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性地,她繞了一小段路從余希堯住處的那條巷子前住超市,不自覺地停在那棟公寓前,站在一樓小小庭院外探看屋內微亮的燈光。
即使是這樣的距離,她也感到心跳的變化,想起余希堯默默將便當吃光的畫面,想起他點頭說「不錯」的微笑表情,一直像冰塊一樣的臉孔,只那么稍稍融化了一角,她便感到欣喜欲狂。
「九點多了,這個時間他正在邵帆床邊哄他入睡吧!」她一個人自言自語,想象余希堯溫柔的眼眸,不知是否有一天也會像看邵帆那樣的看著自己……
想著想著,她突然掩臉傻笑,不好意思起來了。
沒多久,她瞧見屋內的燈熄了,才正納悶余希堯今天怎么這么早休息,大門就突然打開了。
余希堯見到石琳先是怔了一下,隨即有種松一口氣的感覺,她中午哭著離開后,他還真擔心她受了什么刺激。
石琳先是有點被逮到做壞事般的尷尬,而后又好奇地問:「你要出去?」認識他的這段時間,他從未在晚上出門。
他開玩笑地說:「這么晚了,妳還在執行『跟蹤』的工作?」
「才不是。你每天的行程這么單純,哪里需要跟蹤,我要去買菜,準備明天給你的便當!顾f話的語氣帶著不自覺的嬌憨,從沒能這樣「和平」地聊天,她覺得好開心。
說完偷偷瞄一眼他依舊時尚筆挺的裝扮,黑色將他原本就冷冽的氣質襯托得教人屏氣斂息。她不知道原來男人可以這樣好看,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余希堯心想,這女人如此殷勤地為他做飯,莫非真的愛上他了?
他不知該如何解釋此時乍然涌現的沉重心情,早個幾天,他可能會大笑,然后告訴她,「抱歉,妳不是我的菜」;可是當她眼中真的流露出愛慕,他又覺得她太單純了,難道她看不出來他是怎樣一個玩世不恭的男人?
調調情、玩玩熟男熟女的游戲可以,要是真的想托忖純真的感情,那她恐怕是搞錯對象了。
「ROOM 18,去不去?」他瞇起邪魅危險的眼眸,突然很想打破她那簡單的腦袋里對他存有的任何幻想。
他可不是什么優質男人,更不是她紙條中寫的「好爸爸」,如果她將他這一星期來的表現,誤當他是一個值得女人依靠的老實男人,那他真的得讓她知道什么叫「幻滅是成長的開始」。
「可是超市快打烊了。」石琳擔心超市打烊,怕明天早上沒有足夠的時間試做便營田。
「那很重要嗎?」他輕佻地勾起唇角,一副「要不要隨妳」的表情。
「其實明天再買也可以……」她想了想,望向他那雙帶著誘人色彩的深眸,一股奇妙的感覺蠱惑她點頭,她突然很想待在他身邊,即使她感覺此時的他有些不同!负茫腋阕!」
她答應得太快,快到令他想搖搖她的腦袋,問她,「妳知道我要帶妳到什么地方?知道要跟一個怎樣的男人走?知道這個男人可能只是要把妳帶上床,根本沒有一副憐香惜玉的好心腸嗎?」
「上車!」他有些負氣地坐上駕駛座,一路上沒有再說話。
石琳也沒開口說話,只是忙碌地看窗外飛掠的景色,殊不知余希堯腦中的打算。
她一旦相信一個人便是全盤相信,至于活到這么大沒遇過壞人,只能說她對人性善惡的第六感奇準。
。校眨虏挪皇鞘裁慈f惡深淵的地方,只是華燈初上,紙醉金迷,有酒的地方就容易喧嘩鼓噪,酒酣耳熱之際往往讓人過度放縱,讓人一時迷惑,跨越了警戒線。
進到「ROOM。保浮沽⒖炭梢愿惺艿浆F場嘻哈音樂強烈鮮明的律動,舞池里盡是跳得渾然忘我,盡情熱舞的人群,燈光眩目,氣氛鼓噪。
石琳拉著余希堯的腰帶環,眼睛眨呀眨的,適應著店里不停閃爍的光線。
「沒來過?」他往沙發一坐,將她拉進自己臂彎里。
他表現得比平常更直接且霸氣,不在意兩人現在的關系「什么都不是」,他就是這樣,如果因此嚇到,她可以拒絕,甚至憤而離開,他不會勉強她。
被余希堯這么自然親密地攬著,一開始石琳有些小小不適應,覺得和他身體接觸的皮膚有些微燙,但在這個陌生的環境里卻又帶給她一種奇異的安全感,盡管放眼望去沒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只要他在身邊,她就可以放心,這種安全感與親人、好友的接觸不同……
他身上有好聞的氣味,男人的肌肉力道與女人的柔軟不同,在這詭譎多變充滿誘引魅惑的燈光中,營造出一種類似愛情的氛圍,而余希堯原本就是個極具魅力的男人,第一次,她不排斥男人這樣地霸道,甚至她還挺喜歡他的霸道。
「喝什么?」他貼近她耳際,氣息若有似無地拂過她細嫩的肌膚。
「都好……」她斂下長睫,還沒沾酒,就有種微醺感。
她很大方。余希堯見她沒有一絲扭捏,也沒故作羞澀反倒有些意外,換作其他人,他會很欣賞,但是,無故地,他卻偏偏不希望她是這樣放得開的女人。
她也這樣隨便地讓別的男人攬在懷里?
這想法顯然自相矛盾,他討厭別人在他身上架框框,也討厭用道德標準將自己困住、綁手綁腳,什么時候,他竟興起要求女人純良賢淑了?
幾個認識余希堯的常客經過他們這桌時停下來和他寒暄,人來人往,他始終沒將環在她腰間的手放開。
沒多久,打扮火辣帶勁的丁璇來到桌邊,多處鏤空的小禮服,緊貼著她的完美線條,引起一陣口哨喧嚷。
丁璇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在回頭瞄見靠在余希堯身上的石琳時微微一僵,隨即緊挨在余希堯身畔,似無意地探問:「你朋友?沒見過!
「石琳,丁璇!顾喍探榻B。
「我是邵帆的媽咪。」石琳親切笑道。
丁璇冷哼一聲,心中暗笑,又是一個利用余邵帆當幌子接近余希堯的人,她迭起長腿,好整以暇地等待余希堯當場潑她一盆冷水。但意外地,他居然沒有反應?
兩個女人同時望向他,都帶著不可置信。
「喂、喂,你怎么沒意見?」石琳傾著臉盯著余希堯瞧。
他笑!肝艺f不行,妳會放棄嗎?」
「不會!
「所以嘍!」他無奈地回答。實在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打轉,她那股傻勁任誰也無法動搖,雖然他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就這么默認了。
丁璇的臉色更加蒼白。
石琳驚訝于他的轉變,后叉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是媽咪噢,不是干媽,你有聽清楚嗎?」
「妳說是就是!顾麑嵲谀盟墓虉虥]轍,差一個字有差那么多嗎?
石琳對這突來的好消息簡直開心得想大聲歡呼!改俏乙院罂梢匀フ疑鄯耍俊
「嗯……」他隨意點頭,著迷于她臉上乍現的光彩,忘了帶她到這兒是為了讓她對他「幻滅」,卻反而對她「興起」。
女人生得一副天使臉孔果然比較吃香。
「哇……好高興喔,愛死你了!顾鹈鄣貙㈩^靠向他的肩頭,開始幻想和她可愛的寶貝兒子一起玩的畫面。
她這么直接坦率地說「愛你」,余希堯突然覺得胸膛里有一道暖流流過,雖然他聽出這只是她的一種情緒表現,但還是起了些波瀾。
「不可以隨便對一個男人說這種話。」他敲了她額頭一記。「小心今晚妳回不了家。」
石琳吐吐舌頭,這件事陸茜文也叮嚀過她,她覺得余希堯和茜文好像,都是表情冷冷的,其實心腸超軟,即使罵她也是為了她好,就這么一瞬間,一種移情作用,她便覺自己一定會愛上他的。
一旁受冷落的丁璇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聽見他用這么輕軟呵護的音調對石琳說話,更是滿腔妒意,她假裝好意地問石琳:「妳怎么穿這樣就來了?」語氣里掩飾不住對石琳的厭惡。
因為原本要上超市買菜,石琳穿著簡單的灰色棉質洋裝,在這斗艷爭芳的場所里的確過于簡單樸素。
接著丁璇又一語雙關地對余希堯說:「你拍過那么多服裝雜志,應該指點她一下,我記得你的品味不只這樣!
「他們跳得真好!故债斎宦牭贸鏊Z氣的刻薄,但她聽而不聞,興高采烈地盯著舞池中的舞林高手。
對于別人釋出的負面訊息她通常自動選擇視若無睹,才不讓討厭的人影響自己的心情,更不會費心去猜想為什么對方要攻擊她,這是她保持愉悅的秘方。
「喂,妳很沒禮貌,我在跟妳說話飲!」丁璇看向余希堯,嫌棄地說:「你從哪里找來這樣的女人?」
余希堯從不加,安人的戰爭,偏袒任一方只會引起更大的戰火,他往沙發一靠,臉上的表情冷了下來。
丁璇知道這表示他不耐煩了,氣勢立刻減弱下來。
余希堯在廣告業界知名度高、人脈廣闊,不少廣告公司選擇高品代言人時會征詢他的意見,加上他優雅中帶著放蕩的雅痞魅力,使得身邊總圍繞著不少女人,丁璇只是其中一名。
她自信抓得住他的脾胃,她成熟、落落大方,即使知道余希堯并不愛她也不在意,因為他誰也不愛,這讓她稍微感到平衡,但現在她卻出現了危機感。
「石小姐,我只是想找點話題跟妳聊聊,妳沒來過這里吧!」丁璇口氣軟化,但眼神并未流露友善。
石琳將視線移向她,單純地將感覺說出來!肝抑缞呌憛捨,不用勉強跟我說話!
她的直言讓丁璇倒抽一口氣,簡直不相信有這種原始人,一點也不懂得看場合說話。
余希堯倒是笑了,她就是有這種氣死人而不自覺的天分,不過,這對了他的胃口,他一向認為客套是浪費精力、同時也把對方當白癡的無聊事。
石琳不覺有什么好笑,不滿地問余希堯:「為什么我的飲料是柳橙汁?」
「妳喝酒?」他挑挑眉毛,覺得這與她的外表不符。
「不然你以為我還抱奶瓶睡覺嗎?」她是娃娃臉,但不表示她只能喝牛奶。
「呵……抱歉,我真是太小看妳了!顾χ衼矸⻊丈!附o我MENU。」
「不用MENU了,請你們的BARTENDER推薦一款雞尾酒吧!要特別一點的喔!」她朝服務生甜甜地笑說。
「不知道點什么酒,我可以幫妳。」丁璇嘲諷說。
「謝謝妳,我想妳懂的酒類我大概都試過了,想喝點不一樣的!顾涇浀鼗貞,卻也不耐煩起來了。她父親是品酒師,還需要人家幫她點酒嗎?
「是嗎?」丁璇夸張地冷笑,跟余希堯說:「你找了個酒鬼當你兒子的媽咪.?」」
他瞥丁璇一眼,平靜地說:「妳今天很異常。」
丁璇不情愿地閉上嘴,正好音樂轉為抒情歌曲,她立刻勾起微笑,拉著余希堯的胳臂。
「我們跳舞去。」
余希堯不放心地看石琳一眼,她無所謂地聳聳肩,便專心打量起店內裝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