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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三百日 第四章

  這一夜,樂秋心與馮逸紅兩個行將為人婦的姑娘,都睡得無比甜美,發(fā)者一個又一個美好、浪漫而幸福的美夢。直至天色漸明,鬧鐘一響,小紅才整個人跳起來。  

  跟小紅同住的家人不少,雖不至于一家8口一張床,但兄弟姊妹5人,只除了大哥睡在客廳外.全擠在一間房,小弟今年9歲,根本就跟小紅同一鋪床睡覺。  

  鬧鐘這么一鬧,害得一家人都轉(zhuǎn)醒過來,怨聲載道。  

  小紅的大哥,據(jù)家中各人的傳說,這些天來跟走在一起的女友鬧翻了,心情尤其不好。每晚開張折床在小客廳內(nèi)睡覺,實(shí)情是輾轉(zhuǎn)反側(cè),到天要亮?xí)r,才剛睡去。今天被小紅的鬧鐘這么一鬧,心火尤其旺盛,于是罵道:“你這是干什么的?還不過是5點(diǎn)半,就把全家吵醒了!”  

  連9歲的小弟都拿腳踢小紅的屁股兩下,以示抗議,才翻一個身,重新睡去。  

  小紅一疊連聲的說:  

  “對不起,大哥,我要早起去買家私!薄拔夜苣阍缙鸶缮趺,自己的事自己打理,你若然心上掛著有事辦,自然會得準(zhǔn)時(shí)起床,用得著如此的把自己的方便建在家人的不便之上嗎?”小紅被兄長如此謾罵,心里頭有氣,回敬一句:“沒有你說得嚴(yán)重吧?怪人需有理!毙〖t的母親一向最偏愛長子,于是插了嘴:  

  “小紅,你別頂撞大哥好不好?要嫁要走,是早晚的事,但今日你還在家里頭,就得體諒娘家的人!  

  小紅被母親這樣一說,眼眶就濕潤起來,想跟她駁斥,幸好父親先開腔:  

  “好了,好了,越吵越不能睡好。小紅,你趕快出門吧!”  

  小紅跑到九龍?zhí)粱疖囌靖溡A會合時(shí),眼睛很覺紅腫,是哭過了,也是睡眠不足之故。  

  耀華緊緊的拖著她的手,問:  

  “為甚么會這么愁眉苦臉?”  

  小紅嘴一抿,差點(diǎn)要在公眾地方哭起來大出洋相。  

  “小紅,別這樣,你有甚么難過事?是我干了甚么令你不高興嗎?”小紅搖頭。  

  “我害你早起,是不是?我知道為了成全我的事業(yè),要你多受了很多苦!  

  只這幾句安慰的說話,就終于令小紅破涕為笑了。  

  再多受苦也是不要緊的,世界上只要有麥耀華一個人知道自己的苦衷,愛惜自己就已足夠補(bǔ)償所有了。  

  坐在火車上,小紅把今早跟家里人嘔氣的事,復(fù)述了一遍。  

  耀華聽罷,緊緊的捉著小紅的手,放在胸前說:  

  “不要緊,我們快有自己的小家庭了,再簡陋,也還是可愛的,是不是?”  

  小紅喜悅的拼命點(diǎn)頭。  

  找到了家私工廠時(shí),有人比小紅他們還要早到,看樣子,他們是排隊(duì)中的第5對。前面4組人,肯定有3組是跟耀華及小紅一樣,是年青的愛侶或夫婦,另外一個年紀(jì)較大的,怕是打算買便宜貨的商人模樣。  

  小紅扯扯耀華的衣角,說:  

  “我有點(diǎn)擔(dān)心!  

  “擔(dān)心甚么?”  

  “擔(dān)心買不到那套餐桌,”  

  “為甚么呢?他們不見得都打算買我們心目中的產(chǎn)品,工廠大減價(jià)的家私頂多!  

  “萬一他們也看上了那套餐桌呢?”  

  “那就是天意了,我們已盡全力,是不是?”  

  耀華用手指擰一擰她的鼻尖,說:“大不了,我把媽媽的麻雀臺扛到我們新居來作飯桌,用一個短時(shí)期,待我們買到之后才歸還!币A提起了母親,小紅的面色就略略一沉,忍不住說:“你別怪我小家子氣,你媽媽那天問我,買齊了家私用具沒有?我告訴她,不打算買甚么了,積蓄都用去供首期,且你的公司又要開支。我以為她老人家會贊美鼓勵我們一兩句……”“她沒有嗎?”小紅嘟一嘟嘴:  

  “好說話非但沒講,還塞了我一句!  

  “她說甚么?”  

  “她說:‘我一直給阿華說,沒有這么大的頭,別戴這么大的帽,F(xiàn)今男人30過外置家也不遲,急些甚么呢?又不是一結(jié)了婚,就打算要孩子,這年頭,就算不結(jié)婚也屬等閑!叭A,你說,好笑不好笑?我從未想過做父母角色的人會說這么令兒女氣餒的話!  

  “別把她的說話放在心上,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我不同意吶,華,如果將來我嫁給你之后,跟你母親有甚么沖突,你偏幫誰?”  

  “何必要胡亂假設(shè)?”  

  “才不是呢,這是極有可能發(fā)生的事,天下間有幾多互助互愛一如母女的婆媳?”  

  “小紅,若果你老早存了這個心,將來跟我母親相處就有了一個非常不健康的開端,對我們沒有好處,你必須謹(jǐn)記,我自小就沒有了父親,母親守了一世寡,把我和妹妹養(yǎng)大成人的,她不可能不愛我,我也不可能不愛她。”  

  小紅一聽耀華那么一說,就有氣在心頭。她原本是希望小情人會又疼又哄的,在她今日情緒低落時(shí),說一兩句好聽的安慰說話,逗她歡喜,誰知適得其反,惹了對方乘機(jī)講幾車子孝順的大道理,言下之意,跟指責(zé)小紅不體諒他的處境又有何異。  

  于是小紅臉一拉長,立即反駁:  

  “誰叫你不愛你的母親了!  

  “小紅,我只不過向你解釋明白,愛屋及烏,你如果愛我,便應(yīng)該也愛我母親,不要胡思亂想,先以為她會跟你過不去!  

  “這么說,你已經(jīng)算是給我答案了?”  

  “甚么答案?”  

  “我剛才問你,將來萬一我和你母親有甚么沖突,你會站到哪一邊去,看來,答案是很顯而易見的,是不是?”  

  耀華為之氣結(jié)。  

  兜了一大個圈子,仍是原地跑,又苦苦纏擾在那個荒謬以及完全不必要的問題上。  

  怎么女人可以如此的蠻不講理兼幼稚?  

  “你不能答,不敢答我了?”  

  沒有適可而止,只有變本加厲,小紅更進(jìn)一步的無理取鬧。  

  “你喜歡想當(dāng)然,解釋是沒有用的!币A答。  

  “怎么沒有用,我只需要你說一句話,說無論如何會站到我的一邊去幫我。”小紅絕對可能是因?yàn)樗卟蛔,再加早上跟家人的爭?zhí),于是心火特盛。  

  “不要強(qiáng)迫我說不愿意說的話,我不是個你叫我行便行,指使我止便止的人。我有自己的主意,全部要因人因事而異,不可以一竹篙打一船人。”  

  “很好,你已經(jīng)講得非常清楚了。”  

  小紅咬一咬嘴唇,挽起了手袋,就急步離開那家私工廠,一揚(yáng)手,跟前停了輛新界的士。  

  她火速拉開了門,還有一陣子的遲疑,回頭看見耀華跟本沒有追上來,面子更放不下,立即上車,揚(yáng)長而去。  

  那段由新界回到市區(qū)上班的路程,像由天堂走向地獄,痛苦得難以形容。小紅有想過回家去,好好的哭一大場,不要上班了。  

  然,回到家去,依然有一大堆差不多可以肯定不會以自己之憂為憂的父母兄弟,何必在他們的跟前獻(xiàn)丑!一腳踏入公司,埋頭在的的得得的打字聲中,或者精神還有寄托。  

  真沒想到原本應(yīng)該最可愛的一個場面,會落得如此收場。  

  樂秋心看見小紅氣鼓鼓的走進(jìn)辦公室來,心里有點(diǎn)駭異,本要開口相問,又有一點(diǎn)顧忌。畢竟在公司環(huán)境內(nèi)把主仆身份拉得太近、太著跡,絕非好事。  

  最怕小紅年紀(jì)不大,閱歷還不深,把自己付予她的支持與關(guān)心掌握得不好,有了過態(tài)的情況出現(xiàn),對自己與對小紅都有害而無益。公司內(nèi)的各個部門頭頭的秘書角色跟封建帝皇時(shí)代的后宮與身邊的宮女,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相像,在這個明爭暗斗異常激烈的環(huán)境之下,主子固然極需要貼身心腹提供各種服務(wù),包括傳遞及探聽消息。得寵如侍婢宮娥,多是能干聰敏的多,然,一旦恃寵生驕,狐假虎威,鬧出一個小爭執(zhí)來,都可以成為亂政的借口,非小心不可。  

  故此,樂秋心明知小紅有點(diǎn)不高興的樣子,還是由著她,不打算過分表示關(guān)注。且,也實(shí)在忙。那新上任的主管商人銀行業(yè)務(wù)的行政大員徐永祿,工作效率相當(dāng)高,態(tài)度非常積極。為了配合他拓展計(jì)劃需要,所有有關(guān)部門,都做過不少功夫。  

  樂秋心是集團(tuán)后勤部門的總舵主,很多方面都成了徐永祿的好幫手,就像今早的會議上,徐永祿就提出:  

  “我這一張清單,列出心目中可以鼓勵和催谷上市的公司,希望資料研究部能盡快把他們更多的背景與該行業(yè)的各項(xiàng)數(shù)據(jù)找出來,以便參考!  

  樂秋心接過清單,皺一皺眉頭。  

  她不是怕功夫多,更不是嫌工作煩,而是下意識對徐永祿的急進(jìn)有點(diǎn)兒抗拒。  

  為了那天英嘉成在午膳時(shí)略略提過的顧慮。  

  商場如戰(zhàn)場,多了一名勇將,就可以分功。  

  誰愿意自己的地位發(fā)生任何威脅與動搖。  

  樂秋心當(dāng)然完全為英嘉成著想。  

  徐永祿再加多一句:  

  “不會太麻煩你吧?”  

  樂秋心隨即答:“當(dāng)然不會!  

  “那就煩你安排了,公司里頭傳誦的術(shù)語甚多,其中有一句我在上班的第一天就謹(jǐn)記了,他們都說:樂小姐辦事,人人放心!  

  真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樂秋心聽了徐永祿的這凡句話,剛才一閃而過的顧慮,就蕩然無存了。  

  “給你盡快辦妥!  

  “謝謝!待我籌備的第一間公司上了市,要好好的答謝同事們的支持,請你們吃頓飯。可否賞我這個面子?”  

  樂秋心說:  

  “但愿那是月會,或甚至是個周會,那就好了。我們幾個部門的同事。年底的花紅靠你!  

  這么你一言,我一語,都不外是得體而輕松地互相吹捧,把同事之間的情誼氣氛攪好,以便日后合作得更愉快。  

  無論如何,在社會上做事,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  

  這天晚上,當(dāng)樂秋心與英嘉成在自己家里頭吃那兩菜一湯的家庭便飯時(shí),秋心提起了今日會議的情況,說:  

  “那徐永祿好像真有點(diǎn)兒見得人的功夫!  

  “不是猛龍不過江,初加入集團(tuán),更是勇于表現(xiàn)。”英嘉成這樣說。  

  “你看他的業(yè)績會不會樂觀?”  

  “你看呢?”  

  “我不是他的直屬上司!  

  “從平起平坐的同事眼光看,是另一個值得重視的角度!庇⒓纬赏鴺非镄脑僬f:“你的語調(diào),似乎跟徐永祿交過手之后,他甚得你心!  

  “言重了,英董事!”  

  “對、對、對!”英嘉成輕吻樂秋心的臉頰:“樂小姐的心,怎么會輕易地就能得到,是不是,是我姓英的,前生修來的絕好福份。”  

  “吃你的飯去,別再賣口乖!  

  “賣口乖就要贊贊你的廚藝了得,我不知多久沒有吃過如此美味的家庭小菜!庇⒓纬纱罂诘暮戎鴾,吃著菜,問:“現(xiàn)今的男人真難服侍,既要求身邊的女人是巾幗須眉,有本事、有才干,又要她在賺錢之余,會得把女性天職,包括煮飯洗衫,布置家居等,都一一履行,真是!”  

  樂秋心笑了,難得英嘉成如此通情達(dá)理,好讓自己沒有白白辛苦一場。  

  開始過二人世界的生活,畢竟是甜如糖,膩似蜜的。  

  這一夜,樂秋心睡得甚是安穩(wěn)。  

  然,在她枕畔的英嘉成卻久久未能成眠。  

  英嘉成的顧慮越來越多,徐永祿的激進(jìn)與得寵,無可否認(rèn)是一項(xiàng)不容忽視的威脅。更令他不安的是,這陣子他們安排茂榮食品廠有限公司上市,在政策上英嘉成與徐永祿就意見分歧。  

  茂榮經(jīng)營的罐頭食品暢銷全世界,除了在大埔工業(yè)村設(shè)廠之外,在中國蛇口與臺南均有分廠,且地皮是自己擁有的。茂榮的老板盛茂榮其實(shí)是英嘉成的世伯,跟英家是兩代相交;說得具體一點(diǎn),盛茂榮是英嘉成父親的好朋友,英父壯年早逝,盛茂榮依然跟英母保持親密來往。  

  這次茂榮食品上市的安排,盛家根本不勞找其他的商人銀行來商議,一股腦兒就認(rèn)定英嘉成服務(wù)的富恒集團(tuán)最值得信任。故而這單生意是不費(fèi)吹灰之力而到手的,比起其他公司上市,事必要跟行家打得落花流水,才能把總包銷的地位搶奪過來容易得多。  

  無疑,功勞絕對是歸于英嘉成的。  

  不知是不是英嘉成的敏感,他下意識地覺得徐永祿打算刻意求功,在他已穩(wěn)操勝券的局面中打一場漂亮的游擊戰(zhàn),突出自己的實(shí)力。  

  就在今天的會議上,徐永祿大力建議茂榮應(yīng)該把中、港、臺三地的物業(yè)及生意都集合在一起,齊齊上市。他所持的理由甚為簡單、茂榮的資產(chǎn)值越大,盈利越高,則向市場集資的能力越勁。  

  當(dāng)然是對茂榮有好處,能集資二億,自是比集資五千萬劃算,反正上市費(fèi)用不菲,籌備要花幾百萬元作各種準(zhǔn)備,如果集資數(shù)目太少,未免白費(fèi)功夫。  

  而實(shí)際上,最有利的還是承辦上市的富恒集團(tuán),集資的數(shù)目越大,他們能收受的傭金越高,同一單生意,同一番功夫,當(dāng)然是收多一點(diǎn)好過收少一點(diǎn)。你永祿的建議似乎是順理成章,甚至無懈可擊。  

  然,英嘉成有保留。他在會議席上作了最后裁決:  

  “是否向茂榮建議,要把中、港、臺三地的生意與資產(chǎn)一齊拿出來押陣,且稍緩,讓我考慮清楚,自作定論!  

  徐永祿問:“成哥的意思是甚么呢?”“或者分開來辦對茂榮更有利。單是他們在港的廠房物業(yè)與營業(yè)成績,己足夠支撐大局。把中、臺兩地的資產(chǎn)稍緩,再進(jìn)注入母公司,會使茂榮在上市后不斷有好消息傳出,再行集資也會順利!睍h上各人都沒有多說,畢竟英嘉成是主理商人銀行業(yè)務(wù)的頭頭,他的決定只有集團(tuán)主席才可以否決。為了這件事,英嘉成心內(nèi)好像生了一塊鉛似的,他認(rèn)為徐永祿的建議跟自己的打算有抵觸,會是一場不能避免、可大可小的戰(zhàn)役。  

  當(dāng)然,最好是跟徐永祿同聲同氣,同一陣線?墒,英嘉成無從向自己的良心交代,因?yàn)橐运膶I(yè)知識眼光看,是的確把資產(chǎn)分成三份,分別或分期上市,對茂榮有利得多;蛘撸@份對茂榮的著想與袒護(hù),淵源于私人感情,總括來說,他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以私害公,令英嘉成焦慮。  

  另一方面,直至目前為止,他還是徐永祿的上司,憑甚么要向他屈服,買他甚么帳?單是有這個念頭,已教人折損了英氣。  

  英嘉成是深深不忿的。  

  他心里想:今日決非吾日。  

  茂榮上市一事的為難還懸疑未決,又來了另一個私人疑惑。  

  大清早回到辦公室去,英嘉成就收到姜寶緣代表律師送來的支票及文件,姜寶緣把他們共同擁有的住宅買起來。  

  如此的火速、果敢、誓無反顧的行事,代表甚么?  

  英嘉成忽然想,會不會姜寶緣已另有新歡。  

  一個女人,手無寸鐵,只靠著那個英太太的身份度日,如何會一下子爽快痛快如斯?不都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糾纏不休,弄得筋疲力盡而后己。  

  姜寶緣竟是個例外?  

  不會吧?除非她背后支撐有人。  

  這個念頭,使英嘉成呆望著桌上的支票及文件很久,不曉得作出處理。  

  腦海里只翻來覆去地出現(xiàn)故居睡房的情景,只幻想床上躺著的兩個人,一個是如假包換的姜寶緣,另一個不是他英嘉成,而是一個面目模糊的男人。  

  英嘉成一拳捶在書桌上,意圖宣泄掉心上的一股戾氣。  

  跟著他氣餒地抱著頭,哭笑不得。  

  究竟自己在攪甚么鬼?  

  移情別戀的是自己,拋妻棄子的是自己,到如今,悔不當(dāng)初的又是自己?不會吧,不會吧!  

  只不過人的自私心理作祟,自己扔掉的東西,仍不許別人拾起來而已。日間,到底有千百樣公事纏身,也不能再細(xì)想了。  

  只是一下了班,心頭的翳悶又在作祟。英嘉成按動內(nèi)線電話,找到樂秋心,問:“我們今晚在家吃飯是不是?”  

  “我為你洗手作羹湯,好嗎?”“好,秋心,我要回舊居去拿點(diǎn)慣用的物品,好不好你先驅(qū)車返家,我很快就趕回來!  

  “好的!睒非镄膶τ⒓纬山^對信任,一個男人與妻子分居之后,連回到舊居去取一點(diǎn)日用品都忙不迭向自己坦白報(bào)告,這份忠貞是要欣賞的。  

  樂秋心并沒有想到英嘉成回家去的目的并非為取甚么應(yīng)用之物。  

  英嘉成希望突然出現(xiàn)故居,會有機(jī)會抓到甚么蛛絲馬跡,以證明自己的推斷正確抑或錯誤。  

  當(dāng)他回到原本的家,拿出了門鑰來,要開啟大門時(shí),他的心卜卜亂跳,如果先進(jìn)睡房去,看見睡在床上的是兩個人而非一個人,他會怎樣反應(yīng)?  

  捉奸在床?  

  笑話不笑話?一個已經(jīng)先不仁的人,根本沒有資格指責(zé)后不義的對手。他只好啞忍。  

  英嘉成飛快地把門鑰一轉(zhuǎn),就沖進(jìn)屋里去,走上睡房,突然推開門,亮了燈。  

  睡房根本沒有人,姜寶緣不在。他背后有人說話,是菲傭。  

  “先生,你找太太嗎?她在飯廳!  

  英嘉成有點(diǎn)失態(tài),那菲傭看他時(shí)的神情是奇奇怪怪的;蛟S是自己的動靜有欠光明磊落,作賊心虛,反轉(zhuǎn)來覺得對方有點(diǎn)鬼祟。  

  “我回來取點(diǎn)應(yīng)用的東西!彼鲃酉蚍苽蚪忉尅  

  然后,徑自走到浴室去,打開了抽屜,胡亂地拿了盒醫(yī)生牙線,就放進(jìn)口袋里,自以為已經(jīng)圓了謊。  

  英嘉成走出睡房經(jīng)過飯廳,探頭進(jìn)去,果見偌大的餐桌只姜寶緣一個人在吃晚飯。  

  一種落寞凄酸氣氛充塞空間,令人感慨。  

  那才是一張英嘉成夢寐以求的圖畫。  

  他叩了一叩飯廳的門,說:  

  “吃飯了?”  

  姜寶緣抬起眼皮一望,隨即展開笑容,說:  

  “對。你吃過飯沒有?”  

  “沒有!庇⒓纬纱穑骸暗纫粫!”  

  “對,還早呢!”姜寶緣答:“如果我不是趕著去聽音樂。也不會這么早就吃晚飯!  

  “聽音樂?我不知道你有此興趣!  

  姜寶緣又笑笑說:  

  “朋友盛情邀請,主張我多培養(yǎng)一些生活情趣。我想想說得也是,便答應(yīng)下來了,是中國管弦樂團(tuán)演奏!  

  英嘉成略略一愣,把那個“你跟甚么朋友去聽音樂”的說話硬壓下去,不許吐出口來。  

  “我回來拿點(diǎn)東西。”他以這句說了兩次的話替代。  

  “拿到了嗎?”寶緣問:“要不要替你找?”“拿到了,謝謝!”  

  再沒法子說下去,只好揚(yáng)揚(yáng)手,說聲再見。  

  一路上開車子回樂秋心的住處,英嘉成的腦袋,沒有停過回想姜寶緣獨(dú)自悠閑地吃晚飯的那個形相,沒有停過思考究竟她是不是跟男友去聽音樂?在英嘉成的記憶中,他已經(jīng)有很多很多年未曾跟姜寶緣攜手共尋生活情趣。每天晚上若不是有必要應(yīng)酬,他就回家,早早躺到床上去看電視。姜寶緣在家有很多零碎的雜務(wù),可以謀殺整晚的光陰,他們夫妻倆表面上是很各得其所的,心里頭原來盛載了幾多不滿,彼此都沒有認(rèn)真想過,更沒有打算著應(yīng)如何改善處理。怕就是如此這般讓感情淡泊,讓關(guān)系惡化,以致于樂秋心一出現(xiàn),就成了一發(fā)不可收拾的局面。  

  晚上,躺在床上去時(shí),英嘉成面對著已經(jīng)熟睡的新歡,竟然難忘舊愛,折騰得他輾轉(zhuǎn)反側(cè)。  

  窗外微弱的月光投映進(jìn)房來,正好讓英嘉成看清楚枕畔人的美麗輪廓。  

  他拿手掃撫著樂秋心的那高聳的鼻子和那櫻桃小嘴,再撥開了覆在額前臉上的碎發(fā),忽然的覺得要吻下去。  

  樂秋心自喉嚨間發(fā)出幽怨似的嘆息,然后把雙手搭到英嘉成的肩膊上,決定纏著他,不讓彼此分離。  

  英嘉成閉上眼,來自肉體的一切快意與歡樂,很容易將一個男性的血肉之軀吞噬。  

  他心里確實(shí)也迷惘一片,分辨不出自己擁有著的女體是屬于新歡抑或舊愛。  

  或許是新舊沖擊,融匯而成的一個混合體。  

  英嘉成由于一整日的憂慮,令他疲倦,他決定放棄,只朝一個滿足自己官能的目標(biāo)沖刺,直至令自己完全滿足為止。  

  其他的一切,他且不管了。  

  這種特殊的療治失眠法很見功效,英嘉成終于熟睡。  

  清晨起來,他坐到早餐桌上,面對著笑臉迎人,似是一身陽光的樂秋心,縱使再不去想昨天曾有過的焦慮,英嘉成還是覺得很慚愧。  

  一個分明是深愛著自己的女人,為了能跟他雙宿雙棲而如此的喜形于色,可是呢,昨夜懷抱著對方時(shí),心上的影像卻模糊不清,兩個生命上的女人剪影交疊著,才掀起心底一重又一重的興奮,這就是太對不起樂秋心了。  

  英嘉成很怕很怕這種已然背叛了樂秋心的感覺。  

  這種感覺其實(shí)并不新鮮。  

  就在不久之前,當(dāng)他跟樂秋心走在一起之后,第一夜回到姜寶緣身邊,躺下,面對妻子那一臉平和無躁的表情,自咎就油然而生,一直咀嚼著他的心。  

  那種難過,驅(qū)使他終于把心一橫,干脆迅速墮入愛河,以樂秋心的濃情蜜意撫慰他那負(fù)咎畏怯的心。  

  不,千萬不要再來一次。英嘉成在心里輕喊。  

  他突然捉住樂秋心的手,送到嘴邊,吻著,說了一聲:  

  “秋心,我愛你!”  

  樂秋心的笑容美得像含苞待放的玫瑰,惹人要采摘下來,握在手上,肆意擁有和欣賞。  

  “真的,秋心,請相信我愛你!  

  英嘉成重復(fù)又重復(fù)地以這些話肯定內(nèi)心的感受。  

  樂秋心呢,沒法看到感情背后的千瘡百孔,她才會笑得如此毫無保留。樂秋心乘機(jī)問英嘉成:“我們甚么時(shí)候結(jié)婚了?姜寶緣已答應(yīng)把離婚手續(xù)早早辦妥了吧?”  

  英嘉成答:  

  “讓我跟方律師聯(lián)絡(luò),看他如何說吧!”  

  英嘉成的電話接到替他辦理離婚手續(xù)的方律師寫字樓,對方說:“英先生,說句老實(shí)話,我很久沒有辦過這么順利的離婚案了,英太太的要求全部在法律保障的權(quán)益范圍內(nèi)。換言之,她沒有多要一分一錢,她所提出的都是她應(yīng)得的。你們可以隨時(shí)簽署離婚書,讓我代你們向法庭申請,快的話,3個月你就可以回復(fù)自由身了!  

  英嘉成有點(diǎn)茫然,不辨悲喜,問:  

  “既是雙方同意,法庭還要審核些甚么文件才肯批準(zhǔn)離婚呢?”  

  “都是循例式手續(xù)而已。其實(shí)法律不外人情,總希望結(jié)了婚有轉(zhuǎn)圓余地,或者有些人會在這最后關(guān)頭有突破。平日打生打死,到了決定分離時(shí),就會是情難舍也未可料!  

  無心的一句話竟說到英嘉成的心上去,他急急掛斷了線。  

  樂秋心收到英嘉成的消息,立即蠢蠢欲動,對英嘉成說:“那我們正好利用這個空隙時(shí)間準(zhǔn)備婚禮,好不好?”英嘉成突然覺得被對方催得緊了一點(diǎn)點(diǎn),顯了些微不悅,并沒有造聲。樂秋心再問。“怎么樣?嘉成,好不好?”“沒有甚么不好?只不過,米已成飯,用得著那么喉急嗎?”英嘉成想了想,又畫蛇添足地解釋:“有些男人喪偶,總要等過一兩年才再成親!  

  這個比喻是用得太差了。  

  樂秋心一聽,立即變了面色。  

  “你是認(rèn)真的?”  

  “你指甚么?”  

  “我們等一兩年才結(jié)婚?”  

  “根本上,我們現(xiàn)今的情況跟結(jié)婚有甚分別?”  

  “英先生,太有分別了!  

  也許因?yàn)闃非镄牡纳駪B(tài)帶三分輕蔑七分霸道,使英嘉成微微反感,更乘機(jī)發(fā)脾氣說:  

  “你且說來聽聽!”  

  樂秋心正打算分辯,忽然覺得胸口的一陣翳悶,直往上沖,堵住了自己微張的嘴。  

  為甚么要她巴巴的解釋呢?事件太明顯了,配偶去世,剩下來的一個傷心哀怨,以致于不能收拾起受創(chuàng)的心情,再覓愛侶,是順理成章的。即使伴侶死前,已經(jīng)另有他歡,還有道義上的責(zé)任,要做一些門面功夫。紅白兩事總不至于在同一個月內(nèi)雙雙臨門,如此的惹人笑柄。  

  可是,英嘉成現(xiàn)今的現(xiàn)況怎么可以同日而語?姜寶緣尚在人間,死去的只是他倆的夫妻情份。取而代之的是樂秋心這個人、這份愛戀,完全是眾所周知的一回書,還有甚么好遮掩、好隱瞞、好惺惺作態(tài)、好故弄玄虛的?  

  全世界的人都已經(jīng)知道他倆的戀情,明知離婚成了定局,卻突然要她樂秋心守望過兩年才得嫁進(jìn)英家去,顏面何存?成什么話了?英嘉成沒有理由忸怩作態(tài),除非他舊情未了,或死灰復(fù)燃。二者對樂秋心而言,都是絕頂?shù)拇碳。彼此都是聰明敏感的人,何須叨叨嘮嘮的爭辯不休?樂秋心的心一下子灰起來,也就不講話,站起來走回房里去。英嘉成更覺得不是味道。要跟進(jìn)去嗎?老不是味道。  

  從前跟姜寶緣吵架,他英嘉成依然大搖大擺的把自己拋在床上,就睡去。說到底是英家的床、英家的地方。  

  現(xiàn)在呢,不受樂秋心歡迎,仍跟進(jìn)她的房,是太失面子與身份了吧。  

  怎么會淪落到如今這個田地呢?這一次怎么好呢?就這樣沖動地跑到街上去,又如何?有家已經(jīng)歸不得,跑回去那已經(jīng)過了戶的房子,怕不笑彎了姜寶緣的腰?去叩母親的門嗎?只怕丟盡孩子與母親上下兩代之現(xiàn)眼?難道就去開間酒店的房借宿不成?一種無人相伴的凄苦襲上心頭,從未試過像如今般覺得自己飄泊與可憐。  

  英嘉成一挺胸,站起來,忽然有種沖出重圍的沖動,直奔進(jìn)樂秋心的睡房去,叫嚷:  

  “好、好,這就立即要你,你無話可說,無冤可訴了吧!”  

  說罷,整個人跳上床,牢牢地抱緊了正在啜泣的樂秋心。  

  一場悲情折子戲,就如此這般,草率地收場,落得一個啼笑皆非的結(jié)果。  

  其實(shí),午夜夢回,樂秋心仍有她的擔(dān)擾與悵惘。  

  今日,她才驀然發(fā)覺,自己付出的一份情愛,未必全無暇疵。  

  純情之后出現(xiàn)激情,激情的火花迷人炫目,動魄驚心,然,之后呢?火花不同于火炬,未必會一直光亮的燃燒下去。到了一個極限,就會熄滅。  

  天!太恐怖了,樂秋心不敢再想下去。  

  至于英嘉成,他暗地里深深嘆息,覺得做人難,做男人更難。  

  這真的不是笑話,人人都以為女人難做人,唯是如此,才顯得男人更難做人。  

  成籮的責(zé)任,上至精忠報(bào)國,下至養(yǎng)妻活兒,都放到男人的肩膊上去。  

  開始偶然有那一個女人把這屬于男人的責(zé)任與份內(nèi)事分擔(dān)了,不得了,差不多要申請建立牌坊以示功勛。  

  有功有勞之后,男人要得回一點(diǎn)情與欲上的自由,又是幾千幾頂大帽子扣下來,甚么用情不專、朝秦暮楚、忘情棄愛、人欲橫流等等,泰山壓頂?shù)刂眽旱媚腥祟^昏腦脹。  

  人們總是忘記有些事情男人是不能單獨(dú)一人去完成的。  

  相戀就是一例。  

  廉政公署尚且重復(fù)又重復(fù)地告訴市民,行賄與受賄者同罪。  

  那又何解事必要以為男人是禍之源,罪之殃?  

  像他,英嘉成,只不過為了擺脫較沉悶婚姻,讓自己剩下來的下半生人好過,他就要付出很多很多,到頭來,夾在兩個女人之間,像是豬八戒照鏡子,總之不是人。外行人還以為他不知多舒服,女人于他,予取予攜,呼之即來,揮之則去。事實(shí)上呢,夜闌人靜,他就給自己的兩個女人煩得輾轉(zhuǎn)難眠。  

  怎么能把心一橫,從此以后,天涯海角去遠(yuǎn),不顧家國之事,做個無知無欲的浪人還好。英嘉成想,難怪有些家資富裕,妻妾滿堂的男人,也會有一日,一聲不響地出家,其來有自。女人能給男人帶來的煩惱比她所能為他帶來的喜悅相差不遠(yuǎn),甚而有過之而無不及。清晨,兩人照樣起床,道早安、親吻、微笑、共進(jìn)早餐,一齊開車上班。  

  外表仍是親親熱熱的,確是沒有瑕疵。實(shí)情呢,各自把傷心與感慨收起來罷了。  

  激情以后的第一盞紅燈,已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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