼辣的盯視下,女侍笨手笨腳地解開輕倩璇衣襟上的扣子,她突然想到可以放下青紗帳遮掩,又怕多事挨罵,心思一岔,動作更顯拙劣。
"讓開!"雍涯歆再也看不過去,粗魯推開女侍,"我來。"
"少爺……"卞大夫覺得不妥,大大不妥!非禮勿視呀,何況這里又有這么多人在場,堂堂大軍統(tǒng)帥怎
能……
雍涯歆才不理會他的觀感。他俐落地扯開輕倩璇的上衣,看到她里頭穿的是素雅白緞鑲銀邊的肚兜,白緞映襯得她白皙肌膚柔滑粉美;他滿意地微笑,以指尖輕拂她頸下鎖骨。
"給我布巾。"
"是。"女婢戰(zhàn)兢遞上。
先輕拭她臉上沾有塵污的地方,再往下擦凈她頸項(xiàng),瞥見她眼睫煽動,他捉弄心起,作狀解開她此刻唯一蔽身的肚兜。
輕倩璇全身高熱,身體的不適令她混沌莫名,思緒在清醒邊緣掙扎。直到一股受侵犯的感覺切實(shí)地襲擊她的心臟,她猛然睜開眼!"你……你……"那個惡人的手平覆在她前胸,以比魔鬼邪惡的眼神盯著她!她想推開他,卻虛軟無力,"不要碰我……!"連斥喝也虛弱得像嘆息。
"不要動。"明知她病得難以動彈,雍涯歆還是挑高眉,嘲弄地下令。他也不明白,為何她脆弱而無用的抵抗,總能激起他由衷的憤怒,和一絲絲的興奮。
"走開!滾!。"輕倩璇用盡力氣要移開他停在她胸前的魔手,手反被他牢握在掌中。
握著她纖弱小手,他吻她指尖,"你身子因?yàn)樯《贿m合入浴,我?guī)湍悴粮蓛粲惺裁床粚Γ?quot;
輕倩璇緩緩支起上半身,因高漲的氣憤而變得有力氣。"不用你幫!"她不顧一切抽回手,以兩臂保護(hù)身子,皺眉朝雍涯歆大嚷:"你這討厭的家伙……你滾!別出現(xiàn)在我面前……滾!"
嘶啞的吼叫中,雍涯歆抓起她手腕、扭折了她前臂,"你再說一次!"
他單腳跨跪上床,前額幾乎抵上她的額頭,懾人的鷹眼威脅著她的靈魂,她膽敢再反抗他,休怪他接下來會對她做出什么事!
他高大身影壓迫她無法呼吸,瞥視房內(nèi)幾名陌生臉孔,加深心底的無助和孤獨(dú)。
她不得不妥協(xié)。"我自己來……"她擰眉細(xì)聲祈求,"我自己擦就好了,不用麻煩你…"
雍涯歆硬是壓下心中猛然竄起的憐惜感。他無法適應(yīng)當(dāng)她換上嬌弱神態(tài),他竟不可把持地想擁她入懷,安慰她別怕、告訴她他只是想嚇嚇?biāo)?br />
他必須以更輕狂的浪蕩不羈掩飾那股莫名的、真心的……溫柔……?
"你是因?yàn)樘嗳嗽冢缓靡馑?"他頭也不回地斥令清場!"你們退下。"
"是。"女婢遵從。
"不!不要!"輕倩璇努力探出頭請求他們別離開,雍涯歆卻以寬肩遮擋住她所有視線,她只能雙手攀上他的肩膀,身軀倚近他讓他不再晃動身子。"你們不要走!我求求你們……不要走……"
鐵石心腸的人也會為那語調(diào)里的渴求柔弱動容,更何況是心軟的侍婢們及和善的卞大夫;他們?nèi)O虏椒,同情地看著輕輕靠在統(tǒng)帥大人懷里、僅朝他們露出乞求瞳眸的姑娘。
是她自己靠近他的。高熱融化她的肌膚,蒸發(fā)出誘人艷香,挑弄男人的情欲。他本就要她,這會兒占有她的念頭更是真切。其實(shí)他等得夠久了,說不定正因?yàn)榈鹊锰,心中才會被激起一些荒誕滑稽的怪異情緒,F(xiàn)在既然她自己進(jìn)入他懷里,他不容許有人阻礙。
"退下!"
"是。"無論再怎么同情她的處境,統(tǒng)帥大人是不容反抗的,兩名女婢守本分地低頭移向門口。"不……我求求你們……"輕倩璇不顧上身只剩單薄兜衣地想跳下床。她不能和雍涯歆獨(dú)處一室,絕對不能。
卞大夫再也看不過去,為她說話,"少爺,這位姑娘是病人,你是不是順著她點(diǎn),別為難她。"
輕倩璇感謝地看著這名老者,繃緊全身神經(jīng)等侍雍涯歆怎么說。
雍涯歆沒有立刻做出決定,沉默半晌,甚覺掃興地把她丟回床上。
"把布巾重新擰過,遞給她。"
女婢依令照做后,他主動為她解下青紗帳,由她自己躲在床內(nèi)拭凈身子。
緊張的氣氛稍微平息;門外有人敲門。
"誰?"雍涯歆問得不悅。這里閑雜人士已經(jīng)夠多,還有誰想來湊熱鬧?
"我,紅染。"門外人應(yīng)聲說道。
"你來干什么?"兩道濃眉鎖得更緊。
"我有事找你。"裘紅染打開門進(jìn)來,"卞大夫,你也在,太好了。"
"我不是要你別再待在這兒了?"
裘紅染委屈地撅唇,"可是陳總管說,若我肯委屈一點(diǎn),搬到小廂房去,你應(yīng)該不會介意。"
雍涯歆手輕輕一揮,輕率的態(tài)度像在趕蒼蠅。"隨便你。有什么事?"
"喜事。"她主動伸手撫握雍涯歆的手,想引他摸自己的腹部,卻被他無情甩開。她楞了一下,但仍然保
持笑臉,"你要不要先猜猜看?"
雍涯歆瞪她,厭惡她故作親熱的撒嬌姿態(tài)。 "別惹惱我。"
裘紅染尚末聽聞雍涯歆已將輕倩璇帶出地牢。她往床上看了一眼,不曉得誰在里面。
"好嘛!人家有……有孕了啦!"
"紅染姑娘……"立刻表現(xiàn)出驚訝的人卻是卞大夫!
"你懷孕了?"雍涯歆依然一派沉著冷靜,"你要是不信的話,立刻請卞大夫幫我把把脈"。裘紅染拉高衣袖,露出雪白手臂。
"不用了。"雍涯歆反應(yīng)冷淡。發(fā)現(xiàn)床內(nèi)人兒停止動作,他示意女婢送上衣裳。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裘紅染微怔,不解地瞪大杏眼看著他,"就這樣?。
回應(yīng)她的是冰冷鷹眸,"不然,你希望我怎么樣?"
"你至少該告訴我,你高不高興知道我有孕、希不希望我把孩子生下來,還有……還有……你要怎么安排我……你總不能要我沒名沒分幫你生孩子?"
"我要你怎么樣,你就怎么樣?"雍涯歆跨前一步,逼近她。
裘紅染不覺小退兩步,"你一定會好好待我的,對不對?"語氣動搖,連她自己也不太有把握答案會是肯定的。
"我限你在三天內(nèi),把孩子拿掉。"
"少爺!"卞大夫驚慌地喊。他知道他無情,但沒想到他冷酷至此!裘姑娘也是出身名門,只身住進(jìn)統(tǒng)帥府已遭人非議。他從未見過聽過少爺和她有何親密情事,但現(xiàn)在她向他宣稱有孕,他應(yīng)該善待她的,怎能限她三天內(nèi)墮去腹中胎兒。
"你不準(zhǔn)幫她。"雍涯歆禁止卞誠插手。"你自己想辦法。
"為顧及你的名聲,最好找個信得過的密醫(yī)。"
"你……"裘紅染白了臉,紫了唇,"當(dāng)真?"
雍涯歆在桌前坐下,"我什么時候跟你開過玩笑?"
裘紅染將腹前衣裙揪出頗摺,"這孩子……是你的!"
"少爺,你必須想清楚……"
雍涯歆冷聲截?cái)啾宕蠓虻脑挕?quot;我不管他是不是,我就是不要你生!"
"你……"裘紅染怔然得找不出詞句形容他的無情。驟然見到拉開床帳,看著她狼狽身形的輕倩璇,胸中羞漸一下轉(zhuǎn)為忿恨,她張手撲向她!"都是你……都是你……"
"你做什……"雍涯歆沒有來得及擋住她。
"都是你害的!都是因?yàn)槟?"裘紅染發(fā)狂般對著她猛打,哭吼道:"我原本不想怪你的!但為什么,你要把我僅剩的幸福搶走!你……你下賤!無恥! "
"你干什么!住手!"
雍涯歆想拉開她,但她扯住輕倩璇的長發(fā),只要他使勁,弄疼的反而是輕倩璇的腦勺。
"我告訴你;你別得意。你以為他會寵你到何時。"裘紅染自雍涯歆手里掙脫開,勒住輕倩璇脖子,"我告訴你;就是現(xiàn)在,他要的女人也不單單只有你!這府里到處是他的人!到處!。"
"放手!"雍涯歆拎起她整個人。你太放肆了!"一掌推開她纖細(xì)的身影,她腰間撞到桌沿,而后倒在地上。
最先滴落地面的血來自她唇邊。半邊被打的臉泛著發(fā)紫,浮起血筋。
"裘姑娘"女婢想扶起她。
"不準(zhǔn)扶她!"雍涯歆斥退想接近裘紅染的女婢。
"痛……"·裘紅染放棄爬起,抱著腹部蜷縮,"我的肚子……"卞大夫擔(dān)心她腹中胎兒,"紅染姑娘…"他蹲身探視她。
"我說不準(zhǔn)扶她。"雍涯歆語音低沉,冷得令人覺得他似一尊沒有心肺的雕像。
"卞大夫,救我!"裘紅染緊握卞大夫的手,求他快點(diǎn)救她,"我肚子里真的有孩子……真的……":
卞大夫頷首,意欲抱起她。但年邁的他力量只足以扶起她坐在椅子上。
雍涯歆滿懷戾氣地拉卞誠到床邊,"卞誠你下去熬藥。"
指著輕倩璇,"熬要給她的藥。"
"那……那我怎么辦……,啊 ……痛……"
裘紅染腹痛得險(xiǎn)些又滾落地面,"好痛!"
"不能再拖下去了,少爺,我必須馬上……"
"我說不需要管她!"雍涯歆冷眼瞪視裘紅染痛苦模樣,"反正早晚要拿掉,現(xiàn)在就沒了也好。"
"殘酷。"
細(xì)致責(zé)備的嗓音在雍涯歆身側(cè)揚(yáng)起。
他轉(zhuǎn)過頭,對著斜眼瞪他、表情憎惡鄙視他的輕倩璇,¨你說什么?"
"你太殘酷了!"她為裘紅染痛苦的模樣紅了眼,"你怎么能見死不救?況且,她懷的是你的孩子!"
你說我什么?"他拉住她的手,"再說一次。"
"別碰我!"輕倩璇甩開他。
"我殘酷?"雍涯歆粗魯?shù)乩麓,鐵臂把她勒在懷里,"我護(hù)著你,你還敢說我殘酷?"
他等她屈服,但她卻以更唾棄的眸光看他。
"好!"他拉著她往外走,"我就讓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殘酷!"
"你做什么?放開我"
踏著紅毯穿過兩條細(xì)廊,來到宮殿里另一間隱密而豪華的房室。雍涯歆一腳踢開門板,驚嚇了房內(nèi)一名正脫下外衣準(zhǔn)備就寢的女子。
"統(tǒng)帥大人!您……您沒說您今晚會來呀!"女子雪肩半露,撫著臉,擔(dān)憂自己卸妝后的蒼白模樣不堪入目,"我,我這個樣子……"
雍涯歆不理她,甩上門,放開輕倩璇,"你好好看著。"
"統(tǒng)帥大人……這位姑娘是……?"
雍涯歆惡狼撲羊般扯去女子身上衣物,粗暴得直接俯吻她酥胸。
"啊……"女子一時之間承接不住他狂野的擁抱,后倒床上,"不要呵……統(tǒng)帥大人,不……"。因有第三者在場而放不開。
輕倩璇想起裘紅染警告她,這府里到處有他的女人……
她在心底暗哼一聲。她何須詫異,這種事她早料到了。
微殘的燭光把在床上糾纏的兩人的影子放大在一面墻上,她即使別開眼也避不開那令她作嘔的景象……她甩甩頭,房內(nèi)景物在她眼前旋轉(zhuǎn)起來,她又覺暈眩,向后靠著門墻才不至癱倒。
她靠墻的聲響使雍涯歆停頓了挑弄該女子的動作,已進(jìn)入情況的女子莫解地以妖媚的聲音喚他:"統(tǒng)帥大人?"索性化被動為主動,先哼出一聲輕吟,吻住他下頜線條,并且著手代他解衫。
她的唇一碰到他的臉,他便重重地推開她!他下床走到輕倩璇身前,審視她病中蒼白臉色。
"滾。"一會兒,他輕吐出這個字。
在場的另外兩人都以為他趕輕倩璇走。輕倩璇忍著頭昏,轉(zhuǎn)身要走。
雍涯歆拉住她,轉(zhuǎn)頭怒視賴在床上擺姿勢的女子,"我說的是你,你還楞在那里做什么"
女子嚇傻了。完全摸不清他的意圖。莫名其妙拉了個女人闖入她房里,粗暴地親吻她,進(jìn)行到一半,反而要趕她走了……這是她的房間耶……
"還不快滾!"
兇狠的咆哮聲震得女子跌落床下,"是……是……"隨手拿件衣服披在肩上、拎起鞋,便跌跌撞撞逃出房。
"你想干什么……"
雍涯歆的注意力突然又回到她身上……輕倩璇護(hù)著衣襟躲避他的靠近。"我想,剛才那場面對你而言不夠殘酷,接下來的才是。"
他輕易抱起她走向床畔。
"不行!我……不方便……"無措中,緊急找出幾天前成功躲過的藉口。
雍涯歆以輕狂豪放的氣勢逼迫她平躺在床鋪上,"你的眼神表明你在說謊。"占盡優(yōu)勢地輕疊在她身上。
輕倩璇懼怕得顫抖,"是真的……"
他俯身輕啄她,感受她懼怕的程度。銳眸近距離瞅著她的美目,眼角揚(yáng)起邪笑,"是不是真的,得檢查過后才知道。"
輕輕地以唇觸磨她臉頰,一邊卸去累贅的衣衫。
"不行!"兩人身軀緊密交疊,她做不出任何抵抗。身體原就高熱,他帶給她的吻觸更焚燒著她殘存的理智!"不要…
她只能以言語拒絕,但漸漸發(fā)覺自己口中所發(fā)出的泫然欲泣的語調(diào)不再具有反抗力,"求求你……不要……。"
連聲音都背叛了她……她合上眼,警告自己絕對不能屈服在他放肆的挑逗之下;她不會接受他的,絕對不會!她咬住下唇,不任他恣意將他的氣息進(jìn)入她嘴里……但她還是失敗了,盡管他的呼息那么急促紊亂,他還是捺著性子,輕巧且溫柔地勾引她……勾引她開啟緊抿的朱唇,承接他獨(dú)自負(fù)荷不了的熾情……
她拒絕不了他的柔情。天哪……像他這樣的人,居然有柔情……是她的錯覺,這一定是她的錯覺……痛苦的矛盾感交錯蹂躪她脆弱的心,只有淚珠稍微能分擔(dān)那刀割般的疼痛"我要得到你;就是要得到你……"雍涯歆吻住她的淚,猶如吞下她的苦痛。濕熱的唇移到她耳畔,輕語:"由不得你不要……"
"不……"他低沉的嗓音似咒語,就此箍住她的心魂。
不論她再怎么搖頭,她終究無法否認(rèn)---她的心,已經(jīng)沉淪……沉淪在他的熾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