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被扁也是可以這么快樂的,但下不為例。
“宮爺,休養(yǎng)了幾日,可還有覺得身子哪兒不舒服?”
宮之寶瞧她眉間鎖著憂愁,不忍她過度擔(dān)心,原想要坦白身子早已無恙,然而瞥見毛三月臭著臉站在房門外,他心思一轉(zhuǎn)——
“這也疼,那也疼,尤其是這兒,你摸摸。”他東指西指,然后抓著她的小手往他的胸膛撫去。
“喂!”毛三月終究忍受不住地吼出聲。
有沒有人吃豆腐吃得這么令人發(fā)指的?明明瞧見他站在這兒,還故意使壞,說什么往后要和平共處,根本是放屁!
“三月,怎么這么早就來了?”毛曙臨一瞧見兒子,立即離開床畔。
“有人來找他!泵码p眼快噴火似的瞪過去。
明明就沒什么傷,卻硬是賴在床上不起來,欺騙娘的感情,真是好卑鄙!
“這樣子啊!泵锱R看向房門口,立即瞧見留管事!傲艄苁,真是麻煩你這幾日都往這兒跑!
“不,這是我該做的。”他今天可不只是來探視的!懊媚,多謝你這幾日盡心照顧我家主子,這是一點微薄心意,請你務(wù)必收下。”
留管事手上捧的是一匹錦繡布莊里最上乘的御貢繡綾羅,也是宮內(nèi)嬪妃最愛的衣料,是昨日他來探視主子時,主子要他今日帶來的。
“這怎么好意思?宮爺受傷是因為我,我照料他也是應(yīng)該的。”
“但是……”
“不用了!
留管事一臉沒轍的看向?qū)m之寶,后者淡淡開口,“收下吧,是我要他帶來的!彼扑砩系囊轮,雖說極為干凈素雅,但已看得出有幾分舊。
他莊里什么都沒有,就布匹最多,送她幾匹布,完全不成問題。
“這樣好嗎?”
“收下吧!睂m之寶神色柔和,但口吻卻相當(dāng)強勢!拔疫有些事要吩咐留管事。”
“你吃飽了嗎?”
“吃飽了!北M管一開始覺得不對味,但嘗久了,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那我先下去了,三月,咱們出去!
“娘,今日武學(xué)館有武技比試,你要去瞧瞧嗎?”
“這個嘛……”
母子倆的聲音漸遠(yuǎn),字句皆落在宮之寶的耳里。
“爺兒!绷艄苁螺p喚著。
宮之寶回神,懶懶抬眼!澳鞘,辦得如何?”
“已全面高價買進(jìn)江南一帶所有蠶絲和棉絮和衣料!绷艄苁鹿Ь吹氐溃是有所不解。“爺兒,為何要這么做?咱們的織造場里并不缺這些原料。”
這實在不像主子的個性哪。
“誰要玉繡莊的少莊主得罪我!”他哼了聲。
“朱大常?”哎呀,原來主子要他做這么多,全都是要報復(fù)朱大常那日在街上調(diào)戲毛姑娘,差了家丁打傷主子之仇。
這事是在主子受傷隔日,主子立即差他去調(diào)查的,得知朱大常到金陵,是為了要接洽幾門生意,換句話說,就是打算要來搶錦繡布莊的地盤。
“我倒要看看,沒了原料,他玉繡莊要怎么營生!碧K州起家的小小玉繡莊,竟敢到金陵撒野?宮之寶哼笑著,隨即掀被起身,將一頭檀發(fā)束起,扣上空離雕銀東環(huán),換上留管事替他帶來的換洗衣服。
天青色的交領(lǐng)紋繡長衣外搭一件繡銀邊的玄色鏤繡半臂罩衫,腰系鑲玉革帶.腳穿同色錦靴,整個人看起來神清氣爽,昂藏威武。
“好了,你回去吧!彼崎_房門,頭也不回的說道。
“爺兒,你還沒打算要回府里嗎?”留管事趕緊跟上。
“我想回去時就會回去!
“可是莊里還有很多事……”
“啰唆,我老子都不管了,我干么還那么辛苦賣命?”他哼著。
武學(xué)館,一年一度的武技比試大會,眼看著就要上場了,館前大片的廣場上,鋪上紅綢巾,一頭架上箭靶,而另一頭則擺上武器架,臺前鼓聲大作,惹來下少金陵百姓圍觀。
武學(xué)館就在秦淮河岸的對面,隔壁緊鄰著私塾,皆是同個院仕所辦,在這一岸私塾里,顯得隔外特別。
“娘,為什么他也來了?”毛三月身穿武學(xué)館的紅白相間武服,眉間皺攏出小山,就是不看毛曙臨身旁的宮之寶。
原本娘說下來,因為她必須要照顧宮之寶,如今娘來了,竟連他也來了,真是……
“宮爺是陪娘一道來觀禮的。”
“既然他身體好到可以陪娘來觀禮,那他應(yīng)該可以回家了吧!泵潞咧,斜睨著他。
“我可是勉強自己來的!睂m之寶逗著他。
不知道為什么,逗著他,看他氣得暴跳,他就有種說不出的快活。
“你何必勉強自己呢?你可以回去!
“那好,曙臨,你送我回去吧!彼茏匀坏貭眶蛎锱R的手。
“喂!”這個卑鄙小人!
宮之寶看著他,似笑非笑,就等著他的答案。
“娘,你留下!彼J(rèn)了,行不行?
“那我呢?”宮之寶嘿嘿笑著。
“隨便你!”原本想要再警告他別有事沒事就愛牽娘的手,卻突地聽見集合的鼓聲響起,他連忙拋下話,“娘,我要去集合了!
“跑慢點。”毛曙臨柔聲囑咐。
看他跑走的身影,瞧他排定在最前頭的第一列,她就為她這個兒子感到驕傲。
“小子到底是吃什么長大的?末到十歲,竟能長得這么高,比同年的孩子高上那么多!睂m之寶看著她望向毛三月的眼神,就愛她那股甜甜柔蜜的神情,恍若有諸多愛憐。
“他都吃我煮的飯菜。”她看向一列著武服的孩童正列隊,舞拳飛腿著!八,幾年前還是抱在懷里疼的娃,現(xiàn)在連讓我抱一下都不肯了呢!
“沒關(guān)系,他不給你抱,我給你抱!
她抬眼,站在他的身邊,她勉強只到他的肩頭,抱他……好像有點不像話。
“不好吧!蹦钱嬅嬗悬c好笑。
“來,抱抱看!彼扉_雙臂等著。
“這里人很多!彼咔拥卮瓜卵。
“那么等回家后,你愛怎么抱就怎么抱。”他俯下身,附在她的耳邊輕喃著,還挾雜淺淺笑意。
那溫醇的風(fēng)拂過她耳際,像竄出了火,燒得她耳垂泛紅,突地,聽見有人哀叫了聲,抬眼望去,竟見三月跌坐在地。
“三月?!”她擔(dān)憂的想往前一步,卻被身旁的宮之寶緊握住手。
“沒事的,來,對他揮揮手,讓他安心。”宮之寶握著她的手一起朝毛三月?lián)]舞著,笑得很囂張,算是小小報復(fù)那日毛三月對他的栽贓。
君子報仇,二十年都不算晚。
卑鄙小人!毛三月在心底吶喊,卻又不能脫隊,好恨。
“三月看起來好像在生氣!彼f。
“不是,他是在振奮精神!彼咝χ。
“哎,這孩子老說要保護(hù)我,上了私塾,還堅持要上武學(xué)館學(xué)武!彼瑢λ呐Ω械礁C心。“他說,沒有爹,就由他來保護(hù)我……才多大的孩子呢,為何會生出這種心思?”
“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娘,也會跟他有相同的心思。”那臭小子的心思,他是完完全全能夠意會。
“為什么?”
哎,她居然連為什么都不知道。
宮之寶沒回答她,看著武學(xué)館的孩童已分為兩組,頭上各綁兩色絲帶,兩兩一組,分別上陣,手持拿手木制兵器對峙。
“宮爺,你不會認(rèn)為像我這樣未出閣的女子有了孩子,是很不檢點的嗎?”她突問。
宮之寶微訝。未婚有子?!那該死的男人!嗯,曙臨的憨腦袋還知道未婚有子是不甚檢點的,但既然他已認(rèn)定她,她的過去他就會全然接受,沒什么好在意的。
“你何須管別人怎么想?還是你在意我怎么想?”
“宮爺不問三月的爹嗎?”
“那種會拋下你不管的混蛋,又不懂得珍惜你的笨蛋,有什么好問的?”他一丁點的興趣都沒有!拔抑还茏约阂氖鞘裁矗P(guān)于他人怎么想,壓根不關(guān)我的事!
宮之寶淡淡地看向一組又一組的人馬對戰(zhàn),一切都點到為止而已,很小兒科的比試,但倒也有一番樂趣。
只是那小子都要上場了,還一直瞪向這里做什么?
他濃眉挑起,唇角勾起玩味的笑,將傻愣愣尚在發(fā)呆的毛曙臨一把摟進(jìn)懷里,果然如他所料,瞥見毛三月整個人跳起來,一副要往這兒沖過來,卻被師父給扯回比試圈子里。
“哈哈哈!”他不由得放聲笑出。
“宮爺,你在笑什么?”后知后覺兼慢半拍的毛曙臨不解瞅著他爽朗大笑的側(cè)臉,那笑,沒有算計、沒有城府,很純?nèi)坏南胄ΧΑ?br />
那濃眉如浪,長睫噙風(fēng),黑眸燦若夜幕星子。
這樣的他,就像那時的他。
現(xiàn)在的他,比那時的他,更顯高大英挺,像個男人。
“沒什么。”毛三月的比試開始,他用力地抿了抿唇,不讓自己放肆的笑聲影響到毛三月。
雖說是木制武器,但要是一個不小心打上身,還是會受傷的。
他散漫探去,看著毛三月手持木劍,木劍恍若成了他身上的一部份,翻轉(zhuǎn)成浪影,疊影出手,卻不咄咄逼人,微攻重守,看得出他的底子極扎實,不賣弄技巧和優(yōu)勢,處處給對手生機。
這孩子不錯嘛,倒懂得替人留后路。
不過,他的對手似乎挺不認(rèn)輸?shù)模掠,他就愈攻,愈攻愈猛,木棍耍得愈顯陰狠,棍棍直抵腦門,像是欲置三月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