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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比‧Baby 第五章

  忍耐半會議的時間,已經(jīng)探到陸青野耐性的底限了。

  會議結(jié)束后,早已超過下班時間,一聲「散會」令下,在場員工立刻作鳥獸散。

  他一反常態(tài),沒急呼呼地離開公司,反而直接闖入董事長室。

  秦佑懷握著企劃書,靠在皮椅上翻閱,一雙長腿舒適地擱在桌邊。

  下班時間,他的精神也松懈下來,開了瓶紅酒,閑享個人時間。

  空氣中漂浮著紅酒的醇香,聽到門被撞開的聲響,他隨即坐直了身。

  「青野?」看見他,他眼中有刻意的驚詫!改憬裉煲乙黄鸹丶覇?爸媽也在念,說你好一陣子沒回去陪他們吃飯了。」

  「我有事找你『解決』!龟懬嘁皼]被他帶開話題!府(dāng)年你搞了什么鬼?」

  「什么當(dāng)年什么鬼?」他一頭霧水的模樣很像真的。「對了,我剛剛細(xì)看了江明月的履歷,就那么巧!她剛好也住在重光大樓,就是你那位隔壁芳鄰呢!」

  此言一出,更讓陸青野相信,他真的在背后;印

  想當(dāng)初,他說要搬家,重光大樓雀屏中選,也是秦佑懷居中牽的線,現(xiàn)在江明月又成了游戲腳本的寫手,這兩樁巧之又巧的事,肯定是他在背后操弄。

  目的是什么?

  他大步跨過來,兩掌往桌上一拍。

  「你現(xiàn)在又在搞什么鬼?」

  秦佑懷一臉無辜。

  「喂喂!你是我弟弟耶!能不能對我尊重一點(diǎn)?」

  「回答我的話。」

  秦佑懷的視線轉(zhuǎn)回到企劃書上,依然是優(yōu)哉游哉的模樣。

  「回答我的話!」陸青野一把抽掉那疊A4紙張。

  秦佑懷看了他好半晌,終于低頭。

  「好好好,你要我說什么,我就說什么。」

  討厭!他自認(rèn)比狐貍還狡猾,比變色龍還精于偽裝,但這一切只要碰上他這莽撞的同胞弟弟,直沖沖地撞過來,就很難施展得開。

  「我問你,你跟江明月是怎么回事?」

  「哪有怎么回事?大家不就是白泉中學(xué),學(xué)長與學(xué)妹的關(guān)系嗎?」

  「只有這樣嗎?」

  「不然還能哪樣?」秦佑懷拿「問題」來回答「問題」。

  陸青野瞪著他。

  他太清楚,秦佑懷深諳閃躲之道。秦佑懷從不說謊,但會在「不說謊」的最高指導(dǎo)原則下,把「不說實(shí)情」與「模棱兩可」的藝術(shù)發(fā)揮到最高點(diǎn)。

  如果他不把話挑明,秦佑懷就會一直閃來閃去,他永遠(yuǎn)得不到正面的回答。

  他頓了頓,率先丟出一顆炸彈。

  「高中畢業(yè)典禮那天,我被江明月強(qiáng)吻了!

  端起紅酒,正想怡然啜一口的秦佑懷被嗆了一下,絲質(zhì)襯衫立刻染上酒的紅。

  「什么?」他好生「震驚」地反問。

  是該震驚!他沒有想到,陸青野居然會那么爽脆地直接說出這檔事。

  他不是很別扭嗎?不是很ㄍ一ㄙ嗎?所有被整的事兒,陸青野都來當(dāng)面對質(zhì)過了,唯有這件事,他再不悅,多年來也一直按兵不動,沒問過他分毫。

  但他現(xiàn)在居然自己開口提起了!莫非他察覺到什么不對?

  「別裝了,我知道,那一年有很多人對你表達(dá)過『慰問之意』。」陸青野譏諷。

  來揶揄秦佑懷艷福不淺的死黨、來哀泣心上人「貞操不!沟难瞿秸、來湊熱鬧兼講八卦的好事者,多得不可勝數(shù),他不是瞎子,不可能沒看見。

  只是,相關(guān)的話題,他沒聽人講,也沒講給別人聽,自個兒封鎖了出與入的消息。

  因?yàn)楸晃堑娜耸撬,一方面,?dāng)時他覺得很干、很孬、很沒種,二方面,他真的以為自己是江明月真心想吻的對象,江明月真的喜歡他,所以,即使是兄弟倆,也一直沒就這個話題進(jìn)行過討論。

  現(xiàn)在拼拼湊湊,還原真相,總覺得有些蹊蹺。

  當(dāng)年的「真相」就像拼圖一樣,不管怎么拼,都少了一塊。

  他直接聯(lián)想到老哥,除了他,別人沒這個閑工夫,也沒這個膽擺弄他。

  秦佑懷放下紅酒杯,身往前傾,雙手合握在桌上。

  「別傻了,那些人不知道我們是『雙胞胎』,看到你被強(qiáng)吻,還以為是我……」

  陸青野靈光一現(xiàn)。抓到重點(diǎn)了!

  「對,你就是利用這一點(diǎn)去愚弄別人,包括我!

  他們不只是巳弟,還是同卵雙生的雙胞胎!

  出生時,他們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然而,隨著歲月流逝,漸漸因個性不同而生出歧異,可一直到高中,在校規(guī)嚴(yán)厲的約束之下,外型還算相似,但氣質(zhì)已然迥異。

  到了大學(xué)之后,兩人分讀不同的校系,各有不同的歷練,加上從那之后,誰也限制不了發(fā)長發(fā)短等無聊規(guī)矩,一切都自由了,任君發(fā)揮,兩人一文一武、一靜一動的個性才表現(xiàn)在外在,最后竟連面貌也開始左異。

  尤其到了三十歲這一年,各有各的style,除非站在一起,仔仔細(xì)細(xì)地對照,旁人才會發(fā)現(xiàn)兩人的五官身材很相像,但頂多猜到他們是兄弟,能一眼認(rèn)出他們是雙胞胎的,可就寥寥無幾了。

  特別是秦佑懷,他變得不多,從小到大,走的都是「乖寶寶」、「優(yōu)等生」、「校園王子」、「黃金單身漢」的標(biāo)準(zhǔn)路線,變異不大,維持一貫的白晰俊雅,無怪乎明月一見到他就春風(fēng)拂面,而天天瞪著他陸青野,卻沒能悟出些什么。

  他這才想起──

  「她該不會以為,她吻的人是你吧?」

  說罷,他臉色一凝,濃眉緊鎖,仿佛這是比世界末日更嚴(yán)重的事。

  「如果真是那樣,你我也沒話好說,誰教我們是雙胞胎?」

  秦佑懷聳聳肩,好象很同情地望著他。

  「是你自己不讓外人知道我們是雙胞胎;你甚至為了不被指指點(diǎn)點(diǎn),故意跟我錯開,選讀白泉中學(xué)夜間部。」

  一般來說,夜間部與日間部是沒有交集的,是以當(dāng)年兩人雖然相像,有眼睛的人都認(rèn)得出他們是雙胞胎,但他們不曾一同出琨,也就沒有人注意到「校園王子」還有一個肖似的弟弟。

  但,日、夜間部有一個交集,那就是……畢業(yè)典禮。

  對!畢業(yè)典禮,所有的問題都出現(xiàn)在那一天!

  陸青野腦筋轉(zhuǎn)了轉(zhuǎn),瞇起眼睛,陡然迸出一句。

  「高中畢業(yè)典禮那天,是你通知我夜間部的惜別午餐會,在社團(tuán)教室后面的鳳凰樹下召開!

  「哦!」不妙,看樣子詭計(jì)要被拆穿了!秦佑懷眼角瞇出了笑意。

  「但是我沒見到同班同學(xué),反而被江明月一行人堵住了!

  「噢!顾难凵褶D(zhuǎn)而流露出同情。

  「中間傳話的人是你,搞鬼的人當(dāng)然也是你!

  雖然拼圖少了的那一小塊還是沒有找到,但陸青野心里終于確定。

  秦佑懷先是板起臉,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然后,唇角慢慢勾起,爆出大笑。

  「OK、OK!名偵探柯南,你已經(jīng)還原大部分事實(shí)的真相了,其它的部分就讓我來補(bǔ)足!顾忠粩偂!甘虑楹芎唵,江明月當(dāng)時派四大胖妞來找我,我知道她想告白,但我心有所屬,不能背叛心里真正喜歡的女孩,所以派你去代打。」

  砰!

  一記鐵拳飛出去,正好擊中秦佑懷的鼻梁。

  他猝不及防,雖然聽到拳風(fēng)時盡力閃躲,但仍承受了大部分的力道,鼻梁腫脹,他伸手摸了摸,幸好鼻骨沒斷,但也夠痛上好幾天了。

  「代打?」陸青野發(fā)出狺狺低哮。

  秦佑懷忍著痛回答!肝乙詾槟銜硎苓@個飛來艷福!

  能夠親眼見識到對女人不動于心的弟弟為江明月發(fā)怒抓狂,這鼻梁上的疼,也不算太不值。

  「享受?」陸青野咆哮!讣热荒阏J(rèn)為是享受,為什么不自己上場?」

  他忿忿地轉(zhuǎn)身離開。

  原來江明月要的,自始至終都是他的雙胞胎哥哥!

  他只是「代打」?他只是「代打」!

  這個事實(shí)的真相,比被架著強(qiáng)吻、男子氣概盡失更讓人感到受傷。

  該死的秦佑懷,他要就說要,不要就直接拒絕,干么無端端地把他扯進(jìn)這池春水來?還害他記掛她那么久!

  他真的以為,她曾經(jīng)喜歡他,他真的這樣以為啊!

  陸青野恨恨地按下電梯鈕,還是忍不住一腳踢翻旁邊的垃圾桶。

  垃圾桶當(dāng)、當(dāng)、當(dāng)?shù)卦诖罄硎匕迳咸鴿L,讓他的心情更加惡劣。

  可惡──他居然只是「代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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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艷陽高照,天氣好到不行,氣象主播天天以無奈的口氣昭告大眾,臺灣上空萬里無云,一片晴朗,紫外線動輒達(dá)到「危險」的級數(shù)。

  試問,還有什么時候,比現(xiàn)在更適合替冬天的棉被做日光消毒?

  早晨八點(diǎn)許,明月把單人被扛在肩上,嘿咻嘿咻地爬上天臺。

  「好熱!」她揮汗如雨。

  天臺上,有一個曬衣用的鐵支架,是以前住戶留下來的。她把棉被掛在上頭,拿起藤條直往棉被抽,棉絮與灰塵漫天飛舞。

  「今天興致這么好,一大早就上來做早操?」

  嘲諷的嗓音從她后頭傳來,明月身子一僵,握著藤條的手指絞緊了些。

  她繞到棉被的另一面,執(zhí)意與他「王不見王」,明顯閃躲的動作,讓陸青野更加不悅。

  「連聲『早安』都不會說了嗎?」他出言諷刺。

  又來了!這幾天他總是如此。

  自從她知道陸青野也是她的「頭家」以后,就預(yù)料到他們之間會變得怪怪的,但她沒有想到,居然會變得那么怪。

  陸青野簡直把她當(dāng)作仇人看待!

  他看著她的眼神,總是怨氣沖天,好象她做了什么滔天大惡之事,活該受到嚴(yán)懲。

  問題是──她做了什么?

  她只是及時拒絕了一個吻!

  在茶水間門口的那個吻,來得突然又莫名其妙,她自問對陸青野日沒有遐思、夜不發(fā)春夢,當(dāng)時怎么會興起那種沖動,她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幸好那個吻在成形以前,就被她打住了,要不然后果真不堪設(shè)想。

  且不提她對「愛」的惡感,截至目前為止,她還不想為自己招惹關(guān)于男人的麻煩,很多年前,親了秦佑懷一口,已經(jīng)夠她受的了。

  明月惱紅了臉,手上抽著棉被的藤條揮得更起勁了!

  陸青野見她沒有響應(yīng),執(zhí)意要跟過來招惹。

  「聽說你是寫言情小說的?」他繞過來,站在她身邊。

  「嗯!」她已經(jīng)擬下最高相處原則,不交談、不回話、不往來互動。

  「這真是我想破頭也猜不到的謎底,你居然會寫小說!

  謝謝,如果這句話有一點(diǎn)恭維意思的話。

  她沉默不語,兀自整頓她的棉被。

  「我翻過你送給公司的幾本樣書!
  「哦。」那是之前應(yīng)征寫手時,呈遞上去的作品介紹。

  「我有幾個疑問。」

  來了來了,找碴來了!她停止揮動藤條。

  「那你就自個兒慢慢想,我要下樓去忙了。」她忙不迭想走開。

  本來還想把棉被翻個面再打,不過看他不愿善罷甘休的模樣,她還是下午再上來翻吧!

  「等等。」他大步踏到她身邊,長臂一舉,想攔住她。

  明月在他差點(diǎn)碰上她的時候,及時踩住步伐。

  望著橫在胸前的鐵臂,她心口一亂。

  只差一步,她只差一步就被他碰上了胸前的峰巒起伏。

  如果是以前,她絕對會白他一眼,二話不說繞道就走。

  可是現(xiàn)在,他們之間橫梗著一個朦眬、曖昧、未完成的吻。他心里怎么想,她是不知道啦!但她……她就是無法不去想起那種迷蒙的氛圍,無法不去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她需要「收心操」!確確實(shí)實(shí)把心安在左胸口,確保它不會因?yàn)殛懬嘁岸鴣y轟、亂撞、隨意指揮全身血液狂亂呼嘯的「收心操」!

  陸青野放下手臂,忿忿地看著她的發(fā)旋。

  他現(xiàn)在只看得到她的發(fā)旋!她不再抬起頭來正眼看他,好象他隨時都會撲過來咬她一口。她也不想想,當(dāng)初是誰不看個仔細(xì),就先朝他撲過來咬的!

  想到這里,他瞼色陰郁,那陳列在腦侮中的十八大罪條,哩啪啦都出口。

  「為什么你寫的男主角清一色都是優(yōu)雅有禮、風(fēng)度翩翩、文質(zhì)彬彬的雅痞?」

  可惡!這是否意味著,秦佑懷就是她心目中的王子、性幻想的第一對象?

  「明明是肉腳的男主角,你為什么可以把他形容成英武神威、無所不能?」

  老實(shí)告訴你,秦佑懷才沒有那么神!他只是比別人奸詐一點(diǎn)、善偽一點(diǎn),其它什么英武神威、無所不能,統(tǒng)統(tǒng)跟他無關(guān)!

  「為什么男主角總是神氣巴拉,把耍嘴皮子當(dāng)幽默,還故意揶揄真情至性、直來直往、誠懇可親的老實(shí)頭男配角?這簡直是踐踏人性!」他義憤填膺。

  一連射出三個「為什么」,他已經(jīng)恨恨地篤定,所有書里的雅痞男主角都是秦佑懷的化身。

  不消說,老實(shí)頭男配角,自然是被擺了一道的他。

  明月瞄他一眼,他的俊臉脹得紅紅的,看起來有點(diǎn)可愛。

  要不是他批評的是她的作品,她會大笑。他個子那么一大「叢」,百分之百的剽悍男人樣,論起她筆下的男主角,居然孩子氣得可以,活像在嫉妒。

  明月覺得又氣又有些好笑,忍不住回了一句。

  「你對我的男主角很有意見?你嫉妒他樣樣比你好,簡直是perfect?」

  被發(fā)現(xiàn)了嗎?

  陸青野嘴硬。「何止男主角,我對女主角也很有意見!」

  明月這下可笑不出來了,再被他批評下去還得了?她還寫不寫?

  為了把焦點(diǎn)從男主角身上移開,陸青野不等她抗議,接下去說。

  「為什么女主角總是那么蠢?一看到男主角就跌倒?她天生長短腳嗎?」

  「明明是愚蠢的女主角,你為什么可以把她形容成迷糊可愛天真爛漫?」

  「比女主角優(yōu)秀美麗的女人一大堆,為什么最后男主角還是愛上女主角?」

  明月捏起粉拳,被他激得快要發(fā)作了!

  這個男人,欠扁!

  「還有劇情!顾恢阑畹乇僬掠懻。「為什么男主角總是無所不能?永遠(yuǎn)能在女主角發(fā)生危難的前一秒緊急趕到?難道他是天眼通?」

  「為什么女主角又呆又蠢,但是到了最后,居然會成全一堆好事,還誤打誤撞解決一堆麻煩?莫非你事前幫她看過相,論定她是傻人有傻福的命格?」

  總結(jié)──

  「為什么女人喜歡看這種幼稚無聊的愛情故事?」

  還有PS──

  「為什么你寫得出這么厘頭的小說?你的腦袋發(fā)育不良嗎?」

  不過幸好,每對男女主角談情說愛的篇幅都不多,堪堪告慰他醋怒的心。

  完畢!

  接著,換人上場發(fā)飆!

  明月的怒氣完全被挑起,她將手里的藤條一甩,火力全開。

  「你哪來這么多狗屁不通的歪理?」她下巴一揚(yáng),「麻辣大姊頭」風(fēng)華再現(xiàn)!「女人看小說,不是為了找碴,而是想要一圓難以成直一的夢想。

  「男主角當(dāng)然英武神威、當(dāng)然風(fēng)度翩翩,我再贈你幾句,男主角的必要條件:夠多金、夠爭氣,英雄氣概不缺,拳腳功夫不弱,還得溫柔貼心、知情識趣,永遠(yuǎn)都能解救女主角于危難之中,幫女主角走出命運(yùn)的桎梏、為她解決一籮筐的問題!

  他張口欲言,卻被她兇悍地一眼瞪回去。

  「為什么男主角的條件要這么好?因?yàn)檫@種男人在市面上全面缺貨,后補(bǔ)貨源嚴(yán)重不足,偏偏我們女人哈得要死,所以只能往書里找!」

  她雙手插腰,跨出三七步,抖啊抖。

  「還有,為什么女主角單純近乎愚蠢?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每個女人的心里,都希望自己是張白紙,是朵被呵護(hù)的小花,笨一點(diǎn)沒關(guān)系、傻一點(diǎn)也無所謂,只要有一雙強(qiáng)悍的手臂為自己遮擋一切,就已經(jīng)是幸福!

  「你……」你會被女權(quán)團(tuán)體轟到死喔!

  陸青野萬萬沒想到,她不睬人則已,一睬即炮聲轟隆隆。

  「閉嘴,聽我說!尤其在這個『女權(quán)高張』的時代,女性可以獨(dú)立自主。如果去約會,女人吃東西、喝咖啡、看電影,不跟男人分?jǐn)傄话氲幕ㄙM(fèi),就會顯得你跟不上時代,而且迂腐,而且退化,而且沒用,而且必須被嘲笑、被指責(zé)──不只來

  自異性的言酸語,還有同性的交相指責(zé)!

  她伸出食指,指住他的鼻子。

  「但是,其實(shí)每個女人心里,都藏著一個小公主,不管時代怎么變遷,都會期待白馬王子的降臨,對她說:『跟我走就對了!什么事都不要管,我一定會給你幸福!』。很可借的是,這種男人屬于珍稀動物,偶爾聽說曾在哪里出現(xiàn),但很快地就被別的幸運(yùn)女郎帶回家馴養(yǎng)了,所以,大多數(shù)的女人被保護(hù)、被疼愛的期望,只能在小說里找了!

  日頭愈來愈熾熱,陸青野卻愈聽愈靜。

  聽她左一句「每個女人都希望……」,右一句「大多數(shù)的女人都想……」,他敢打包票,她的心愿正如同她所說的。

  她想要一個倚靠──但就不曉得鴨霸的她,自己明不明白了。

  想到她也希望有人保護(hù)她、有人疼寵她,再想到先前她話中無意間跳出來的「欠錢」、「負(fù)債」、「很窮」等字眼,他心里有一種苦澀的情緒,下意識地想帶給她滿滿的幸福感。

  不過,這大概是被她削得熱血沸騰之后的直覺反應(yīng)吧!充不得數(shù)的。再說,她要的不是一直都是秦佑懷嗎?

  「至于劇情,」明月略喘一口氣,繼續(xù)瞪他!改兄鹘菉^勇為女主角解決任何問題,是眾所期待的戲碼,只是個中巧妙隨人變。男強(qiáng)女弱、男剛女柔,這是定律,也是言情小說自成一格的邏輯!

  「聽起來很狹隘!龟懬嘁肮緡。

  「是很狹隘!姑髟峦馑目捶!傅牵y道你會去看男主角『不行』、『舉不起來』,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跟女主角大聲說對不起的A片嗎?」

  「什么?」A片?話題什么時候轉(zhuǎn)到這里來了?

  陸青野瞠圓了眼,差點(diǎn)爆凸出來,不敢置信地瞪住她!概藶楦星榀偪,男人為色欲瘋狂,這是千年不變的人性。就某種層次來說,言情小說之于女人,對等于A片之于男人,兩者都在滿足幻想。

  「所以,大部分的男人都喜歡看女主角半推半就,被霸王硬上弓,然后被上得欲仙欲死、哎哎嬌吟,大喊『我不來了』、『我受不了了』的A片,不也就在幻想自己很猛很行,能把女人玩弄得死去活來?」

  好!他現(xiàn)在認(rèn)了,她的確夠麻夠辣,這種言論,他真的說不出口。

  陸青野板著瞼,開始覺得剛剛的找碴只是自討沒趣。

  「我不喜歡看A片。」他悶聲說道。

  能自己「身體力行」的事,干么要看人表演呢?

  明月點(diǎn)點(diǎn)頭。

  「很好,找個時間你到廁所去,檢查你是不是帶把的。」

  他生氣了!她居然敢質(zhì)疑,他是不是個男人!

  「江明月!」他吼。

  「紳士風(fēng)度、紳士風(fēng)度!像你這樣動輒大吼大叫的男人,就是女人的夢魘。」

  她頓了頓,露出了微笑!赋悄銈兡腥瞬煌_M(jìn)化,進(jìn)化到讓每個女人都滿意,否則,言情小說──你認(rèn)為無厘頭又幼稚無聊的言情小說,一定會永遠(yuǎn)受歡迎!」

  陸青野一掌拍向身旁的石柱。

  「媽的,你講得好象男人都是沒經(jīng)過演化的動物!」

  「沒錯,正是如此!

  說畢,明月?lián)P起下巴,光榮退場,心里有些飄飄然的異樣感覺。

  她明明是在躲他,他明明是來找她的碴,但,令她意外的是──火氣沖天地削了他一頓以后,她竟然有一種好放松的感覺。

  這幾年來,她斂去所有的倔傲,以冷淡的態(tài)度面對生活,不管是誰,都不能戳破她冰冷無痕的面具,讓她釋放出真實(shí)的惰緒。

  唯有陸青野,他的挑釁成功地激怒了她。

  因?yàn)樗,她好象又回到「麻辣大姊頭」的時代,想講什么、就講什么,毫無顧忌、啥都不伯,發(fā)一場脾氣,來一場囂叫,心情痛痛快快,就像有個噴嚏憋在喉口已久,直到今天才打了出來。

  但,為什么能令她的情緒失去自制的人,偏偏是陸青野?

  是他比較討人厭,還是對她而言……他比較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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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樣子,陸青野是鐵了心要釘死她了!

  幾回到「俠義」參加會議,他總是極盡奚落之能事。

  秦佑懷是董事長,統(tǒng)領(lǐng)全局,來主持會議只是一次、兩次,其它時候,他不需列席,明月甚至聽其它同仁說,貴為總經(jīng)理,率領(lǐng)整支技術(shù)團(tuán)隊(duì)的陸青野也不必事必躬親。

  畢竟這不是年度總成績單,只是個小游戲,只要同隊(duì)人馬聚在一起研商即可。

  可陸青野每次開會都出現(xiàn),操得人仰馬翻,而且,每回都對她很有意見!

  「江小姐,我知道你平時十分辛苦,但請不要在會議中間打瞌睡……」

  天哪!她只是眼睛稍稍微瞇一下而已,這也犯法了嗎?

  「江小姐,你在腳本的第七十九頁犯了一個邏輯上的BUG……」

  什么「邏輯上的BUG」?那充其量是語意沒交代清楚而已。

  「江小姐,請你與會務(wù)必準(zhǔn)時,你的遲到,延宕了整個工作的進(jìn)度……」

  笑話!她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舉足輕重了?她怎么都不知道?

  再說,第七研發(fā)小組因?yàn)橛屑夹g(shù)部門龍頭坐鎮(zhèn),進(jìn)度早就不知超前多少了!

  但,他的抱怨還是綿綿不絕。

  「江小姐,你又……」陸青野怒視。

  「江小姐,你怎么還……」陸青野質(zhì)問。

  「江小姐,你難道不能……」陸青野臉好臭。

  是是是!有有有!好好好!敢問大爺又有什么指教啦?

  明月在底下翻了個白眼。小氣鬼!愛記恨的男人!在天臺吵輸她,轉(zhuǎn)而就在會議室當(dāng)眾給她下馬威。這算什么英雄好漢?

  兩個工程師在下面偷偷咬耳朵。

  「陸總以前不是習(xí)慣開視訊會議,討厭到公司跟人多的地方嗎?」

  「大概是因?yàn)槟俏唤〗愕木壒拾!」一個豬油嘴努向江明月的方位。

  「他愛人家?」

  「我看是他想『害』死人家才對吧!」

  交換三言兩語后,兩個工程師偷偷瞄起江明月。

  她容貌秀雅端麗,略嫌清廋,與會幾次,也從善如流地學(xué)起這些工程師,穿著輕便的服裝。洗白的牛仔褲與襯衫,令她別有一番清新的氣質(zhì)。

  她雖然不是那種教人拍桌驚艷的大美女,但也耐看得很,頗得人眼緣。

  「嗯哼!」

  陸青野清了清喉嚨,對兩個心思飄到江明月身上的工程師殺出可怕的目光。

  鳴嗚,好可怕!工程師趕緊把臉埋進(jìn)企劃書里,眼睛再也不敢亂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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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會議結(jié)束后,又超過下班時間了。

  沒了揚(yáng)著朗朗笑臉的董事長當(dāng)緩沖,誰也不敢包包一拎就跳走。大伙兒中規(guī)中矩,跟著陸青野一起下樓,看到他鐵青的臉色,任誰都很緊張。

  「那就這樣,我們先告辭了。」眾人一鞠躬。

  難為了那些整天以計(jì)算機(jī)語言溝通的研發(fā)工程師,還要用如此客套、如此禮貌的標(biāo)準(zhǔn)國語說再見,陸青野真是罪過!

  明月在心里咕噥著,圓圓扯了扯她。

  「明明明、明月,下次再找你去吃一頓!

  她的小嘴朝陸青野努了努,露出害怕的表情。

  也許是最近被陸青野刺破了冷漠的面罩,使她冰封的情緒開始一點(diǎn)一滴流露出來,她不再像以前一樣,看到舊友就忙不迭地「謝謝,再聯(lián)絡(luò)」。

  她與圓圓聊開一切,圓圓也約略知道了明月家的情形。

  圓圓是四大胖妞之首,經(jīng)明月提醒,她才為時已晚地想起,自己當(dāng)年還是榮任釘住「受害者」秦佑懷的「加害人」之一,一度萌生「引咎辭職」的念頭。

  直到明月一再保證,秦佑懷真的已經(jīng)釋懷,并希望彼此間都能「公事公辦」,這才乖乖地待下來。

  明月拍拍她的手臂,心下了然!负,再見,路上小心。」

  她拉著斜背布包,一個人走上返家的路途,想省掉十來塊的公車錢。即使身體已經(jīng)疲憊,腦子也近乎當(dāng)機(jī),但省錢賺錢還錢的決心仍然不變。

  唉!她昨晚實(shí)在工作得太晚,硬是勉強(qiáng)自己要把某個章節(jié)擠出來。

  按照故事的發(fā)展,那個章節(jié)應(yīng)該要帶出男女主角之間若有似無的情意,讓他們突破隔閡,談?wù)劧、說說愛。

  她直覺地想用幾句話帶過就好,但是海晶的叮嚀浮在她心上。

  [b]愛!讀者想看深深濃濃的愛![/b]

  于是,她生平第一次坐在計(jì)算機(jī)前面發(fā)呆。

  她一直在想,要怎么表達(dá)男女主角間又深又濃的愛意,想想想,想想想想想,想了一整夜,最后還是沒有解答,反而落個睡眠不足的下場。

  好累!
  她眨了眨困倦的眼睛,邊打呵欠,邊拐進(jìn)一條車少人也少的道路。

  突然間,前頭車燈強(qiáng)烈一閃,一瞬間逼盲了她的眼,一輛狂飆中的重型機(jī)車突然出現(xiàn)。

  她傻在原地,眼睛因?yàn)槭艿綇?qiáng)光刺激而看不清,身體根本無法因應(yīng)。

  唯一動得了的是大腦。

  她直覺地想起,萬一她命喪黃泉,三千萬的保險理賠金會交由大妹發(fā)落。還掉債務(wù),應(yīng)該還有幾個錢,夠一家人過些安穩(wěn)日子……

  然而,她錯了!機(jī)車騎土要的不是她的命。

  是她的錢!

  帶著全罩式安全帽的機(jī)車騎士,以飛快的速度、貼近她的身側(cè),用力一勾,抓住了布包提帶。

  明月悚然一驚,全身肌肉頓時緊繃。該死的搶賊!竟想搶走對她而言,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今天「俠義」才剛發(fā)餉呢!

  明月死抓著布包不肯放。

  「把錢給我!」騎士停下機(jī)車,跟她纏夾不清。

  「不給!」

  她堅(jiān)定地握住提帶,毫不退縮,只因?yàn)樗,她不會比任何人更「不缺錢」!

  機(jī)車騎士拿她沒轍,催了催油門,隨時準(zhǔn)備放掉煞車,拖她個十幾二十公尺,看她還會不會那么頑固,死不放手。

  就在重型機(jī)車一彈,即將往前飆去的那一瞬間,一股狂猛的力道從后頭撲上,揉身將她整個人包卷住,一記手刀狠狠地砍向機(jī)車騎士的手腕。

  機(jī)車騎士手一痛縮,提帶松落,又見落單女子來了救兵,油門一催就跑了。

  明月與她的救難英雄可就沒有那么幸運(yùn)了!

  重型機(jī)車竄開的同時,他們因慣性而往后彈去,滾到地上,翻了好幾翻。

  「找死啊妳!」

  熟悉的破口大罵在她耳邊響起。

  這嗓音響了一下午,也罵了一下午,明月聽得都快煩死了,此時震在耳膜,她竟激動得想哭。

  怎么會?陸青野怎么會在這里?怎么會是抱著她在地上滾的男人?

  陸青野將嬌小的她塞在身前,用雙手、雙腳護(hù)住她,在彈往地上的一瞬間,雖然他已經(jīng)用自己的身軀去承受絕大部分的力道,但是翻滾又翻滾,明月的手腳還是無可避免地擦到地面,皮肉辣辣地痛燒著。

  翻滾了好一陣子,他們才停止。

  然后是一片的沉靜,空氣中,只剩下急急淺淺的低喘。

  陸青野仰躺在路邊,在底下充當(dāng)她的墊背,被撞得渾身疼痛。他一雙大掌顧不得禮數(shù),只管揉捏她的嬌軀、臂膀,確認(rèn)她的狀況。

  「有沒有受傷?」他急迫地問。

  她蜷在他胸前,搖搖頭。「沒有,只是點(diǎn)小擦傷。」

  「那就好!顾谖侵械娜玑屩刎(fù),同時讓兩個人都感到驚訝。

  他干么在乎她的安危,還撲上去舍身救人,剛剛那一戰(zhàn),可不是好玩的啊!陸青野咕噥著,手臂卻箍緊了她,感謝她的顫抖,讓他確認(rèn)她是安全無虞的。

  明月靠在他的身上,汲取他炙燙的體溫,感覺到當(dāng)她說自己沒事的時候,身下那個緊繃的男軀才漸漸放松,狂坪的心跳也才恢復(fù)正常,好象他有多要緊她似的。

  她一向不喜歡被人擁抱,更不喜歡蜷在某個人身上,尤其是躺在馬路邊,這樣摟摟抱抱成何體統(tǒng)?但是這一刻,不知道為什么,她希望他抱緊一些。

  緊一些、再緊一些,讓她不能呼吸也沒有關(guān)系,她要的就是這種感覺。

  「陸青野……」她低低喃著,將自己蜷縮在他的懷抱里。

  喊他的名字,感覺……很對。

  夜晚、清風(fēng)、危險、疼痛,還有路燈一盞盞,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夜晚,她身上也有擦傷,她心里也有驚惶。

  但是他,總能消弭所有的驚惶。

  不對,當(dāng)年應(yīng)該是秦佑懷才對……她又皺眉。

  但是,陸青野跟這氛圍、這感覺,才是百分之百的契合;秦佑懷……總讓她覺得有些不對。

  算了,不想了,讓她安安靜靜片刻,重溫這讓人安心的感覺。

  她回?fù)碇?br />
  他的身體好堅(jiān)實(shí),不是像木板床那種可怕的硬邦邦,而是彈性與硬度比例完美的矯健身軀,款款散發(fā)出一種好聞的味道。

  也許是方才激烈行動過,他的體膚滲著薄薄的汗,熱氣氤氳,清爽的汗味繚繞在鼻前,是既陌生又讓人打從心底信賴的男人體味。

  他救了她!在她很辛苦地度過了十二個又念書又打工又還債的年頭之后,她又再度與這種安全感重逢了,不必?fù)?dān)心天塌下來,她重新縮回那暖暖的被窩里。

  好幸福!

  即使只是短暫的幸福,明月的眼角還是泛出了淡淡的水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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