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宮里眾人都知道她的身分,否則瞧見太監(jiān)那小心翼翼、極是用心伺候的模樣,恐怕會將她誤認(rèn)為是正受皇上恩寵的妃子。
“王公公,有勞了!狈友嘞蛞嗖揭嘹吀奶O(jiān)點頭微笑,這王公公便是當(dāng)初將她領(lǐng)進(jìn)宮,讓她混入東廠成了小符子的王大富。
那時因為王大富一同帶著她出宮卻弄丟了人,所以回到東廠后被大發(fā)雷霆的文承熙懲戒,眨到別處當(dāng)差,她知情后好說歹說才讓文承熙下令,將王大富召回東廠,從此之后王大富對她可說是忠心耿耿、盡心盡力。
“夫人千萬別這樣說,小的心甘情愿,隨時仟憑夫人差遣!蓖醮蟾挥懞玫男Α
符子燕笑了笑,邁步走入景陽宮,踩在高一點的階梯上時,她一手不著痕跡地輕護(hù)著腹部。
除了皇上與文承熙,還有接到圣旨準(zhǔn)備在東廠長居的太醫(yī)外,再無他人知曉其實她腹中已有一個月身孕。而在得知她有孕在身后,文承熙對她的照顧簡直是無微不至,甚至派了錦衣衛(wèi)保護(hù)她的安危。
好笑的是,皇上這個皇爺爺比孩子的爹還要高興,三天兩頭便賞賜成堆的東西到東廠,讓文承熙惱怒不已。
“夫人來了!本瓣枌m的太監(jiān)一見到符子燕趕緊靠過來,好聲好氣地引著她進(jìn)入前廳。
“皇上還在御書房議事,一會兒就過來!碧O(jiān)說著使了一個眼色,宮女趕緊奉茶,端上精致的小糕點。
“朕已經(jīng)脫身,這就來了。”話音剛落,宇文燁便笑盈盈的大步走來。
“臣婦……”符子燕正要從座位上起身,宇文燁卻一個擺手免了她的禮。
“朕的小皇孫今日可好?”讓太監(jiān)宮女都退下后,他喜孜孜地問道。
“回皇上的話,小皇孫很好!狈友嘤行┹笭柕恼f。
“太好了,咋晚朕讓人送過去的東西都還合用嗎?”
“孩子都還沒出世,怎么會知道合不合用!狈友嗫扌Σ坏茫X海里不禁稃現(xiàn)文承熙命人將皇上差人送來的小孩玩具統(tǒng)統(tǒng)扔掉的怒容。
他們這對父子,也不曉得什么時候才能解開心結(jié),但若不是因為還顧念父子之情,文承熙又怎會為了皇上甘愿隱身東廠,暗中鏟除亂臣賊子,守護(hù)金暉皇朝的太平盛世,保住皇上的帝位?
經(jīng)過這段日子,她多少也明白了,以文承熙手中掌握的權(quán)勢,他若想造反謀奪帝位絕對是易如反掌?墒撬麖膩頉]有這樣的心思,無論他怎樣心狠手辣,行事手段殘酷不仁,或是怎樣忤逆皇上,他始終還是守著自己東廠督主的位置,對皇朝沒有貳心。
“朕已經(jīng)想過了,等到小皇孫出世,就昭告天下人讓承熙認(rèn)祖歸宗,正式列入宇文氏的族譜,讓他和小皇孫成為皇室的一員!
符子燕一晃神,宇文燁已經(jīng)自顧自地越扯越遠(yuǎn)。
她嘆了口氣,“皇上,這件事事關(guān)重大,皇上還是先與承熙商量過再做決定吧。萬一他不領(lǐng)情,皇上豈不是在天下人面前丟盡天家的顏面?”
宇文燁一點也不擔(dān)心的笑道:“到時候,小皇孫已經(jīng)出世,你也幫著朕說好話,朕就不信承熙會不肯聽你的話。”
宇文燁太清楚了,符子燕便是他這個兒子唯一的軟肋,要攻下他這座冰山,得先從他的夫人下手。
符子燕沒轍的笑了笑,才要開口,外頭忽然傳來鬧烘烘的聲音。
宇文燁皺眉,“外面是怎么回事?”
下一刻,太監(jiān)與宮女忙不迭連番奔進(jìn)前廳,個個面色驚惶,嚇得腿軟發(fā)抖。
“皇上,大事不好了!”老太監(jiān)還算鎮(zhèn)定,激動地?fù)涞接钗臒罡,指著外頭顫巍巍的說:“太子帶著一眾兵馬包圍了景陽宮,準(zhǔn)備要造反啊!”
宇文燁大怒地拍桌而起,“豈有此理!這個孽子,朕防他已久,若不是看在他母后生前賢良愛民,備受天下人愛戴,朕也不會一再隱忍他。想不到他如此膽大包天,竟然等不及朕退位便要強(qiáng)奪帝位,朕早該殺了他!”
長久以來,太子杖著是已逝皇后所出,因此驕矜頑劣、不求上進(jìn),若不是有外戚勢力一路幫著他,這個太子之位他不可能還坐得住。
宇文燁早有意廢太子另立儲君,有幾次更召集了心腹大臣商議此事,然而宮中到底是守不住秘密的地方,皇帝有意廢太子的風(fēng)聲還是輾轉(zhuǎn)流入了太子耳中。
可真要說太子敢造反,宇文燁還不大相信這個草包兒子有這種膽識,想必是皇后外戚的勢力已經(jīng)等不及想掌握大權(quán),又擔(dān)心他真會廢掉太子,因此才決定先下手為強(qiáng),煽動太子起兵造反。
聽聞此訊,符子燕悄臉發(fā)白,兩手緊護(hù)著腹部。雖然心懷恐懼,她還是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盎噬,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那個孽子既然敢包圍景陽宮,肯定是有備而來……”
“父皇,您猜得沒錯,兒臣確實是有備而來。”
宇文燁的話被硬生生打斷,符子燕揚起眼,看見一名身型瘦長的黃衣男子,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姿態(tài)十分囂張的走向他們。
“孽子!”宇文燁氣惱的指著他破口大罵。
“父皇您這些年龍體欠安,還是別生這么大的氣,萬一真被兒臣活活氣死,兒臣該如何向世人交代?”宇文冶的態(tài)度可說是狂妄至極、目中無人,根本就不將皇帝宇文燁放在眼里。
這是符子燕第一次見到太子,但光是第一眼,她就打從心底討厭這個不孝不義的陰謀家。
察覺到符子燕充滿敵意的目光,宇文冶眼神一轉(zhuǎn),放肆無禮的打量起她。
“你就是文承熙的妻子?”宇文冶邊問邊走到她面前。
符子燕深吸一口氣,勇敢地抬頭迎視他。“我就是文承熙的夫人!
宇文冶滿意的笑道:“有你在手上,我還需要害怕那個臭太監(jiān)嗎?”
“太子殿下說措了,文承熙不是臭太監(jiān),而是東廠督主,負(fù)責(zé)替皇朝處決對皇上有貳心的亂臣賊子。”符子燕氣不過,存心挑釁的回道。
宇文冶聞言一惱,即刻揚起手想刮她一個耳光。
宇文燁見狀怒斥道:“孽子,你敢?!”
符子燕緊咬住下唇,水靈的眸子一眨也不眨,望著宇文冶停留在半空中的那一掌。倘若說不害怕那是騙人的,太子城府極深又擅長算計,她早有耳聞。
宇文冶很早便已曝露出想推翻朝政的野心,要不是忌憚文承熙在皇朝中的勢力與地位,他怎么可能甘心繼續(xù)只當(dāng)個太子?而皇帝越倚重文承熙,宇文冶就越將他視為眼中釕,極欲除之而后快。
如今她落在太子手中,為了泄心頭之恨,太子說不定一會兒便讓人一刀給她痛快。想到腹中的孩子也許還來不及出世,便要隨她這個無緣的娘親共赴黃泉,她心中當(dāng)然害怕。
但是,做為文承熙的女人,她不能讓心中的恐懼顯露出來,她不要讓外人以為文承熙的妻子軟弱可欺。
她的夫君是金暉皇朝聲名顯赫的東廠督主,絕非泛泛之輩,她既然是他的夫人,就萬萬不能丟了他的顏面。
更重要的是,她不能讓太子傷害皇上,皇上是文承熙在世上僅存的親人了,更是他一直以來默默守護(hù)的金暉皇帝,為了他,即便要犧牲她與腹中的孩子,她都在所不惜!符子燕無懼的直視宇文冶,咬牙道:“太子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只要我還好端端的站在這里,就不會讓你稱心如意,謀奪帝位!
宇文冶被她眼中散發(fā)出的懾人光彩狠狠震住,片刻才回過神。
“好,不愧是文承熙的女人,好氣魄!”他饒富興味的笑了笑,伸出手指勾起她的下巴。
符子燕瞠著他,想掙脫他無禮的舉動,可惜不敵他的蠻力。
“你可是文承熙的軟肋,我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地殺了你?”宇文冶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游走,令她幾度作嘔。
“孽子,朕命令你放開她!”宇文燁想上前阻止,卻立刻被宇文冶近身保護(hù)的侍衛(wèi)拔刀相向。
“父皇這么關(guān)心文承熙的女人,該不會是也對她起了什么特殊的心思吧?”宇文冶意有所指地噯眛一笑。
“無恥。”符子燕冷聲斥道。
“死到臨頭還嘴硬,看來我不給你一點教訓(xùn)不行!庇钗囊辈[起眼,表情變得陰沉。
“你敢碰我一根手指頭,我夫君就會削掉你一層皮!狈友嗔Τ宙(zhèn)定的警告他,手心卻已開始冒汗。
宇文冶表情猙獰的笑了,“好,我倒要看看,我要是動了你一根手指,文承熙會怎么樣?”
與此同時,文承熙步出東殿血腥味濃厚的刑堂,俊美的臉上還殘留著一絲血痕。他接過小六子遞上的濕巾,拭去手中沾染的鮮血。
“督主,屬下有急事稟報!币幻\衣衛(wèi)行色匆匆地跑來,在文承熙身前屈膝跪下。
文承熙抬眼一睞,認(rèn)出該名錦衣衛(wèi)是宇文燁的人,態(tài)度趨于冷淡!叭绻腔噬系氖,那我想應(yīng)該不會是什么多重要的急事!
錦衣衛(wèi)急道:“督主,皇上被太子領(lǐng)兵包圍,此時生死未卜,情勢危急……”
“鎮(zhèn)守景陽宮的錦衣衛(wèi)都干什么去了?”文承熙面無表情,不慌不亂的問。
“督主有所不知,太子讓人在錦衣衛(wèi)的膳食中下了毒,偷偷將景陽宮一帶的侍衛(wèi)都換成他的人,除了正出任務(wù)而逃過一劫的錦衣衛(wèi),其余人無一幸免!
“全是些飯桶!蔽某形醪粦C不火的說道!帮埐酥斜蝗讼铝硕疽渤圆怀鰜,活該被毒死!
“督主……”錦衣衛(wèi)欲言又止,眼神充滿恐懼。“夫人也在景陽宮,與皇上一同被太子軟禁了!
文承熙神情驀然一變,捏緊手中沾滿血跡的濕巾,狠狠瞠著錦衣衛(wèi)!八趺磿诰瓣枌m?”他偏頭怒問小六子。
“回督主的話,夫人是被皇上召見,才會……”
“這個該死的宇文燁!”文承熙怒斥一聲,手中的濕巾眨眼就被撕成粉碎。
“督主息怒!毙×优c錦衣衛(wèi)嚇得齊齊跪地。
“傳我的命令下去,召集所有留在宮中的錦衣衛(wèi)前往景陽宮救人,只要見到宇文冶,格殺勿論!”
文承熙說完便施展輕功一躍,頎長身軀一晃眼已經(jīng)躍上遠(yuǎn)處的屋頂,如同一抹被風(fēng)吹動的影子,旋即不見蹤影。