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她主動提起他和林家的婚事,可是她始終不說,甚至在他面前連一點不安或憂慮的神色都沒有,仿佛……仿佛他不是那么重要,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也沒關系。
這讓他頗不是滋味。
出于難以理解的情緒使然,他開始做些相當幼稚的舉動,像是故意將撰寫婚事的報章雜志大刺刺地放在顯眼的地方、開始晚歸、陪她的時間明顯變少、態度冷淡、和林茗恬大方出席宴會供媒體拍照……他故意表現著種種看似變心的征兆,可是她仍然一點都不在乎。
回家的時候,她還是那樣甜蜜可人地膩著他,那些報章雜志盡管被收拾過,卻是整整齊齊地疊在書報架上,好像什么都沒發生。
她的若無其事終于點燃了他的怒氣。
這究竟是她的寬宏大量?還是她根本不在乎?
難得兩人都有空的星期天,他只說了句“家里準備重新裝潢,去買些東西”就拉著她出門。
一路上,他臉色陰郁,也不開口說話,但黎詠寧仿佛沒感受到他的低落一般,兀自說著工作上的趣事,因此讓他的臉色更沉。
到了專賣臥室用品的寢具館,店員倒是一眼就認出關本律,只是目光挪向一旁的女人時,不禁露出有點困惑的表情。
關本律看出他的疑問,并沒有多做解釋,倒是黎詠寧很自動地開口。
“我被抓來出公差,陪他找新家具。”
她大方的態度看來沒有任何瞹昧,店員理解的點點頭,沒察覺一旁的關本律在聽見她的回答時,眼底閃過一抹冷怒。
“恭喜關先生要結婚了,今天想看什么樣的產品呢?”店員邊閑聊邊引領著兩人走入寬敞的展場,“我跟我很多朋友都很支持你,你要是出來選舉,我們一定都投給你!
“床!彼]有跟對方閑聊的心情,只是冷冷說著,沉郁的眸光則直盯著黎詠寧!靶禄闀r睡的床!
聽見“新婚”兩個宇時,她的表情有幾秒鐘的愕然,但很快又掩飾下來。察覺到他望向自己的目光,她一時之間競沒有勇氣看他,只好挪開視線,假裝對其他家具感興趣。
他終于主動提起這件事了。
“關先生有特定想要的床嗎?還是有沒有比較喜歡哪一種?軟硬的偏好是……”店員滔滔不絕地講著,“我們有天然乳膠床墊,也有最近流行的記憶床墊,還是你要看這一組,這是美國NASA太空總署為太空人特地發明設計,可以減輕身體的壓力……”
“我們自己看就可以了!标P本律淡淡打斷他的介紹,明顯散發出不想被打擾的氣息。
“好,那關先生你們慢慢看,有需要再告訴我。”店員很識相地離開,留下相對無言的兩人。
“你覺得呢?”他率先打破沉默,冷凝著她,不打算輕易放過!澳囊环N床比較好睡?”
黎詠寧在方才店員介紹的展覽床上作勢彈坐幾下,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抬起頭。“這個不錯啊,很軟喔……你看,這里還介紹說,這張床具有醫療器材認證,滿不錯的。”看著他,她努力笑得燦爛,“我想林小姐應該會喜歡吧?”
俯視著那張甜蜜的笑顏半晌,他終于放棄,寒著臉轉頭招來方才的店員,連價錢也沒問、細節也不談便直接買下。
趁著他去結帳,她仿佛嫌氣他氣得還不夠似的,又挑了一盞床頭閱讀燈。
“這就當作是送給你的結婚禮物吧!”她微笑著結帳。
*
一回到家,黎詠寧忙著拆開閱讀燈的包裝,替他裝擺在床邊,一副忙得不可開交的樣子。
瞪著那個背對著自己的身影,關本律惡聲惡氣地吼,“你究竟打算怎么樣?!”
他冷硬的口氣讓她倏地頓住所有動作。
“我準備要結婚了,你打算怎么樣?”他再問一次,非要聽到她的答案不可。
“我下星期會開始收拾東西,房子已經找到了,很快就會搬出去!
她倔強地不肯轉過身,聲音盡管輕快,但眼眶已經不爭氣地紅了。
可她不要他看見。
對于她的答覆,關本律只覺得心臟好像被重擊了下,憤怒更盛。
她果然想一走了之!
“我答應要讓你走了嗎?”他問得傲慢,極力想遮掩因為她要離開而起慌亂的心。
但她的沉默太過漫長,幾乎讓他差點克制不住即將爆發的情緒。
“你答應過我。”她努力平復了心緒才開口。“只要在一起一天,我們之間就不會有別人,你答應過的。”
“你在威脅我不要結婚嗎?”關本律不屑地反問。
“不是!彼忠淮紊詈粑,勉強壓下嗆鼻的淚意,終于轉頭看他。“我不想介入別人的感情。”
“別人?!我是別人嗎?”他俊臉布滿陰霾。“這兩年對你來說算什么?只是打發寂寞?”
其他人也就算了,但他實在問得太沒立場,所以黎詠寧只能靜靜地看著他。
“如果我說,這是策略性婚姻,我們婚后還是可以維持這樣的關系呢?”明明自知只是一出戲,他卻毫無理由地想要一個答案。
“情婦嗎?”她的眸中閃過受傷的情緒,很快又平復下來,只是很無奈地勾起一抹淡笑,“好像又回到原點了!
“我不值得你放棄原則嗎?”他執拗地步步逼近,不要模糊地帶的答覆。
“我爸爸媽媽很愛我,非常非常愛我!崩柙亴幵S久才開口回話,“因為他們那么愛我,把我捧在手心呵護疼愛,所以我一直相信自己是值得被愛的,我值得一個男人用一輩子來愛我……或許你會覺得這樣一相情愿相信這件事很傻,可是我真的這么想。
“他們這樣愛我,不是為了讓我變成別人可有可無的后備,如果我答應你,那便污辱了他們的愛和我的感情,如果這是你說的原則,那么我無法放棄!
關本律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不容許她有絲毫閃躲。
“你要結婚的消息,我是在雜志上看到的,”她突然改變話題,聲音平靜,并非抱怨,只是陳述事實。“一開始有點難過,因為你沒跟我提起,可是后來我想想,或許就是這樣了。”
他近日來的冷淡、晚歸、公然約會,她全都看在眼底,心里的決定也逐漸清晰。
如果連無聲的驅逐都讓她如此心痛,那么她情愿他不要親口說出來。
“什么叫就是這樣?”看著她越來越疏離的表情,關本律失控地提高音量。
看著他難得的失控,她可以自我滿足地幻想那是他的在乎嗎?
許久,她嘆了口氣。“本律,我們好聚好散,好不好?”
神。〗o她勇氣吧。她需要很多很多勇氣,才能說出讓她這么痛、這么痛的話。
“我沒有要逼你的意思,”她輕聲地說:“我不想讓任何人痛苦,也不想變成姊姊那樣,一輩子辛苦去追一個永遠得不到的人。我很珍惜我們在一起的時光,真的,跟你在一起不只是因為寂寞,你一定知道的!
不!他不知道!關本律握緊了拳頭。
如果她真的如她自己所說對他有點感情,為何可以說走就走,一點努力也不做?
被怒火蒙蔽了理智,他感受不到她眼申明顯的哀傷和不舍,看見的,是說走就走、一點也不留戀的她。
如果她對他毫無眷戀,他又何必在意強求?
“隨便你!崩淅鋻佅乱痪湓,他轉身離開房間。
也離開了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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